青黛离开后,张彪立刻将那对羊脂玉镯藏进了自己的内室,内室里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霉味和汗味。他打开床底下一个沉重的木箱,箱子是用铁皮包边的,上面了挂三把锁,他费力地打开锁,里面堆满了各种搜刮来的财物。有叠得整整齐齐的绸缎,颜色各异,有正红色的、宝蓝色的、翡翠绿的,上面还绣着金线,一看就价值不菲;有几个陶罐,里面装着金银珠宝,珍珠、玛瑙、翡翠散落其中,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点点光芒;还有一些古董字画,虽然有些受潮,但卷轴上的题字依旧清晰可见,看得出是名家手笔。
张彪小心翼翼地将锦盒放进木箱的最底层,上面用几件旧衣服盖住,又仔细地锁好箱子,将钥匙藏在床板的缝隙里,这才拍了拍手上的灰,满意地笑了。他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打了个饱嗝,酒气再次涌了上来,刚才被青黛打断的酒兴又回来了。
他回到外屋,重新坐在矮桌旁,拿起桌上的酒坛,给自己倒了满满一大碗,咕咚咕咚喝了下去,酒液顺着嘴角流到脖子上,浸湿了衣襟,他却毫不在意,用袖子胡乱擦了擦。
刚才出去的几个士兵见他藏完东西回来了,又嬉皮笑脸地凑了过来,其中一个瘦高个士兵手里拿着一块酱肘子,啃得满嘴流油:“校尉大人,那小美人送的什么好东西啊?看您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张彪瞪了他一眼,脸上却带着得意的笑容:“不该问的别问,反正不是你们能碰的。” 他拿起一块卤牛肉,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不过啊,这香露坊的娘娘倒是出手大方,以后有机会,得多跟她们走动走动。”
矮胖士兵凑上前,给张彪的碗里又倒满了酒,谄媚地说:“校尉大人说得是,您人脉广,门路多,以后肯定能捞到更多好处。对了,刚才那小美人找您什么事啊?”
张彪喝了口酒,想起青黛的话,打了个酒嗝:“还能什么事?丢了个破玉佩,想让老子帮忙找。哼,就她那点心思,以为老子不知道?不就是想巴结老子吗?不过话说回来,那玉佩要是真找着了,说不定还有重谢呢。”
瘦高个士兵好奇地问:“玉佩?什么玉佩这么金贵,值得她送那么贵重的玉镯?”
“谁知道呢,” 张彪撇了撇嘴,“说是祖传的,母亲临终前留的,我看啊,多半是借口。不过管她呢,只要有好处,老子就帮她找找,反正也费不了什么事。”
另一个留着络腮胡的士兵笑着说:“校尉大人就是厉害,随便动动嘴,就有人送上门来宝贝,不像我们,只能跟着您喝点汤。”
张彪得意地笑了起来,又喝了一大口酒,酒液在碗里晃荡,溅出了几滴。他放下酒碗,忽然想起了什么,拍了拍大腿,声音响亮:“说起来,前几日倒是见了辆可疑的车,拉着些‘盐’,却用黑布盖得严严实实的,连车轱辘都裹着布,走在路上悄无声息的,透着一股古怪。”
瘦高个士兵放下手里的酱肘子,擦了擦嘴,好奇地问:“盐?拉盐有什么可疑的?西市每天都有运盐的车经过啊,没什么稀奇的。”
“你懂个屁!” 张彪瞪了他一眼,酒劲上来,说话也变得粗鲁起来,“寻常运盐的车哪用得着这么遮掩?敞着车篷就行,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可那辆车,黑布罩得严严实实的,连一点缝隙都没有,像是拉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而且那车经过的时候,我正好在旁边的胡饼摊吃饼,闻到一股怪怪的味道,刺鼻得很,像是…… 像是硫磺!”
“硫磺?” 矮胖士兵吃了一惊,手里的酒碗差点掉在地上,“那不是炼丹用的吗?而且是违禁品,私藏都是要掉脑袋的,谁会这么大胆,拉一车硫磺在街面走?这也太吓人了!”
张彪嘿嘿一笑,又喝了口酒,眼神里带着一丝不屑:“谁说不是呢?我当时就觉得奇怪,想上去盘问盘问,看看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结果那赶车的从怀里掏出个令牌,我一看,乖乖,是东宫的人!”
“东宫?” 瘦高个士兵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他放下手里的筷子,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太子殿下要硫磺做什么?炼丹也用不了这么多啊。”
张彪撇了撇嘴,不屑地说:“他们说是要腌咸菜 —— 谁信啊!东宫的咸菜用得着这么多硫磺?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没听说过用硫磺腌咸菜的,这不是明摆着骗人吗?怕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吧。不过啊,人家是东宫的人,咱们得罪不起,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不然丢了饭碗是小事,脑袋搬家都有可能。”
络腮胡士兵压低声音说:“校尉大人,您说他们拉这么多硫磺,会不会是想……” 他做了个放火的手势,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张彪瞪了他一眼,呵斥道:“少胡说八道!这种事也是你能议论的?小心祸从口出!东宫的事,咱们最好别掺和,安安稳稳地捞咱们的好处就行,别给自己惹麻烦。”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也犯嘀咕,东宫突然买这么多硫磺,确实不对劲,而且还搞得这么神秘,肯定没什么好事。
他喝了口酒,又想起一事,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对几个士兵说:“对了,那车硫磺是从西市的‘王记杂货铺’拉的。那铺子看着不起眼,在西市的一个角落里,平时门庭冷落,没什么人光顾,可我早就觉得那铺子不对劲。你想啊,西市这么繁华的地方,租金那么贵,要是没点特殊的营生,怎么可能撑得下去?我告诉你,那铺子专做些见不得人的生意,什么违禁的东西都敢卖,背后肯定有人撑腰,不然哪有那么大的胆子。”
瘦高个士兵恍然大悟:“难怪呢,王记杂货铺我知道,上次我想去买些颜料,进去一看,里面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老板也是个阴阳怪气的人,问他有没有颜料,他支支吾吾的,我就赶紧出来了,原来竟是做这种生意的。”
矮胖士兵也说:“我也听说过那家铺子,好像还卖些管制的刀具什么的,没想到连硫磺这种东西都敢卖,真是胆子太大了。”
张彪又喝了几碗酒,渐渐醉意上头,开始胡言乱语起来,一会儿说东宫的人嚣张跋扈,上次有个东宫侍卫在西市买东西不给钱,他还得陪着笑脸,不敢得罪;一会儿说自己手里的权力多大,西市的商贩哪个不给自己点好处;一会儿又吹嘘自己年轻时多厉害,在战场上杀了多少敌人。士兵们只是陪着笑脸,附和着他,谁也不敢接话,生怕说错话惹他不高兴。
再说青黛,她离开营房后并没有立刻回香露坊,而是按照武媚娘的吩咐,在西市转了一圈。她先是走到一家胭脂铺,假装挑选胭脂,眼睛却不停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看看有没有人跟踪自己。胭脂铺的老板娘是个精明的中年妇人,见她只看不买,也不生气,还热情地给她介绍各种胭脂的特点。
青黛随便买了一盒最便宜的胭脂,付了钱,又走到一家布庄,假装看布料,再次确认没人跟踪。布庄里的布料琳琅满目,有上好的丝绸,也有普通的棉布,伙计热情地招呼着她,问她需要什么样的布料。青黛随便应付了几句,又离开了布庄。
确认安全后,她才快步往香露坊走去。她的心里一直惦记着张彪说的硫磺车,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脚步也不由得加快了。西市的人渐渐少了,太阳也快落山了,夕阳的余晖洒在街道上,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可青黛却觉得心里沉甸甸的,没有一点轻松的感觉。
回到香露坊,青黛立刻去见武媚娘。武媚娘正坐在窗前看书,见她回来,放下书,关切地问:“怎么样?事情办得顺利吗?张彪收下东西了吗?”
青黛点了点头,将锦盒的事说了一遍,又把张彪说的硫磺车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武媚娘:“娘娘,那校尉说前几日见了辆拉‘盐’的车,用黑布盖着,味道像硫磺,还是东宫的人拉的,说是要腌咸菜,谁信啊!他还说那车是从西市的王记杂货铺拉的,那铺子专做见不得人的生意,背后肯定有人撑腰。”
武媚娘坐在窗前,手里转着一支玉簪,听完青黛的话,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王记杂货铺?我倒是听说过这家铺子,位置偏僻,平时很少有人光顾,没想到竟是东宫的眼线,用来做这些见不得人的交易。”
青黛又说:“奴婢当时故作惊讶,问他硫磺不是炼丹用的吗,谁会拉一车在街面走,他说听说是东宫买的,还说东宫的咸菜用不了这么多硫磺,显然他自己也不信,就是不敢多问。”
武媚娘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腌咸菜?恐怕没那么简单。硫磺是助燃之物,火势遇到硫磺,会变得更加猛烈,东宫买这么多硫磺,又如此遮掩,定然没安好心。三月初三就是祭祖大典,他们选在这个时候动手,恐怕和这些硫磺脱不了干系,说不定是想用硫磺制造大火,趁机作乱。”
青黛忧心忡忡地说:“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告诉陛下?要是真让他们得逞了,后果不堪设想啊。”
武媚娘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手里的证据还不够。仅凭一辆硫磺车和一个杂货铺,根本扳不倒东宫,他们完全可以推脱说是误会,或者找个替罪羊。我们得继续查下去,找到更确凿的证据,比如硫磺的去向,他们具体的行动计划,只有这样,才能一击致命,让他们没有翻身的机会。”
她顿了顿,对青黛说:“你做得很好,先下去歇着吧,喝点水,压压惊。晚点还有事要你去办,得派人去查查这个王记杂货铺的底细,看看老板是谁,和东宫到底是什么关系,还有那车硫磺最终运到了哪里。”
青黛躬身行礼:“是,娘娘。” 她转身退了下去,心里却依旧不能平静,一想到东宫的阴谋可能得逞,她就觉得浑身发冷。
武媚娘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在西市的位置,目光落在王记杂货铺的大概方位上。她知道,这家杂货铺一定是解开谜团的关键,必须尽快查清楚它的底细,还有那车硫磺的去向。时间不多了,三月初三越来越近,她必须在那之前找到足够的证据,阻止东宫的阴谋,否则,大唐的江山可能就要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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