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菜鱼的鲜辣还在舌尖打转，夏小星坐在副驾上，指尖却像长了小钩子，一下下抠着安全带的卡扣。顾衍之刚转完方向盘，余光瞥见她皱成小包子的脸，笑着把刚买的草莓奶冻递过去：“怎么了？刚才在饭桌上抢着吃酸菜的时候，眼睛亮得像小灯笼，这会儿倒蔫了。”
夏小星接过奶冻，挖了一大勺含在嘴里，冰凉的甜意顺着喉咙滑下去，心里的慌却没压下去半分，小声嘟囔：“我在想……明天要是没人来怎么办啊？”
顾衍之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随即笑出了声：“我们家小画家什么时候这么不自信了？上次在甜品店随手画的小狐狸，都被三个小姑娘追着要签名，差点把我挤成背景板。”
“那不一样嘛！”夏小星把发烫的脸颊贴在冰凉的车窗上，看着外面掠过的路灯在玻璃上拖出长长的光痕，“那是随手画的，没人抱期待。这次是正经画展，还有亲子区，万一妈妈们觉得带娃看画麻烦，粉丝们又觉得亲子区太吵……”她越想越乱，连最爱的草莓奶冻都尝不出甜味了。
顾衍之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把车稳稳停在小区楼下，牵着她的手往楼上走：“别瞎想，等会儿给你看个好东西。”
可夏小星哪能不想。回到家，小煤球“喵”一声凑过来蹭她的裤腿，她弯腰抱起来，却没像往常一样挠它的下巴，只是抱着猫坐在沙发上发呆。顾衍之端来一杯温牛奶，在她旁边坐下，指尖轻轻戳了戳小煤球的脑袋：“你看你妈，把自己愁得像要去考试，连猫都忘了逗。”
“我睡不着。”夏小星把脸埋在小煤球软乎乎的毛里，声音闷闷的，“我刚才数了，亲子区的小桌子摆了四张，涂色卡印了两百张，顾叔叔烤的饼干够五十个小朋友吃，可要是……要是来的人连一半都没有，妈织的那些小狐狸挂饰，王婶做的手工花，不都白费了？”
顾衍之看着她眉心拧成的川字，恍惚想起去年台风天被吹皱的向日葵。他接过小煤球放在腿上，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浪费什么？没人吃饼干，我全吃了，大不了明天胖三斤；没人涂涂色卡，我陪你涂，涂满一墙当装饰，到时候别人问，就说这是‘限量版互动装置’，多洋气。”
“你别取笑我了。”夏小星推了他一下，眼眶却有点热，“我就是怕让大家失望。张阿姨帮我跑前跑后找场地，爸妈熬夜做挂饰、烤饼干，你还联系赞助商、盯装裱，要是画展冷冷清清的，我都不好意思跟大家说‘谢谢’。”
顾衍之收起玩笑的神色，认真地看着她：“小星，你画的每一笔都藏着心思，有你对芒果班戟的喜欢，有我们在江边吹过的晚风，还有小煤球第一次跳上书桌的调皮，这些不是‘冷冷清清’就能否定的。而且，我早就让公司宣传部的同事帮忙推了，他们剪了画展的小视频，还联系了几个本地的母婴博主，都说要带粉丝来打卡。”
“真的？你怎么没跟我说过？”夏小星猛地抬头，眼里的水光还没散，倒先亮了起来。
“怕你有压力啊。”顾衍之刮了下她的鼻尖，指尖带着点温热，“我家小画家画画的时候最专注，可一遇到这种事就容易钻牛角尖。我要是提前告诉你，你说不定要琢磨‘博主会不会觉得我的画不好’‘宣传效果够不够’，今晚就不是挠安全带，是要数羊数到天亮了。”
他这么一说，夏小星心里的慌好像化了点，可还是有点没底。顾衍之看出她的心思，拉起她的手：“走，带你去个地方。”
“都快十一点了，去哪啊？”夏小星被他拽着往外走，还不忘顺手抓了件他的厚外套，“展厅都关门了吧？”
“放心，钥匙我早借好了。”顾衍之把外套披在她身上，又从鞋柜上拎了个纸袋，“给你带了这个，路上垫肚子。”
打开纸袋，里面是个热乎的烤红薯，香气一下子钻了出来。夏小星咬了一口，甜糯的红薯泥烫得她龇牙咧嘴，却忍不住笑了：“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
“上次路过烤红薯摊，你盯着看了三分钟，还说‘冬天吃烤红薯，比奶茶还暖’。”顾衍之牵着她的手往楼下走，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小煤球在后面“喵呜”叫了两声，顾衍之回头笑：“别急，带你一起去跟画‘打招呼’。”
夜里的街道很安静，只有偶尔驶过的车声。顾衍之把小煤球放进猫包，背在肩上，夏小星走在旁边，时不时伸手戳戳猫包的网眼，小煤球的尾巴尖探出来，扫得她指尖痒痒的。到了文化中心，张阿姨的儿子小张正站在门口等，看到他们就笑着迎上来：“顾总，夏小姐，按您的吩咐，展厅的灯都开着呢。”
“辛苦你了，先回去休息吧。”顾衍之拍了拍他的肩膀，牵着夏小星走进展厅。
一推开门，夏小星就愣了。暖黄的射灯像被施了魔法，沿着画框边缘慢慢晕染开来，将整个空间浸在琥珀色的光晕里。墙上挂着的画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温柔。最显眼的是那幅《晚风与小狐狸》，画里的女孩牵着男孩的手，猫包里的小狐狸探出头，背景是甜品店的暖光，正是她和顾衍之第一次去吃芒果班戟的场景。旁边的《向日葵花田》里，金色的花盘朝着太阳，花丛里藏着一只小小的银戒指，是顾衍之向她表白那天，她偷偷画的。
“你看这幅。”顾衍之牵着她的手，走到一幅草稿前，画里是亲子区的样子，小桌子上摆着涂色卡，玻璃墙上贴着小狐狸贴纸，“这是你上周画的，张阿姨看到的时候，非要让印刷厂印成海报贴在地铁口，说‘这么暖的画，妈妈们看到肯定想来’。”
夏小星伸手轻轻摸了摸画框，冰凉的木质触感让她慢慢平静下来。顾衍之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展厅的中央空调呼呼作响，他的体温透过衬衫布料传来：“这些画里都是我们的故事，是你对生活的热爱。喜欢你的人，自然会被这些吸引来。就算真的人少也没关系，我们就当是和家人朋友一起，办了场小小的聚会，吃着顾爸烤的饼干，喝着奶茶，一样开心。”
“可是……”夏小星刚开口，就被顾衍之打断了。
他忽然笑了，凑到她耳边小声说：“其实我还偷偷做了件事。”
“什么事？”夏小星回头看他，眼里满是好奇。
“我让公司的人联系了‘星饮’，明天前100名来的粉丝，都能领一杯免费奶茶，全是你喜欢的三分糖少冰，加珍珠和椰果。”顾衍之捏了捏她的脸，眼里带着点狡黠，“本来想明天给你个惊喜，现在看你这愁眉苦脸的样子，只能提前招了，免得你今晚把小煤球都熬成‘熊猫猫’。”
小煤球像是听懂了，在猫包里“喵”了一声，尾巴尖晃了晃。夏小星看着他眼底的温柔，心里的不安像被温水泡过一样，慢慢化开了。她伸手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怀里：“顾总，你怎么这么好啊……我还以为你只会帮我联系场地、找赞助商，没想到连奶茶都想到了。”
“我的小画家要办画展，我当然要把所有事都想到。”顾衍之拍了拍她的背，声音轻轻的，“不过你放心，这只是‘锦上添花’。就算没有奶茶，你的画也值得大家来。我只是不想让你因为这些小事紧张，想让你安安心心的，做你喜欢的事。”
两人在展厅里慢慢走，顾衍之把每幅画背后的故事都讲了一遍：“这幅《小煤球》，是它第一次跳上你的画桌，把颜料踩得满桌都是，你一边骂它一边画；这幅《江边晚风》，是我们第一次去江边散步，你说风里有芒果的味道，非要当场画下来；还有这幅《家》，画的是我们现在住的房子，阳台上有你种的向日葵，猫窝里有睡成球的小煤球……”
他记得比她还清楚，连她没说出口的小心思都看了出来。夏小星靠在他身边，听着他的声音，看着墙上的画，忽然觉得，这些画不仅仅是她的作品，更是她和顾衍之爱情的见证，是他们生活里最温暖的印记。
走到亲子区的时候，夏小星看到桌上摆着的涂色卡和彩笔，忽然想起下午布置时，顾衍之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把小狐狸贴纸贴在玻璃上，还跟张阿姨说：“一定要贴正一点，不然小朋友会觉得小狐狸歪着头，不好看。”
她忍不住笑了：“顾总，你是不是早就想当‘孩子王’了？下午贴贴纸的时候，比我还认真。”
“那当然，”顾衍之挑了挑眉，拿起一张涂色卡，“我要让所有小朋友都喜欢小星姐姐的画，还要让他们知道，小星姐姐的老公，是最会发礼物的‘孩子王’。”
夏小星被他逗笑了，伸手抢过涂色卡：“你可别抢我的风头，明天我要亲自教小朋友画小狐狸，还要给他们发顾爷爷烤的小饼干。”
“是顾爷爷。”顾衍之纠正她，“我爸今天晚上还跟我打电话，说要凌晨四点起来烤饼干，保证每个小朋友都能吃到刚出炉的，还说要在袋子上贴你画的小狐狸贴纸。”
“叔叔也太用心了。”夏小星心里暖暖的，“还有妈，织了那么多小狐狸挂饰，王婶做了那么多手工花，大家都在帮我，我要是再紧张，就太对不起大家了。”
“知道就好。”顾衍之把涂色卡放好，牵着她的手往门口走，“现在可以放心睡觉了吧？再熬下去，明天画展开幕，我们的小画家就要顶着黑眼圈，变成‘熊猫画家’了。”
夏小星点了点头，脚步轻快了不少。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展厅，灯光下的画作安静而温暖，亲子区的小桌子上，手工花在微风中轻轻晃着，像是在跟她道别。
回到家的时候，小煤球已经在猫包里睡着了，顾衍之把它轻轻放在窝里，又给夏小星端了杯温牛奶：“喝了牛奶，就能睡个好觉了。”
夏小星接过牛奶，小口喝着，看着顾衍之帮她整理明天要穿的白色连衣裙，心里满是踏实。她忽然想起下午在展厅里，顾衍之偷偷跟张阿姨说，要在粉色信箱旁边放一把小椅子，怕有的粉丝写留言的时候站累了；想起他跟赞助商打电话，特意强调要给小朋友用最安全的彩笔，哪怕贵一点也没关系；想起他晚上带她来展厅，只是为了让她安心。这些默默的付出，没有高调的宣言，却比任何甜言蜜语都让她感动。
可没睡多久，天刚蒙蒙亮，夏小星又醒了。她轻手轻脚地爬起来，套上顾衍之的大外套，蹑手蹑脚地走到客厅，想再检查一遍明天要带的东西。刚打开行李箱，身后就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顾衍之正揉着眼睛站在门口，头发乱糟糟的，像只刚睡醒的大猫。
“怎么又起来了？”他走过来，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窝，“是不是又在想没人来？”
夏小星转过身，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想再看看涂色卡够不够，还有手工花是不是都摆好了……万一明天小朋友太多，东西不够怎么办？”
顾衍之无奈地笑了，拉着她的手走到阳台，推开窗户。清晨的风带着淡淡的花香吹进来，楼下的早餐店已经开始冒热气，几个早起的老人在公园里打太极，一切都透着生机勃勃的安稳。“你看，”他指着远处的文化中心，虽然还看不清具体模样，但能看到楼顶的广告牌亮着灯，“已经有人在为明天做准备了，我们不用急。”
他拉着她回到客厅，打开手机给张阿姨发了条消息，没过多久，张阿姨就回了语音，声音洪亮又有活力：“小星啊，你放心！涂色卡我昨天又让印刷厂加印了两百张，手工花王婶凌晨三点就起来做了，现在已经摆满一篮子啦！儿童乐园那边我也再确认了，多加了三个安全员，保证万无一失！”
听着张阿姨的声音，夏小星心里的最后一点不安也消失了。顾衍之把手机递还给她，笑着说：“你看，大家都在帮你，你就放宽心。现在，我们去楼下吃早餐，我知道有家新开的豆浆店，甜豆浆配油条，比奶茶还香。”
两人刚下楼，就碰到了晨练回来的顾父顾母。顾母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看到他们就眼睛一亮：“小星！我刚烤了一炉小饼干，还是小狐狸形状的，你尝尝看，这次糖量又减了点，更适合小朋友吃。”
顾父也凑过来，手里拿着一叠宣传单，脸上带着点得意：“我昨天去文化中心附近发了好多传单，有几个妈妈说早就知道你的画展，就等着带孩子来呢！你看，这是我写的宣传语，‘看画做手工，还有小饼干’，怎么样，接地气吧？”
夏小星接过保温桶，里面的小饼干还冒着热气，香得她鼻子一酸。她咬了一口饼干，酥酥脆脆的，带着淡淡的奶香味，一点都不腻。“好吃！”她笑着说，“爸写的宣传语也特别好，肯定能吸引好多小朋友。”
顾母拍了拍她的手：“别紧张，明天我们一早就去帮忙，我负责发小挂饰，你爸负责看饼干，衍之负责发奶茶，保证把场面撑起来！”
“妈，我是负责发礼物当‘孩子王’。”顾衍之笑着纠正，逗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吃完早餐，顾衍之带着夏小星去了展厅。刚到门口，就看到装裱师傅正在挂最后一幅画，是夏小星画的小煤球，它蹲在向日葵花丛里，尾巴翘得高高的，旁边写着“我的小太阳”。“这幅画挂在这里正好，”装裱师傅笑着说，“昨天有个路过的小姑娘看到，还问我这只小猫卖不卖呢，说要给它买金枪鱼罐头。”
夏小星忍不住笑了，走到画前，轻轻摸了摸画框。顾衍之从身后抱住她，在她耳边小声说：“你看，连路过的小朋友都喜欢你的画，明天肯定会很热闹。”
两人在展厅里慢慢走，正说着，夏小星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她接起电话，里面传来一个甜甜的声音：“请问是夏小星姐姐吗？我是朵朵的妈妈，我们明天一早就能到，朵朵已经把画本准备好了，还说要给你带她画的小狐狸呢！”
“好呀！”夏小星笑着说，“我在亲子区等你们，也给朵朵准备了小礼物。”
挂了电话，夏小星转身抱住顾衍之，蹦蹦跳跳地说：“你看！有人来啦！朵朵明天要带画本来找我！”
顾衍之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我就说吧，肯定有人来。现在不紧张了吧？”
夏小星用力点头，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她拉着顾衍之的手，走到亲子区，看着那些摆得整整齐齐的小桌子，墙上挂着的手工花，还有桌子角的小狐狸挂饰，忽然觉得眼眶发热。
夕阳慢慢落下来，把展厅染成了温暖的橘色。夏小星靠在顾衍之怀里，看着墙上的画，听着远处传来的笑声，心里满是安稳。她知道，明天一定会是个好天气，会有很多人来，会有很多笑声，会有很多温暖的故事。
回到家时，小煤球正蜷成向日葵形状蹲在门口等他们，看到夏小星，立刻跑过来蹭她的腿。夏小星把它抱起来，笑着说：“小煤球，明天要好好表现，给小朋友们当模特哦。”
小煤球“喵”了一声，像是在答应。顾衍之从冰箱里拿出奶茶，给她倒了一杯，加了满满的芋泥和波波：“快喝吧，我的小画家，喝完好好睡一觉，明天精神饱满地迎接你的画展。”
那天晚上，夏小星睡得特别香，梦里全是奶茶的甜香，还有小朋友们欢快的笑声。而她不知道的是，顾衍之悄悄定了凌晨五点的闹钟，他要去奶茶店排队，给她的粉丝们，准备最甜的奶茶，准备最温暖的惊喜。
晨光微熹中，顾父揉面的案板发出有节奏的“咚咚”声，面团里裹着新鲜的草莓酱；张阿姨踮脚贴海报，胶纸发出清脆的“噼啪”声，海报上的小狐狸仿佛在眨眼睛；王婶把最后一朵手工花别在篮子里，花瓣上还沾着露水；顾衍之排在奶茶店门口，保温杯里的三分糖奶茶正冒着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