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铭兰召唤的黑色德械师与“拟似圣徒”厮杀正酣,炮火硝烟弥漫整个战场之际,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突然从一侧断裂的街角后冲了出来!
是梓!她冰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焦急和决绝,显然是一路突破重围才找到这里,目光直接锁定了被围在中心的夏老师等人。
然而,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铭兰的战士本能压倒了一切思考!面对突然从侧翼高速接近的未知目标,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抬起了手臂,手中那把特质手枪甚至没有经过瞄准,凭借千锤百炼的肌肉记忆——
“砰!砰!”
两声干脆利落的枪响!一枪精准地命中梓的头部,另一枪则击中她的胸口!巨大的冲击力瞬间将梓撂倒在地!
“梓!!”夏老师和意识模糊的日奈同时惊呼,眼中充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
铭兰开枪后才彻底看清来人是梓,冷峻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极细微的懊恼,但她迅速收敛情绪,只是低声道:“……抱歉。” 她快步上前,蹲下身检查梓的情况。
万幸,基沃托斯学生的体质远超常人,尤其是像梓这样经过严格训练的特化型学生。尽管头部和胸口被命中,光环剧烈闪烁波动,但她并未生命消散,只是因剧烈的冲击和创伤暂时失去了意识,倒在地上痛苦地蹙着眉。
“哼……”远处的纱织看到了这一幕,抬手擦去了脸颊上一道被流弹划出的血痕,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她没有再急于进攻,反而像是找到了倾诉(或者说宣告)的对象,对着夏老师等人,也像是宣告给这片战场:
“看到了吗?这就是扭曲的现状!不过无所谓了……”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偏执,“我们的目的很简单!由我们阿里乌斯接手并诠释的《伊甸园条约》已经‘签订’!从此刻起,圣三一与格黑娜之间的任何敌对行为,都将被‘拟似戒律守护者’视为违背神圣戒律的举动!我们将代表新的‘伊甸园条约机构’,对一切‘异端’进行彻底的镇压!”
她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一个由仇恨构建的“新秩序”:“这,就是我们阿里乌斯的复兴之路!以戒律之名,清洗这个世界!”
就在这时,战场外围传来了更加嘈杂和庞大的动静!格黑娜学园与圣三一学园的后备兵力,在经历了最初的混乱和通讯中断后,终于突破了阻碍,抵达了古圣堂核心区域!
然而,当他们赶到时,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幅景象:满目疮痍的废墟,激烈的交火,铭兰那艘显眼的装甲列车和来历不明的黑色士兵,以及……倒在地上、身受重伤的梓(圣三一所属),和明显是格黑娜风纪委员长、状态极差的日奈,以及站在她们身边、手持武器的铭兰(与格黑娜关系密切)和夏老师。
纱织看着涌入的双方兵力,嘴角露出了计谋得逞的冷笑。她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命令:“目的已达到!阿里乌斯,撤退!”
瞬间,剩余的阿里乌斯小队成员,包括那些仍在与黑色德械师交战的“拟似圣徒”,如同潮水般开始后撤,利用对地下墓穴的熟悉,迅速消失在废墟和阴影之中,只留下了一片狼藉和浓浓的迷雾。
“等等!”铭兰试图叫住他们,但阿里乌斯撤退得极其果断。
她随即转身,面对涌入的、剑拔弩张的格黑娜(主要是万魔殿的部队,因为风纪委员会主力失散)和圣三一(正义实现部残部及修女会支援)的援军,深吸一口气,试图解释:
“冷静!听我说!袭击者是阿里乌斯!他们……”
但她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她看到,格黑娜万魔殿的学生们,正用愤怒和怀疑的眼神盯着她,以及她身边受伤的日奈和圣三一的学生。而在圣三一的学生眼中,看到的则是格黑娜的部队与铭兰这个“格黑娜相关者”站在一起,而他们的同伴梓倒在血泊中(尽管是铭兰误伤,但他们不知道),日奈也明显身受重伤(他们或许会认为是格黑娜内讧或别的原因)。
铭兰的话,在互信基础几乎为零,且现场情景充满误导性的情况下,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她在万魔殿中并非拥有绝对权威,在圣三一更是被视为外人。
“是格黑娜搞的鬼!他们袭击了会场!”一名圣三一的学生指着万魔殿的部队喊道。
“胡说什么!分明是你们圣三一设下的陷阱!看日奈大人和那个梓!”一名万魔殿的学生立刻反驳。
猜疑和长期积累的敌意,在失去共同明确目标(阿里乌斯已撤退)后,瞬间被点燃。没有人再去细究铭兰的话,也没有人去深究阿里乌斯的存在。积怨已久的火药桶,在误解的火星下,轰然引爆!
“为了圣三一的荣耀!”
“让格黑娜的混蛋付出代价!”
不知是谁开了第一枪,瞬间,刚刚赶到的、本该是平息动乱的两校援军,竟然在这片废墟之上,在这被阿里乌斯蹂躏过的土地上,再次激烈地交火起来!
铭兰看着眼前这荒诞而令人绝望的一幕,紧紧握住了拳头。她试图解释,但她的声音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枪声和喊杀声中。她拥有强大的装甲列车和神秘的黑色军队,可以轻易摧毁眼前的敌人,但她无法对着这些被蒙蔽双眼的学生们开火。
阿里乌斯的阴谋,在撤退后,以另一种方式,依旧在肆虐。和平的希望,在更大的误解与冲突中,显得愈发渺茫。
现实的喧嚣与战火仿佛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夏老师感觉自己坠入了一片温暖而静谧的金色光芒之中,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沉重似乎都被暂时抚慰。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空间——仿佛是大图书馆的深处,却又更加虚幻,书架和书籍都笼罩在柔和的光晕里。
而坐在他对面,优雅地捧着茶杯的,正是那位有着狐耳和蓬松金色长发的少女——圣娅。她的眼神依旧带着那种看透世事的深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顽皮。
“又见面了,老师。”圣娅的声音空灵而悦耳,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对我们而言,时间的流向总是有些…混乱呢。不过,这都没关系。”她轻轻放下茶杯,目光直视夏老师,“重要的是,我们终于有时间,来好好‘解读’一下正在上演的这出戏剧了。”
夏老师沉默着,他知道圣娅的出现绝非偶然,她总能在他最困惑的时候,提供关键的点拨。
“老师是从基沃托斯之外来的‘外地人’呢,”圣娅继续说道,语气平和,“所以,对于‘契约’、‘交易’、‘约定’这类概念的重要性,应该比许多身处其中的人更加清楚吧?”
她不等夏老师回答,便自顾自地讲述起来:“有一个关于恶魔契约的古老故事…讲述一位拥有超凡力量的存在,因为一个自己许下的承诺,最终无奈败退,甚至不得不从世间销声匿迹。看,仅仅依靠几张纸、几句话,就能对某种强大的‘存在’进行限制、约束,甚至重新‘定义’。”
“这个概念,在基沃托斯,是极其重要的基石。”圣娅的语气带上了几分严肃,“相传,我们正是因为违背了某个最初始的‘约定’,才被逐出了‘乐园’。”
她的话如同钥匙,打开了夏老师记忆的闸门。他想起了曾经,为了从“黑服”手中救回阿拜多斯的学生星野,他所做的事情——正是利用了某种“规则”或者说“契约”的漏洞,或者说,是重新定义了交易的条款。
“老师您自己,也曾运用过这一概念呢。”圣娅仿佛看穿了他的思绪,微笑道,“数密会之所以对阿拜多斯如此执着,她们真正想得到的东西,归根结底,也只是一张‘契约’的碎片或者载体罢了。当契约本身无法成立,或者被更高优先级的‘约定’所覆盖时,即便是数密会,也只能黯然离场。”
她总结道:“换句话来说,所谓的‘条约’,其本身或许只是白纸一张。但赋予它力量,决定其效力和解释权的,是背后那份无形的‘契约’灵魂。”
“而格黑娜与圣三一之间试图缔结的《伊甸园条约》,在本质上,也只是一份普通的协约。”圣娅话锋一转,切入了现状,“但问题在于,签订的地点是古老的圣堂,参与的代表是两大学院的首脑……这些‘要素’,赋予了它超出普通协约的‘象征意义’和‘历史重量’。”
“阿里乌斯,以及她们背后的数密会,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圣娅的眼神变得锐利,“她们抓住‘地点特殊性’和‘代表资格’这些理由,将一份普通的和平条约,强行曲解、拔高为一次‘缔结神圣戒律的公会议’!再利用亚津子那能够‘拟似’概念的特殊能力,以及数密会‘巨匠’对古老力量的掌控,让本应沉睡在历史和传说中的‘尤斯蒂纳圣徒会’——那份曾经执行戒律的力量——再次显现!”
“简单来说,”圣娅的声音带着冷意,“这就是‘歪曲契约’。她们篡改了契约(条约)的基础定义,然后依照自己的意图,伪造了契约的结果(召唤圣徒,定义异端)。这,就是数密会那些自诩为超然物外的‘大人’们,惯用的做法。”
“总而言之,”圣娅做出了最后的判决,“阿里乌斯的背后,站着掌握了知识与历史解释权的数密会。她们现在已经掌握了那支‘不死不灭’的军队——那支力量,其本质,正是源自于那份在传说中,曾将她们(或者她们的先辈)逐出乐园的‘伊甸园条约’本身所蕴含的‘戒律’力量!她们盗用了这份力量,反过来对付它所本该守护的世界。”
梦境中的光芒开始摇曳,圣娅的身影逐渐模糊。
“老师,契约的灵魂在于‘共识’与‘正确的定义’……要打破这个僵局,也许……需要从根源上,质疑那份被扭曲的‘契约’本身……”
话音袅袅散去,夏老师感到一股力量将他拉回现实。意识的最后,他牢牢抓住了圣娅话语中的关键——契约的灵魂,共识与定义。
现实中,夏老师的眼皮颤动了一下,意识正从深沉的梦境中挣扎着回归。而他带回的,或许是扭转这场扭曲契约的关键启示。战场上的枪声依旧激烈,铭兰仍在苦苦支撑,试图阻止两校学生自相残杀,但真正的破局之法,或许已经悄然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