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四年十二月十九日，凌晨四点，邢台城内。
夜色深沉，只有偶尔划破夜空的照明弹短暂地照亮这座千年古城。林文澜在司令部地下掩体内，借着煤油灯的微光研究着作战地图。城外的枪声时密时疏，显示着日军夜袭部队仍在活动。
\"总座，各防线报告，日军夜间骚扰性进攻已经停止，但估计天亮后会有更大规模的攻势。\"周志宏的声音带着疲惫。
林文澜用手指按着太阳穴：\"命令炊事班立即开饭，让战士们在天亮前吃上热食。另外，医疗队的血浆还够吗？\"
\"只够今天用了。重伤员已经超过两千人，轻伤员都在坚持作战。\"
凌晨五点，天色微明。日军炮火准备准时开始，这一次的炮击更加精准，显然经过了一夜的侦察定位。
\"注意！炮击重点在城东和城南！\"观察哨通过电话急报。
巨大的爆炸声震得地下掩体顶部落下阵阵尘土。林文澜走到观察孔前，只见城东方向浓烟滚滚。
\"总座，第11集团军指挥所被炮火覆盖，黄司令下落不明！\"
林文澜心中一沉：\"立即派人搜寻！命令第15集团军孙立人暂时接管城东防务。\"
上午六时，炮火延伸。日军第24师团从东面，第2师团从南面，同时向城内发起总攻。
城东主干道上，孙立人亲自指挥反击。一辆日军一式坦克刚转过街角，就被埋伏在二楼的反坦克手用巴祖卡击中。
\"打得好！\"士兵们欢呼，但欢呼声未落，日军的掷弹筒就覆盖了那座小楼。
\"交替掩护！不要集中！\"孙立人大声命令。这位在缅甸战场历练过的将领深知日军火力的厉害。
城南的情况更加危急。陈子忠发现日军改变了战术，他们不再强攻主干道，而是用炸药在民居间开辟通道。
\"报告总司令！日军突破了纺织厂阵地，正在向中心小学方向推进！\"
陈子忠脸色一变：\"绝不能让他们占领学校！命令特务营立即增援！\"
中心小学是城南的制高点，一旦失守，整个城南防线都将暴露在日军火力之下。
激烈的争夺战在校园内展开。第12集团军特务营营长周浩带着还能战斗的八十多名战士，与日军一个大队展开了拉锯战。
\"把手榴弹都集中起来！\"周浩命令，\"等鬼子进院子再扔！\"
当日军冲进操场时，数十枚手榴弹同时飞出，爆炸声震得教学楼玻璃尽碎。但日军后续部队很快涌来，双方在教室里展开了白刃战。
\"杀啊！\"周浩用刺刀挑翻一个日军士兵，自己的左臂也被军刀划伤。
城西，卫立煌面临的局面相对好些。日军第22师团似乎把主力放在了其他方向，这里的压力较小。
\"总司令，要不要抽调部分兵力支援城南？\"第7军军长刘汝明建议。
卫立煌摇头：\"不可。日军很可能在佯攻，我们要防备他们从西面突袭。\"
果然，上午九时，日军第116师团突然加入战斗，从西北方向猛攻城西防线。
\"命令炮兵，对西北角进行覆盖射击！\"卫立煌临危不乱。
第13集团军的炮兵冒着被日军反制的危险，进行了十分钟的急速射，终于打退了这次突袭。
城北，汤恩伯指挥的第14集团军也在苦战。日军第3师团采取火攻战术，用火焰喷射器清除每一个据点。
\"总座，鬼子用火烧，好多弟兄被活活烧死在工事里！\"一个满脸烟灰的团长哭着报告。
汤恩伯咬牙切齿：\"命令部队后撤到石质建筑区，利用教堂和学校进行防御。\"
上午十时，林文澜接到一个噩耗：城东防线的核心支撑点——鼓楼失守了。
\"什么？鼓楼丢了？\"林文澜难以置信。鼓楼是邢台的制高点，可以俯瞰全城。
\"日军动用了一个联队的兵力，孙司令亲自带队反击，但是...\"参谋的声音哽咽了。
林文澜沉默片刻，毅然道：\"命令司令部直属警卫营，随我夺回鼓楼！\"
\"总座！不可！\"周志宏急忙阻拦，\"您要坐镇指挥啊！\"
\"鼓楼一失，全城难守！执行命令！\"
林文澜亲自率领警卫营赶往鼓楼。此时鼓楼四周已经变成了人间地狱，日军在楼顶架设了重机枪，居高临下扫射街道。
\"爆破组，从侧面接近！\"林文澜指挥若定。
三名战士抱着炸药包，利用街道上的弹坑和废墟作掩护，悄悄向鼓楼靠近。两人中途牺牲，只有一人成功将炸药包安放在鼓楼基座。
\"轰隆\"一声巨响，鼓楼西北角被炸开一个缺口。
\"冲啊！\"林文澜第一个冲进鼓楼。
激烈的近战在鼓楼内展开。林文澜用手枪连续击毙了两名日军士兵，警卫营长则用冲锋枪扫射楼梯上的敌人。
经过半小时血战，鼓楼终于被夺回。但付出的代价是惨重的，警卫营伤亡过半。
\"总座，您受伤了！\"周志宏看到林文澜左臂正在流血。
林文澜这才感觉到疼痛：\"不要紧，包扎一下就好。立即在楼顶架设观察所和重机枪。\"
中午时分，战况暂时陷入僵持。日军占领了约三分之一的城区，但守军仍然控制着主要街道和制高点。
\"报告总座，统计出来了。今天上午我军伤亡约四千人，估计歼敌五千。\"
林文澜心情沉重。虽然战损比仍然维持在1：1.25，但守军的兵力正在快速消耗。
下午一时，日军改变了战术。他们不再强攻街道，而是组织特种小队，通过下水道系统渗透。
\"注意地下！鬼子从下水道钻出来了！\"城西突然传来警报。
日军一个小队从下水道钻出，突然出现在第13集团军指挥所附近。
\"保护总司令！\"警卫连与日军展开激战。
卫立煌临危不乱，一边用手枪还击，一边命令：\"通知工兵，立即封锁所有下水道出口！\"
类似的渗透战在全城多处发生。守军不得不分兵把守每一个可能的地下通道入口。
下午三时，又一个坏消息传来：城南的弹药库被日军炮火击中，发生连环爆炸。
\"立即统计损失！\"陈子忠心急如焚。
半小时后，报告来了：\"总司令，库存弹药损失三分之二，特别是手榴弹和迫击炮弹所剩无几。\"
陈子忠面色惨白。没有弹药，这仗还怎么打？
傍晚时分，日军似乎也察觉到了守军弹药不足，加紧了攻势。多处阵地发生了惨烈的白刃战。
\"总座，这样下去我们撑不过明天。\"周志宏忧心忡忡地说。
林文澜望着地图，突然问道：\"我们的炮兵还有多少炮弹？\"
\"大概还能进行两次齐射。\"
\"够了。\"林文澜眼中闪过决然，\"命令炮兵，今晚十点，对日军集结区域进行最后一次齐射。然后...炸毁所有重武器。\"
周志宏震惊：\"总座，您这是...\"
\"执行命令。\"林文澜语气坚定，\"我们要为突围做准备。\"
夜幕降临，邢台城的枪声渐渐稀疏。但每个人都明白，这可能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第十战区的命运，将在今夜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