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勾股定理”那一课之后,整个【科学与真理学院】的学习风气,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剧变。
再也没有人敢在课堂上交头接耳,再也没有人敢对那些看似枯燥的数字与符号抱有轻视之心。每一个学生,无论是曾经的杂役还是内门弟子,都用一种近乎于虔诚的态度,疯狂地吸收着李昊然所传授的每一个知识点。
他们亲眼见证了,“理”,是如何以一种无可辩驳的方式,支配了“法”。
他们看李昊然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那不再是看一位师长,甚至不再是看一位强者,而是在仰望一位手握世界底层密码的先知。
此刻,第三堂课即将开始,整个阶梯讲堂内,落针可闻。
李昊然走上讲台,看着下方五百双充满了敬畏与求知欲的眼睛,满意地点了点头。
“看来,大家已经初步接受了,数学是我们理解这个世界宏观规律的基石。”他开口说道,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但是,光理解宏观是不够的。”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深邃起来,“今天,我们要将目光,从宏观的飞剑轨迹,转向微观的世界本源。”
他转过身,在黑板上,写下了两个让所有修士既熟悉又陌生的大字。
【灵气】
“在我开始今天的课程之前,我想问大家一个问题。”李昊然面向众人,“在你们修炼了这么多年之后,有谁能告诉我,灵气,究竟是什么?”
这个问题,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灵气,是天地之精华,万物之本源!”一名内门弟子立刻站起来,朗声背诵着典籍上的定义。
“不对,灵气是一种能量,一种能被我们吸收、炼化,用以提升修为的能量!”另一名弟子反驳道。
李昊然不置可否,而是将问题进一步深化。
“很好,那么,当我问‘它是什么’的时候,我问的是它的‘形态’。当你们引气入体时,你们感受到的是一股连续不断的‘气流’,像水一样流过你们的经脉?还是感觉到的是一颗颗微小、独立的‘能量团’,像沙子一样被你们吸入丹田?”
这个问题,瞬间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们从未如此细致地思考过这个问题!
“……应该是‘气流’吧?”有人不确定地说道,“引气入体,如长河倒灌,典籍上都是这么写的。”
沐清颜也微微颔首,在她看来,灵气是和谐、统一的,自然是连续的“气”,而非割裂的“粒”。
“胡说!”后排的霍灵天却突然开口,声音洪亮,“我每次施展爆炎术时,都能清晰地感觉到,是无数颗狂暴的火灵力‘微粒’在我掌心汇聚、碰撞、然后炸开!它绝对是一颗颗的!”
一时间,讲堂内议论纷纷,“气流派”和“粒子派”争执不休。
“安静。”李昊然的声音响起,压下了所有的争论。
他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如果我告诉你们,你们……全都说对了呢?”
所有人都愣住了。
“为了解决这个终极问题,今天,我们来做一个实验。”
李昊然拍了拍手,两名学院卫队成员立刻抬着一套奇特的装置走上了讲台。
那是一块一人多高的、由“绝灵黑金”打造的厚重挡板,挡板的正中央,用阵法精准地蚀刻出了两条相距极近、只能勉强通过一根头发丝的平行缝隙。在挡板的后方,则是一面巨大的、涂满了“感灵荧光粉”的玉璧观测屏。
“霍灵天同学。”李昊然看向后排。
“干嘛?”霍灵天一脸不爽地站了起来。
“请你站到挡板前方三丈处,对我要求的位置,稳定、持续地发射一束最基础的、不附加任何神识的火灵力。能做到吗?”
“哼,简单。”霍灵天虽然不解,但还是依言照做。
“很好,实验开始。第一步:证明‘粒子性’。”
李昊然操控法阵,将其中一条缝隙暂时封闭。
“霍同学,请对着那条开启的缝隙,发射灵力!”
霍灵天依言而行,一道细微的火灵力束,从他指尖射出,穿过那道狭窄的缝隙。
下一秒,在所有人紧张的注视下,后方的玉璧观测屏上,亮起了一道清晰的、与缝隙形状完全对应的、由无数细小光点汇聚而成的赤红色光带。
“看到了吗?”李昊然指着光带解释道,“灵力像一颗颗弹珠一样,直线穿过缝隙,撞击在屏幕上,留下了痕迹。这证明了霍同学的观点,灵气,是由一颗颗独立的、我们称之为‘灵子’的微粒构成的。这是它的【粒子性】。”
这个结果,虽然让“气流派”有些失望,但终究在理解范围之内,众人纷纷点头。
“很好。”李昊然点了点头,“现在,进入第二步。”
他操控法阵,将另一条缝隙也同时打开。
然后,他面向全场学生,露出了一个堪称“恶魔”的微笑。
“现在,两条缝隙都打开了。请大家预测一下,根据我们刚刚得出的‘灵子’结论,屏幕上,应该会出现什么?”
“这还用问?”一名内门弟子想也不想地答道,“当然是出现两条和刚才一样的明亮光带!”
这个答案,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包括霍灵天和沐清颜在内,所有人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既然灵气是一颗颗的弹珠,从两个洞口穿过去,那背后墙上,自然是留下两个弹孔的痕-迹。
“是吗?”李昊然笑得更加高深莫测,“霍同学,请再次发射灵力,对准两条缝隙的中央。”
霍灵天依言而行。
赤红色的灵力束再次射出。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地盯着那面玉璧观测屏,等待着那“理所当然”的两条光带出现。
然而,下一秒。
当光芒在屏幕上亮起时,时间,仿佛凝固了。
整个讲堂,连同讲堂外的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到了极限,嘴巴不受控制地张开,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理所当然,瞬间凝固,然后碎裂,最终化为一种极致的、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骇然与……崩塌!
因为,那玉璧之上,出现的,根本不是他们预想中的两条光带!
而是一系列……由七八条……明暗相间的……平行的赤红色条纹!
“这……这……是什么?”一名弟子用梦呓般的声音,颤抖着问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霍灵天的身体僵住了,他看着那诡异的条纹,感觉自己的大脑被人用锤子狠狠地砸了一下,“我的灵力……发生了什么?!”
沐清颜更是娇躯剧震,那张永远清冷的俏脸上,第一次,血色尽褪,变得一片苍白。她死死地盯着那些条纹,感觉自己毕生建立起来的、关于自然与和谐的道,正在眼前一寸寸地崩塌碎裂。
在全场五百人世界观集体崩塌的死寂之中,只有李昊然的声音,如同来自另一个维度的神谕,平静而又清晰地响起。
“这种明暗相间的条纹,是一种只有‘波’才能产生的物理现象,我们称之为【干涉】。”
“它意味着,当你们不去‘观测’它的时候,一颗灵子,它能像水波一样,匪夷所思地,‘同时’穿过两条缝(隙,然后在空中,自己和自己发生干涉,最终在屏幕上,形成了这个你们根本无法理解的画面!”
他转过身,拿起粉笔,在巨大的黑板上,在【灵气】二字之下,写下了那行足以颠覆整个修仙文明的终极定义。
【灵气的波粒二象性】
“所以,灵气究竟是什么?”
“它既是粒子,也是波!它同时拥有两种在你们看来,截然相反、绝对矛盾的特性!”
“而最可怕的是……”李昊然的声音压低,充满了蛊惑,“它的最终形态,取决于你们是否‘观测’它!当你们用神识去感知、去吸收它的时候,它就以‘粒子’的形态出现在你们的经脉中。而当你们任由它在天地间自由传播时,它就是一片无处不在的、不确定的‘概率之波’!”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你们的‘观测’行为本身,就在定义和改变着这个世界!”
轰!!!
最后一句话,如同创世之初的雷霆,狠狠地劈进了每一个学生的灵魂深处!
霍灵天双目圆睁,嘴里无意识地喃喃自语:“波……干涉……频率……共振……如果……如果我能操控灵气的‘波动’,是不是就能……无视一切防御……产生共振瓦解……”一个全新的、无比恐怖的破坏性大门,在他眼前轰然打开!
而沐清颜,则是娇躯一软,险些从座位上滑落。她所信奉的那个充满灵性、和谐统一的自然大道,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冰冷的、不确定的、由观察者来决定的……量子世界。
她的道心,在这一刻,出现了前所未有、甚至可能是毁灭性的裂痕!
李昊然看着台下那一张张失魂落魄、三观尽毁的脸,心中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想笑。
「恭喜各位,成功从牛顿经典力学,一步迈入了量子力学的大门。别怕,以后还有薛定谔的猫和量子纠缠等着你们呢。修仙嘛,就是要敢于面对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今天的课,就到这里。”他平静地宣布。
“没有作业。我只希望你们回去,好好思考一个问题。”
“当你们闭上眼睛时……”
“这个世界,还和你们睁开眼睛时,是同一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