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旺那张油腻的脸上，此刻血色尽失，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鱼……鱼饵？”他声音发颤，几乎破了音，“你他妈什么意思？让老子去钓……钓那个‘讨债’的鬼东西？！”
“不是鬼东西，是比你想象中，更麻烦的存在。”楚夜纠正道，语气依旧没什么波澜，“你身上的‘业债’就像腐烂的肉，已经吸引了‘苍蝇’。不把苍蝇引来拍死，只会在你身上，产下更多的蛆。”
这比喻粗俗而精准，让钱旺胃里一阵翻腾，差点吐出来。他带来的两个保镖，也面面相觑，手脚有些发凉，下意识地离自家老板，远了一步。
“你……你有几成把握？”钱旺咽了口唾沫，艰难地问道。
“你配合，八成。你不配合，或者中途坏事，成功率为零。”楚夜给出一个冷酷的数字，“选择权在你。现在退出，十万诊断费不退，你可以带着你的‘债’，自生自灭。”
钱旺脸色变幻，内心天人交战。他惜命，也惜财，但更怕死。
楚夜展现出的诡异手段，和那种不容置疑的笃定，让他不敢把这，当成纯粹的骗局。
想到半个月的期限，想到那些无休止的噩梦和霉运，他最终把心一横，带着哭腔道：
“妈的！干了！你说，要老子怎么配合？！”
“很简单。”楚夜从柜台下，取出几张空白的、材质特殊的黄纸，又拿出一支笔尖泛着暗红色的朱砂笔，“第一，在这里，签一份，‘自愿参与特殊业务协助及风险告知书’。”
他把黄纸推到钱旺面前。纸上已经用朱砂，写满了密密麻麻、如同鬼画符般的条款，核心意思就是，自愿充当诱饵，生死自负，与“黄泉殡葬”无关。
钱旺看着那，如同天书的条款，手抖得厉害，但在楚夜冰冷的注视下，还是哆哆嗦嗦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笔尖离开纸面的瞬间，钱旺感觉冥冥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一种无形的束缚感笼罩下来，让他打了个寒颤。
楚夜收起签好字的“风险告知书”，满意地点点头。这份文件不仅仅是免责声明，更是一个初步的“契约”，将钱旺暂时纳入了，他的“业务规则”体系内，方便后续操作。
“第二，”楚夜拿出那块“镜灵核心碎片”，又取出那本深褐色的【营业执照】，“待在这里，哪里也别去。
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当做幻觉。除非我让你动，否则，就算有东西爬到你背上，也别吭声。”
他让钱旺坐到店铺中央，早就画好的一个白色圆圈里——那是用掺了香灰和特殊矿粉的涂料，画成的简易“定魂圈”，能暂时稳固生人气息，隔绝部分低阶干扰。
然后，楚夜开始布置。他将镜灵碎片，放置在圆圈正前方，营业执照，则压在碎片之上。
双手结印，口中念诵着，低沉而古老的音节，一股无形的力量，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
镜灵碎片开始散发出，朦胧的微光，内部那些破碎的光影，加速流转。
营业执照上的烫金大字，仿佛活了过来，流淌下淡淡的金色辉光，与镜灵碎片的光芒交织、融合。
渐渐地，以钱旺所在的圆圈为中心，一个扭曲的、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力场，缓缓形成。
这个力场内部，空间的规则在发生细微的改变，因果的线条，变得清晰而粘稠。它带着一种，独特的、“非请莫入”的排外性质，仿佛一个建立在现实缝隙中的、拥有自己规则的“临时营业场所”。
楚夜要做的，就是利用镜灵碎片的空间特性，叠加营业执照所代表的“规则”概念，创造一个，剥皮客无法轻易用“嫁接”之术，摆脱的小型领域。
在这个领域内，任何针对“诱饵”（钱旺）的因果操作，都会因为规则的扭曲和领域的隔绝，而被强行反弹，或指向施术者自身！
这就是他为剥皮客，准备的“规则陷阱”。不是硬碰硬的追杀，而是请君入瓮的阳谋。
只要剥皮客，还想获取钱旺这个“优质替身”最后的价值（或者说，处理掉这个快要失效的“垃圾”），他就很可能亲自出手，或者派出足够分量的东西前来。
而一旦他踏入这个陷阱，触动了这里的“规则”，楚夜就能顺藤摸瓜，锁定他的本体！
布置完一切，楚夜退到柜台后，如同蛰伏的猎人，气息收敛到极致，默默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店铺里安静得可怕，只有钱旺粗重紧张的呼吸声，和心脏“咚咚”狂跳的声音。
他坐在圆圈里，一动不敢动，感觉周围的空气越来越冷，灯光变得更加昏暗。他总觉得角落里，那些纸扎人的眼睛，在盯着自己，背后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突然——
呜——！
一阵阴冷的风，毫无征兆地刮起，吹得店门哐当作响，柜台上的纸张，哗啦啦翻动。温度骤降，呵气成霜。
钱旺吓得浑身一哆嗦，差点叫出声，死死咬住嘴唇忍住。
店铺内的灯光，开始疯狂闪烁，明灭不定。在光暗交替的间隙，墙壁上似乎有扭曲的影子，在飞速爬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来了！
楚夜眼神一凝，感知力提升到最高。
闪烁的灯光下，钱旺惊恐地看到，自己对面的墙壁上，一个人形的阴影，正缓缓地、从墙壁上“渗”了出来！
那影子没有五官，轮廓扭曲，双手十指尖锐细长，正朝着他的方向“爬”来！
与此同时，一股强烈的、带着剥皮痛楚与无尽怨恨的意念，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涌向圆圈中的钱旺，试图侵蚀他的心智，让他崩溃、尖叫！
钱旺吓得魂飞魄散，眼泪鼻涕一起流了出来，但想起楚夜的警告，死死闭着眼，双手抱头缩成一团，嘴里无声地念叨着“妖魔鬼怪快离开”。
就在那阴影的利爪，即将触碰到“定魂圈”边缘的瞬间——
压在镜灵碎片上的【营业执照】，猛地爆发出刺目的金光！
“嗡——！”
整个规则力场，被彻底激活！金色的符文如同锁链般，在虚空中一闪而逝！
那爬行的阴影，如同撞上了一堵坚韧无比的墙壁，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抓向钱旺的利爪，被一股强大的反震之力弹开，整个影子都变得模糊、不稳定起来！
更奇特的是，那阴影身上缠绕的、与某个遥远源头连接的“因果丝线”，在这一刻剧烈地扭曲、颤动，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拉扯、干扰，无法再顺畅地行使“嫁接”之术！
陷阱生效了！
柜台后的楚夜动了！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趁着阴影与本体之间的因果连接，被规则力场干扰、变得清晰的瞬间，他手中早已准备好的黑色【镇魂符】，化作一道幽光，直接射向那条，剧烈波动的因果线，以超越空间的速度，逆溯而去！
幽光没入虚空，消失不见。
下一秒，遥远的、未知的某处，传来一声，压抑着痛苦与惊怒的闷哼！
那店铺内的阴影，随之发出一声不甘的哀嚎，彻底崩散消失。
闪烁的灯光稳定下来，阴风停止，温度开始回升。
规则力场缓缓平息，营业执照的金光收敛，镜灵碎片也恢复了平静。
缩在圆圈里的钱旺，等了半天，发现没动静了，才敢偷偷睁开一只眼，发现一切恢复正常，顿时瘫软在地，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湿透，大口喘着粗气，带着劫后余生的哭腔：“结……结束了？”
楚夜没有回答，他闭着眼，仔细感应着，【镇魂符】逆溯因果，传递回来的那一丝微弱的反馈。
虽然没能直接重创对方，但那一击，绝对触碰到了本体！并且，留下了一个，极其隐晦的“标记”。
他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锋芒。
“鱼，已经咬钩了。”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接下来，该收线了。”
他看了一眼瘫在地上、惊魂未定的钱旺。
“你的‘业债’，暂时清了。额外服务费，一百万。付钱，走人。”
钱旺此刻对楚夜，已是奉若神明，哪里还敢讨价还价，连滚带爬地拿出手机转账。
【阴德 +1,000,000】
听到到账提示，楚夜才挥挥手，像是赶苍蝇一样，让他离开。
店铺里重新恢复了寂静。
楚夜摩挲着，那块消耗了不少力量的镜灵碎片，感受着，那个留在剥皮客身上，微弱“标记”。
狩猎，进入了新的阶段。接下来，就是沿着标记，找到他的老巢，连根拔起。
而那个关于“皮囊”与“仪式”的谜团，也即将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