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市陆家嘴金融中心的午后，阳光透过林舟律师事务所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规整的光斑。窗外，黄浦江面波光粼粼，一艘白色游轮缓缓驶过，尾流在湛蓝的江水中拖出一道绵密的水痕，与远处的东方明珠塔构成一幅繁华的都市图景。办公室内静谧得能听见时钟的滴答声，中央空调出风口偶尔送出的微凉气流，拂过书架上整齐排列的法律典籍——那些烫金的书脊、厚重的版权合同，都透着经年累月沉淀出的专业与严谨。
林舟坐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光滑的桌面，目光却死死锁定在电脑屏幕上刚刚弹出的邮件提示。发件方后缀赫然是“星光传媒”——国内顶尖的影视巨头，手握数十部爆款影视剧版权，在业内以“财大气粗、眼光毒辣”着称。邮件标题简单直接：“关于‘山民001’作品全版权收购报价”。
他深吸一口气，鼠标箭头在屏幕上停顿片刻，才点击打开邮件。当“十亿元人民币”这串黑色加粗的数字映入眼帘时，饶是他从业二十年，见惯了资本市场动辄上亿的交易，心脏还是猛地一缩，握着鼠标的手指瞬间绷紧，指节泛出青白。他下意识地凑近屏幕，反复确认数字后的单位，直到看清“元”字末尾的小数点，才缓缓靠回椅背上，胸口剧烈起伏。
邮件内容言简意赅，却字字透着不容置疑的底气：“本司愿出资十亿元人民币，全额买断‘山民001’名下所有小说（含《凡人寻仙录》已完结第一部及未公开后续内容）的全版权，覆盖影视改编、游戏开发、动漫制作、线下衍生品授权等全部权益。附加条件：‘山民001’本人需于三十日内前往沪市，与本司总裁张宏远当面签约，并配合举办全国直播的签约仪式。”邮件末尾还附带了星光传媒过往的爆款Ip案例清单，从票房破五十亿的电影到播放量超百亿的网剧，每一个案例都在佐证他们“十亿报价”的诚意与实力。
十亿元，这几乎是国内网文版权交易史上的“天花板”价格。要知道，即便是顶级大神的单部作品影视版权，能卖到五千万已是极限，而“山民001”仅凭几部小说，就被开出十亿全版权价，足以让整个行业为之震动。林舟端起桌上早已凉透的咖啡，猛灌了一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才勉强压下心底的波澜。他指尖快速滑动鼠标，将邮件内容复制存档，随即拿起桌上的定制手机，几乎没有犹豫，拨通了那个备注为“陆先生”的号码。
电话接通的瞬间，听筒里传来的不是都市的喧嚣，而是几声清脆的鸡叫，夹杂着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带着乡村特有的宁静。林舟的语气不自觉地染上一丝郑重，甚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陆先生，刚收到星光传媒的正式报价——十亿，整整十亿人民币，要全额买断您所有小说的全版权。对方还要求您亲自去沪市签约，配合公开仪式……”
“捐了吧。”电话那头，陆砚辞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不起波澜的深水，甚至没等林舟说完附加条件，便轻轻打断了他。那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没有丝毫犹豫，“云栖村的村小，不是一直想建个像样的图书馆吗？上次校长跟我提，孩子们的课外书都堆在破旧的储物柜里，光线暗，空间小，连坐的地方都没有。你核算一下，这十亿够不够建一座带阅览室、藏书室，再配一套儿童阅读设备的图书馆？要是不够，就从我其他的版权收益里补，务必让孩子们能安安稳稳地看书。”
林舟听到这话，先是一愣，握着手机的手指顿了顿，随即忍不住低笑出声——他太熟悉自家老板这种“视金钱如浮云”的风格了。十年前，陆砚辞在乐坛崭露头角，手握数首爆款歌曲，却拒绝了娱乐公司的亿万年薪合约，转身归隐乡村；后来写小说爆红，番茄小说开出千万年薪加分红的条件，他同样轻描淡写地拒绝；如今面对十亿版权费，他依旧选择捐赠，仿佛那些足以改变普通人命运的天文数字，只是他随手可以赠予他人的“小小心意”。
“好的，陆先生，我明白了。”林舟的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沉稳，眼底却悄悄掠过一丝敬佩，“我这就联系星光传媒说明您的决定，同时对接青溪县教育局，找专业的建筑设计团队做图书馆方案，保证尽快开工，让孩子们早日用上新图书馆。”
挂了电话，林舟看着电脑屏幕上那封十亿报价的邮件，轻轻摇了摇头，指尖在键盘上敲击，开始草拟回复邮件。邮件内容简洁明了，没有提及任何谈判余地，只说明了“山民001”决定将款项捐赠用于乡村图书馆建设，并附上了后续对接人的联系方式。在他眼里，那十亿早已不是一笔商业交易的金额，而是即将为山区孩子点亮希望的“光”。
而此刻，千里之外的星光传媒总部，总裁办公室里正上演着一场“狂风骤雨”。
这间占地近百平的办公室装修得极尽奢华：意大利进口的真皮沙发、东南亚黑檀木茶几、墙上挂着的是当代着名画家的限量版油画，落地窗外是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将都市的繁华尽收眼底。总裁张宏远原本坐在沙发上，手指夹着一支古巴雪茄，悠闲地等着助理带来“山民001”欣然同意的消息——在他看来，十亿报价足以让任何人低头，更何况是一个“躲在幕后”的网文作者。
可当助理颤颤巍巍地走进来，声音带着哭腔汇报“十亿报价被拒绝，对方要把钱捐去建图书馆”时，张宏远猛地站起身，雪茄从指间滑落，掉在昂贵的地毯上，烫出一个黑色的小洞。他一把夺过助理手里的回复邮件，看清内容后，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随即爆发出一声怒吼：“十亿！整整十亿！我花十亿买他几本书的版权，这已经是把他捧上天了！他居然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拒绝了？这个‘山民001’到底想干什么？他是不是疯了！”
怒吼声震得办公室里的玻璃摆件都微微晃动，张宏远一边咆哮，一边抬起手，狠狠拍向面前的黑檀木茶几。“啪”的一声脆响，茶几上的紫砂茶杯被震得跳起来，滚烫的茶水泼洒而出，溅在他昂贵的西装裤上，留下一片深色的水渍。可他丝毫不在意，脸色涨得通红，额角的青筋像蚯蚓一样突突直跳，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愤怒与不甘——在他几十年的商业生涯里，他靠资本运作赚得盆满钵满，见过太多人为了金钱卑躬屈膝，可“山民001”却对十亿现金如此淡然，这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查！给我继续查！”张宏远指着助理，语气急促而暴躁，唾沫星子飞溅，“动用所有关系，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这个‘山民001’的真实身份查出来！我就不信这个世界上真有人不爱钱！他肯定是在装清高，肯定有什么阴谋！”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哪怕是找私家侦探，查他的Ip地址、人际关系，只要能查到，多少钱都给！”
助理吓得脸色惨白，浑身发抖，连连点头：“好……好的张总，我现在就去安排，一定尽快查到！”说完，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出办公室，生怕再晚一秒，就会成为总裁的“出气筒”。办公室里，张宏远还在大口喘着粗气，他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都市夜景，心里满是困惑与不甘——他永远也想不明白，那个轻描淡写拒绝了他十亿报价的人，此刻正过着怎样简单而宁静的生活。
此时的云栖村，正被夕阳温柔地包裹着。橘红色的余晖像一层薄纱，笼罩着整个村子，村口的老槐树、田间的稻穗、错落的农舍，都被染上了温暖的色泽。陆砚辞的小院里，几株向日葵迎着夕阳绽放，金色的花盘硕大而饱满，花瓣上还沾着傍晚的露水，在余晖下闪烁着细碎的光。
他穿着一件宽松的浅棕色粗布褂，布料柔软，带着洗过多次的舒适感；下身是一条灰色的棉麻休闲裤，裤脚随意地卷起一点，露出脚踝。他手里端着一个竹制的簸箕，簸箕里装着金黄的谷子，正站在院子中央，慢悠悠地撒谷子喂鸡。
十几只羽毛鲜亮的土鸡围在他脚边，有的低头啄食，有的伸长脖子“咕咕”叫着，偶尔有几只胆大的母鸡，还会轻轻啄一下他的裤脚，像是在撒娇。陆砚辞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他动作缓慢而轻柔，每撒一把谷子，都会停下脚步，等鸡群吃得差不多了，再撒下一把，生怕吓到这些活泼的小家伙。
他的另一只手里，还捏着一张叠得整齐的稿纸，纸上是用钢笔写的《麦浪》未完成歌词。纸张边缘被风吹得微微卷起，上面的字迹工整而流畅，墨色新鲜，显然是刚写不久，每一句歌词都透着田野的质朴与自然——“风拂过麦芒，掀起金色的浪，蝉鸣在树梢，晒暖了谷仓”。偶尔有晚风拂过，稿纸轻轻晃动，他便立刻腾出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将纸按平，生怕风把未完成的歌词吹乱。
喂完最后一把谷子，陆砚辞将空簸箕放在墙角的石台上，轻轻拍了拍手上的谷糠。他展开那张歌词纸，走到院中的老梨树下，靠在粗糙的树干上，迎着夕阳，低声哼唱起来。那旋律悠远而清澈，像麦浪在风中翻滚，又像炊烟在屋顶飘荡，与远处传来的蛙鸣、近处的树叶沙沙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首自然的歌谣。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脸上，将他的睫毛映出长长的影子，眉宇间满是惬意与放松。此刻的他，完全没有被十亿版权费的诱惑所扰，也没有被都市的喧嚣所困——他只是云栖村里一个普通的村民，在夕阳下喂鸡、写歌，过着简单而充实的生活。对他而言，孩子们在新图书馆里读书的笑脸，远比十亿现金更能让他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