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像熔化的金子,毫无遮拦地倾泻在云栖村的每一个角落,将青石板路面晒得发烫,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草木混合的温热气息。村民家的烟囱大多已经熄了火,只有零星几声鸡鸣犬吠,还有远处稻田里传来的蝉鸣,勾勒出乡村午后特有的宁静。节目组驻地的厨房里,油烟袅袅,黄垒系着围裙,正忙着给嘉宾和工作人员准备午饭——灶上炖着一锅土鸡,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浓郁的肉香飘满了整个小院,旁边的炒锅里,青椒和土鸡蛋正滋滋作响,色泽鲜亮诱人。
突然,黄垒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停下手里的锅铲,对着旁边帮忙的助理喊道:“坏了!酱油没了!这炒鸡蛋少了酱油可不行!”他环顾四周,见大家都在忙着手里的活,便拿起灶台上一个空的玻璃酱油瓶,擦了擦手上的油污,笑着说:“我去隔壁陆先生家借点,他家应该有。”
其实,这“借酱油”并非临时起意——早上开完会后,黄垒就和王磊商量好,借着“邻里互助”的由头,再次靠近陆砚辞的住处,争取能进入他的书房或卧室,寻找更多直接证据。此刻,他拎着空酱油瓶,脚步看似随意,心里却带着一丝按捺不住的期待,快步走向陆砚辞的院子。
陆砚辞的院子就在节目组驻地隔壁,中间只隔了一道低矮的竹篱笆。黄垒走到院门口,轻轻敲了敲木门上挂着的铜环,铜环发出“当啷”一声清脆的响声。院子里传来轻微的窸窣声,他探头往里看,只见陆砚辞正蹲在花坛边,专注地打理着他的花草——他穿着一件浅灰色的短袖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结实的手腕,手上沾着些许泥土,面前摆着一把小铲子和一个喷水壶,花坛里的月季开得正盛,粉色的花瓣在阳光下格外娇艳。
“陆先生,实在不好意思打扰!”黄垒笑着开口,扬了扬手里的空酱油瓶,语气带着几分歉意,“做饭做到一半,才发现酱油没了,您这儿要是有多的,能不能借我点应应急?等下午我让助理买了新的,立马还您!”
陆砚辞闻言,手里的动作顿了顿,却没有抬头,依旧专注地用小铲子给月季松土,声音温和而随意:“没事,黄老师客气了。厨房里应该还有半瓶,你自己去拿吧,我这手脏,就不陪你过去了。”说着,他抬手指了指院子东侧的厨房方向,视线都没离开眼前的花草。
“哎!好嘞!谢谢陆先生!”黄垒心中暗喜——果然如他所料,陆砚辞没有起疑,还让他“自己去拿”,这正好给了他进入屋内、一探究竟的机会。他连忙道了声谢,脚步轻快地走进院子,看似熟门熟路地朝着厨房走去,实则目光已经悄悄在院子里扫过,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院子不大,却打理得井井有条:东侧是厨房,西侧是一间看起来像是书房的屋子,房门虚掩着,露出一条窄窄的缝隙;中间是花坛和石桌,石桌上放着一本翻开的旧书,还有一杯喝了一半的绿茶,茶叶沉在杯底,显然已经放了一会儿。黄垒走到书房门口时,脚步刻意顿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似的,顺势探头,状似无意地朝着书房里瞥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黄垒的心脏瞬间骤停,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连呼吸都忘了——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在寂静的院子里显得格外响亮。
书房里的景象,彻底超出了他的预料:靠墙的位置,立着一个深色的木质书架,书架打磨得光滑发亮,显然是精心保养过的。书架上,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一排排精装书,书脊颜色各异,却都透着精致的质感。而黄垒一眼就认出,这些书,全都是“山民001”迄今为止所有出版作品的精装版!
从早期的武侠小说《江湖志·射雕篇》《江湖志·神雕篇》,到后来转型创作的科幻题材《科幻三部曲》(《星际流浪》《火星纪事》《银河尽头》),再到近年大热的仙侠小说《凡人寻仙录》《青云问道》,甚至连“山民001”早年出版的一本短篇散文集《山居笔记》,都赫然在列!更让他震惊的是,书架最显眼的位置,竟然摆放着一本早已绝版、市面上被炒到数千元一本的《江湖志·射雕篇》初版纪念版——那本书的封面是暗红色的,书脊上烫着金色的字体,边缘还有轻微的磨损,显然是被经常翻阅的。
黄垒的目光飞快地扫过书架,发现许多书的书脊上,都贴着一张细长的白色标签,标签上用黑色的钢笔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看起来像是批注或笔记。他甚至能隐约看到《青云问道》那本书的标签上,写着“碧瑶挡剑处,情感铺垫可再细化”的字样,字迹娟秀却有力,和他之前见过的陆砚辞的字迹,有着惊人的相似!
他强压下心中的震撼,目光继续移动,落在了书房中央的书桌上。书桌是实木材质的,桌面上铺着一张浅灰色的毛毡,毛毡上放着一支黑色的钢笔、一个砚台,还有几张散落的稿纸。黄垒的心跳再次加速,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一眼就认出,那几张稿纸上的文字,正是“山民001”尚未发布的《凡人寻仙录》续集剧情!
稿纸上的字迹龙飞凤舞,却又不失工整:“韩立炼化青冥剑,神识内敛,丹田之气如潮涌,周身灵力盘旋如青龙……”那熟悉的笔锋、独特的收笔顿挫,还有“韩立”“青冥剑”这些只有作者本人才会提前构思的细节,瞬间让黄垒确定——这绝对是“山民001”的亲笔手稿!而那字迹,与他怀里揣着的签收单、书房里珍藏的《风华绝代》剧本签名,完完全全同出一源!
黄垒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眼前不断闪过书架上的精装书、稿纸上的文字,还有陆砚辞温和却疏离的笑容。他几乎要脱口而出“你就是陆砚辞”,却硬生生忍住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一旦打草惊蛇,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白费。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脚步有些踉跄地走进厨房。厨房不大,却收拾得干干净净,灶台上摆着几个简单的调料瓶,其中一个玻璃酱油瓶里,果然还剩下半瓶酱油。他拿起酱油瓶,倒了一些在自己的空瓶子里,动作快得像是在完成什么紧急任务,生怕多待一秒就会暴露自己的心思。
倒完酱油,他快步走出厨房,路过书房门口时,他故意放慢脚步,像是突然看到书架上的书似的,指着书架,语气随意地问道:“陆先生,没想到您也喜欢‘山民001’的书啊?看您这收藏,简直比书店还全,连绝版的初版书都有,真是厉害!”
陆砚辞依旧蹲在花坛边,手里拿着喷水壶,给月季花瓣上喷洒着细小的水珠,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呵护一件珍宝。他闻言,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依旧没有抬头,只是随口回应道:“还好,觉得他写得不错,故事有意思,闲来无事的时候,拿出来翻翻,打发时间而已。”
短短一句话,却让黄垒更加确定——如果只是普通读者,怎么会有绝版初版书?怎么会在书脊上写满批注?怎么会有未发布的手稿?这分明就是作者本人的“工作日常”!
黄垒没有再多问,怕言多必失,只是笑着说了句:“确实,‘山民001’的书很有味道,我也喜欢看!那我先回去做饭了,谢谢陆先生!”说完,他拎着装满酱油的瓶子,快步走出院子,脚步比来时快了许多,甚至有些踉跄,像是身后有什么在追赶他似的。
一回到节目组驻地,黄垒立刻摘下围裙,也顾不上厨房里还在炖着的土鸡,径直朝着王磊的房间跑去。此时王磊正在房间里修改拍摄计划,看到黄垒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激动神情,连忙站起身:“老黄,怎么了?是不是有新发现?”
“是!是新发现!而且是实锤!”黄垒一把抓住王磊的胳膊,手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声音带着几分哽咽,语速快得像是在打机关枪,“老王!确定了!我确定了!陆先生就是陆砚辞,也是‘山民001’!他书房里全是‘山民001’的精装书,从早期的武侠到现在的仙侠,一本不落,连《江湖志·射雕篇》的绝版初版纪念版都有!书脊上还贴着他的批注!最关键的是,他书桌上还有《凡人寻仙录》续集未发布剧情的手稿,字迹和我珍藏的陆砚辞旧剧本签名,一模一样!错不了!绝对错不了!”
王磊被黄垒的话惊得目瞪口呆,手里的咖啡杯猛地一晃,褐色的咖啡溅到了桌面上,他却浑然不觉。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狂跳的心脏,双手按住黄垒的肩膀,语气严肃而坚定:“老黄,你冷静点!我知道你激动,但现在还不是声张的时候!”他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兴奋和期待,“好!太好了!这是最直接的证据!接下来,咱们按原计划来,继续推进‘山村课堂’,千万不能打草惊蛇,等时机成熟,让他自己揭开身份!”
黄垒用力点头,脸上露出激动的笑容——他知道,这场持续了多日的“身份之谜”,终于要迎来最后的答案了。而云栖村的这个午后,看似宁静,却早已因为书房里的那些精装书和手稿,埋下了一颗即将引爆的“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