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砚辞的话语像投入温茶的糖块,在氤氲的水汽里慢慢沉淀,没有激昂的语调,却带着一种超越了冰冷数据的重量——那是对“内容”的敬畏,对“热爱”的笃定,让书房里的宁静都多了几分底气。
林舟还在琢磨着这番话里的分量,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打破了片刻的静谧。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起身走到窗边接起,语气从刚才的兴奋转为职场人的干练。挂了电话后,他转身走回书桌旁,脸上还带着一丝处理琐碎事务的无奈——大概是电话里又提及了不少行业里的应酬与规则,但更多的是掩不住的好奇,像是拿着两份截然不同的礼物,想看看陆砚辞会如何选择。
“砚辞,刚接到两个新邀请,都挺有分量的。”林舟在椅子上坐下,指尖无意识地敲了敲报告的边缘,“第一个是《归园田居》节目组,他们下一季想做个‘山村音乐会’的特别环节,直接点名想让你出任总策划。对方说,就是看重你在《山海谣》里对国风与自然的把控,还有云栖村戏剧工坊积累的口碑,觉得你能懂他们想表达的‘山野间的诗意’。”
陆砚辞闻言,原本落在《云栖村的小故事》封面上的指尖轻轻停顿了一下,目光似乎飘向了窗外的暮色,像是透过层层楼宇,看到了云栖村那片被竹林环绕的山野。他沉默了几秒,随即轻轻点了点头,语气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期待:“这个可以接。”
他顿了顿,进一步补充道,像是已经在脑海里勾勒出了音乐会的模样:“就定在云栖村办吧,不用搞那些华丽的舞台布景——村口的老槐树下就好,旁边是山泉,晚上抬头能看到星空,这些都是最好的背景。让村里的孩子们也参与进来,他们之前在戏剧工坊里唱过的山歌,还有用竹叶吹的调子,都可以放进节目里。”说到这儿,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不用刻意设计流程,就让音乐跟着风走,跟着山泉的声音走,这样才有意思,也不辜负那片土地的灵气。”
林舟飞快地在笔记本上记下“云栖村、自然布景、村民孩子参与”这几个关键词,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格外清晰。接着,他提起了第二个邀请,语气里多了几分郑重:“第二个邀请更特别,是何老师亲自打来的。《快乐大本营》明年要做个‘十年回忆’特别篇,他说想请你作为重磅嘉宾出席,还提到想重现一些当年你作为嘉宾时的经典场面——比如你当年即兴弹唱的那首《星子》,观众到现在还在刷片段。”
林舟抬眼看向陆砚辞,强调道:“你也知道,这可是你隐退幕后这么多年,第一次有综艺邀请你回归舞台。以何老师的国民度和节目的热度,只要你答应,话题度肯定会爆表,对维持你的个人热度非常有利——现在不少品牌方都在盯着你的动态,这可是个很好的曝光机会。”
陆砚辞听到“何老师”和“十年回忆”时,指尖轻轻摩挲了一下茶杯的杯沿,陷入了短暂的沉吟。他的目光缓缓掠过书架——那里整齐地摆放着几个象征着过往荣耀的奖杯,有的是当年作为音乐人拿的奖项,有的是早期参与综艺获得的“年度人气嘉宾”,奖杯上落了一层极薄的灰,显然已经很久没有被触碰过了。
片刻后,他的目光从奖杯上收回,最终落回眼前摊开的《星尘归途》剧本草稿上。那叠稿纸上满是密密麻麻的批注:红笔圈画的是需要调整的台词,蓝笔旁注的是对人物情感的补充,甚至在某一页的空白处,还写着“参考云栖村老人讲的传说,让主角的故乡更有温度”这样的细碎想法,每一笔都透着他投入的心血。
他几乎没有太多犹豫,便做出了决定,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快乐大本营》……你替我谢谢何老师的好意。”他顿了顿,眼神里多了几分对过往的感念,“当年我刚入行时,何老师帮过我不少,这份情分我记着。这次就去这一次吧,当作是对老朋友的回应,也当作是对过去那段站在聚光灯下的时光,做个正式的告别。”
说到“告别”两个字时,他的语气很轻,却没有丝毫留恋:“但咱们的重心,还是要放在自己的事情上。”他伸手指了指书桌上那叠等待修改的《星尘归途》稿纸,阳光透过台灯的玻璃罩,在批注上投下淡淡的光晕,“这个剧本的第三幕,主角面对故乡变迁的挣扎,还需要再打磨——我想把云栖村村民对土地的感情融进去,这样人物才更立得住。”
他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还有云栖村的项目,也才刚刚起步。孩子们的剧本集需要找出版社帮忙整理,村里的老戏台也该修一修了,后续还想请音乐老师去教他们识谱……这些事情都需要时间,也需要心思,不能分心。”
林舟看着陆砚辞认真的神情,突然明白了——他从来不是一个会被外界的热度裹挟的人。他愿意出于情谊,短暂地回到聚光灯下,却始终清晰地划定了界限:那一次的综艺亮相,只是对过往的交代,而不是重返流量赛道的信号。他的核心节奏,从来都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留给《星尘归途》里那些需要细细打磨的故事,留给云栖村山间的风与孩子们的笑声,留给那些能让他真正沉下心来的创作与宁静。
书房里的茶香依旧萦绕,窗外的暮色已经染透了半边天,台灯的暖光落在稿纸与《云栖村的小故事》上,将两份不同的“热爱”映照得格外清晰。陆砚辞拿起笔,在《星尘归途》的稿纸上又添了一行批注:“所有的热闹,终要归于内心的笃定。”这大概就是他面对所有选择时,最清醒的准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