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重重地踩在两人的心里。
割舍不了。
也难以割舍。
伊戈尔带着他离开了，远离这里，远离这个让他感到疲惫与厌倦的地方。
这么多天的折磨，也到此为止了。
* * * * * * *
又是这个熟悉的地方。伊戈尔再次把他带回了那栋别墅。目前这个身体状态，别说回德国了，甚至连来的这段时间伊戈尔都提心吊胆的。
好在沃尔夫之前有过经验，在这方面他就没怕过。不过，刚才那段经历，让心底的那颗嫩芽，逐渐成长为一棵大树。
伊戈尔对自己，似乎真的不是玩玩。
有那么多次机会他可以离开，有那么多次机会可以开枪打自己，但他没有，他甚至都没有还手。被自己挨了那么多拳，他愣是一点都没有打回来。
而他，是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了对方对自己的不同。
沃尔夫已经彻底与Scd-9t融为一体了，以后也不用那么去在意它的副作用。这下可算是彻底放下心来。他再次踏进这栋别墅的时候，心里却生出了一种莫名的依赖感，比他在自己家都要让他感到熟悉。
他躺在床上，身边的人依旧只有伊戈尔。
也只有他。
伊戈尔没有理会自己的伤，他的注意力都在沃尔夫身上。新增加的伤口也都给他处理好了，搞得沃尔夫都有些不好意思。他咳嗽了一声，将手抽了回来，“别全部都压在我身上，你先去处理你脸上的吧。”
伊戈尔将手里沾着碘伏的棉花放了下去，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沃尔夫。见他这样，沃尔夫干脆自己伸手，示意让他把纱布给自己。
“给我。”
困惑地递过去，沃尔夫重新拿了块新的棉花，沾上碘伏之后，抬头看向伊戈尔，“把头转过去。”
从困惑变成欣喜，他乖乖把头转过去。沃尔夫用沾着碘伏的棉花帮他涂脸上的伤口，有的是被石头还是什么东西划破了皮肤。他本来就白，多了几道红色的伤口就显得尤为突出。
“看来我没白挨得那些打。”伊戈尔轻轻一笑，语气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沃尔夫也被这小子逗笑了，“你本来就欠收拾。”但他的手顿了一下，接着说，“呃，怎么说，我还是得谢谢你。”
谢谢你帮我。
也谢谢他拉了自己一把。
闻言，伊戈尔将头转了回来。他的手抓上沃尔夫拿着棉花的手腕。四目相对时，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青绿色的瞳孔，像夏季的森林湖泊，里面翻涌的情感不再掩饰。是庆幸、后怕，是柔和，还有一种专注。仿佛他的整个世界，此刻都浓缩在这双倒影里。
异色的瞳孔，无论是雾霭般的灰色，还是如天空般的冰蓝，里面映照出的，都是伊戈尔一个人。不再是分裂的视野，不再是混乱的焦点，也不再是孤寂的空洞，两个不同色彩的瞳孔，共同聚焦于同一张脸上，同一个身影上。
就算是异色，但它现在两边都是面前这个人。
“以后就不用跟我说什么谢谢了。”伊戈尔说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早就说过了，我不会丢下你不管。当然，你也不能丢下我不管。”
沃尔夫顿了一下。这家伙的表情完全就不是开玩笑的样子，于是他挑眉一笑，“如果我这么做的话，岂不是显得我很没有良心了？”
“那你的意思是，同意了？”
伊戈尔露出了期待的表情。沃尔夫看他这个样子，觉得他很幼稚，但他已经完全不排斥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对伊戈尔的触碰、拥抱，甚至是亲吻，都没了刚开始的那种排斥和后退。他将自己从无人洞里拉了出来，让他不再是一人，让他放心地将背后交给别人。
当伊戈尔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沃尔夫并没有回避他的眼睛。而是直视，“你觉得呢。”
伊戈尔迫切想要一个完整的答案，所以显得有些着急，“你，你说清楚一点。到底是同意，还是…..”
“我欠你的当然会还。具体是什么你说了算。”
沃尔夫又接着补充，“不过，要是你中途失去兴趣了还是怎么样，我都会……”
还没等他继续说下去呢，伊戈尔就堵住了他的嘴，将他想接着说下去的话都吞进肚子里。沃尔夫顿了一下，但他并没有后退，反而开始回应这个吻。
他承认，自己确实对伊戈尔有着不同的情感。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说没有，那绝对是假话。就算他到现在都不敢百分百确定伊戈尔是想跟自己共度一生的那种关系，或许就是对他很有意思，结局是什么他也说不准。
他对情感，真的没有完全的把握。
因为他从来就没有想过。
那现在也愿意和他保持这样的关系了。
至少他们在这段时间里，可以陪伴对方。
也不会像之前那样。两个孤独的人，终于找到了可以相互陪伴的那个人。
两个原本不同世界的人，现在融合在了一起。
这小子是越亲越深。沃尔夫也只是占据上风了一会儿，后面就完全招架不住了。他用手推开伊戈尔的脸，“喂，你的伤口不擦药了？“
“要。”
伊戈尔将头靠在沃尔夫的肩膀上，闻着属于他的体味，“你给我擦。”
“那你也得给我起来，不然我怎么擦？”
伊戈尔笑着将头抬了起来，顺便还在他脖子那里轻轻啄了一下。沃尔夫也继续他的工作，他不知道伊戈尔什么时候会失去兴趣，到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场面。但现在他也在享受。
那就先不想那么久远了，自己现在过得舒坦不就好了。以后的事情就交给以后的自己办吧。伊戈尔觉得挨的那些打是太值了，他现在是有很多种理由可以让沃尔夫满足自己那些“过分”的要求。只要是沃尔夫不太同意还是怎么样，伊戈尔就会用脸上的这些伤来换取沃尔夫的“不情愿”。
在别墅休养了一天，沃尔夫就恢复得差不多了。不知道是不是Scd-9t的作用，他的恢复速度相较于之前虽然慢了许多，但还是比正常人恢复得要快一些。伊戈尔知道沃尔夫是一定要回德国的，这次他并没有阻拦。
因为他也要陪沃尔夫一起去。
在私人飞机上的时候，宽阔的机舱内也只有他们两个人。伊戈尔说，德国那边的事情他都已经帮忙处理得差不多了，沃尔夫还要自己出面吗？
“当然，我之前也说过了，解决事情我不会躲。”
“那你也可以放心。”伊戈尔偏头看他，“至少还有我。”
至少还有你。
沃尔夫轻轻一笑，“是啊，我也没想过自己能和你.....走到今天这一步来。”
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未来的事情就交给未来解决吧。
“那你现在心甘情愿吗？”伊戈尔问道。
“我说不是的话，你会不会当场把我扔出去？”沃尔夫用开玩笑的口吻跟他说话。
“我当然不会把你扔出去，我会把你扔我怀里永远出不去。”
“你还是别说这种话了.....”沃尔夫捂着额头说道。
“为什么？”
很违和啊。跟面对其他人的时候完全就是两码事，特别是这家伙给自己的第一印象就不太好。直到现在还是这样，没办法，谁让他刚开始就那么......
“我要睡了。”沃尔夫将头扭到一边。
“睡吧，到了我叫你。”
沃尔夫看着窗外的云端，自动忽略那双一直黏在他脸上的眼睛，心里逐渐平静了下来。
两人很快就下了飞机，沃尔夫穿的衣服还是伊戈尔为他定制的大衣。正处寒冬，大雪纷飞，终于回到了这片熟悉的土地。去的地方是沃尔夫的房子，因为伊戈尔想去。
沃尔夫也觉得自己很久都没有回家一趟了，感觉像是过了一年。可他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带钥匙。也是，这么多天过去了，他原本的衣服和包什么的消失不见，连手机都没有，更别说是一把小小的钥匙了。正当他准备叫开锁师傅来的时候，伊戈尔却自顾自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钥匙，插进锁孔，推开门，一气呵成。
沃尔夫：“.......”
伊戈尔回头看了一眼，“怎么不进来？”
“你哪来我家钥匙的？”
“只要我想，没什么东西是我拿不到的。”
说完还露出了一丝傲慢的表情。
也没再跟他较劲下去，就是一把钥匙而已，伊戈尔怎么可能做不到。沃尔夫耸了耸肩，抬脚走了进去。
很久没人来过，桌子表面都落了一层灰尘。他看了一眼，原本是打算等回来之后再收拾干净，毕竟先处理舆论比较重要，他还不知道现在变成什么情况了。于是拿起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就准备工作，伊戈尔站在一边，突然上前，用自己的手覆盖上沃尔夫的手背。
疑惑看去，伊戈尔弯腰站在自己身后，手指在沃尔夫的手背上轻轻摩挲了几下，“需要帮忙尽管提，我现在就在这，随时代劳。”
“知道了，你先找个地方坐着等我吧。”
沃尔夫用自己的邮箱，发了很多关于Scd-9t的解释内容以及克劳斯他们那些疯狂的研究，顺便还把那枚芯片里的东西也一并发了出去。说到底，他还是不会那么轻易就放过克劳斯。他不是什么大发慈悲的人，也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做了什么就要承担对应的责任，他可没有那么闲的功夫去原谅，凭什么呢。
回车键按下去的瞬间，沃尔夫才松了口气。他的邮箱里的消息多到都要溢出来了，简单过了一眼，他很快就看到了马克西姆和克弗尼威尔发给自己的消息。但时间显示的是三天前，他正考虑着要不要先给他们发消息，可下一秒，克弗尼威尔就先发来了消息。
“哥，哥....？！这是你的账号吗？？？”（后面配了一个震惊的表情。）
沃尔夫敲击键盘的手顿了一下，很快就给出了回应。
“是我。”
“我的天啊！真的是哥你啊？？刚才那个文件发布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呢！却没想到，真的是哥你啊！”
“是我是我，不用太激动。对了，你们现在在哪？”
“我和马哥正在一间租的公寓里。那前辈你呢？你回来了吗？”
“回来了，现在在我家。这段时间辛苦你和马克西姆了，过段时间我去找你们。”
“哎呀哎呀，这么见外！你之前救过我们多少次，现在这么做也都是应该的！”（表情）
“过段时间再叙旧吧，我还需要办正事。”
“嗯，好好！那哥用不用我们帮忙？”
“不用了，我来就行。”
“对了哥，最近也有一个人在找你，好像说是你的朋友。”
“谁？”
“嗯.....好像叫帕维尔，应该是吧。他在打听你的下落，估计也是知道了消息。”
“我知道了。”
这段时间麻烦太多人，他都觉得再这样麻烦别人他自己都要不好意思了。有什么事情向来都是自己解决，如今这么多人来帮自己，他还是下意识觉得不习惯。
总该会习惯的。
沃尔夫合上电脑，该干的也差不多要干完了，接下来，就是等待消息。伊戈尔一直坐在一边等着，看到沃尔夫合上电脑，他问道，“好了吗？”
点了点头，“差不多了。不过我现在需要出去一趟。”
“去哪？”
“总部。”
伊戈尔皱眉，“你还去那里干什么？”
“我还有一些东西落在那里，该拿走的东西我自然会拿走。”
伊戈尔听懂了他的意思，便也没有阻拦。他撑着下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沃尔夫。
“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我要和你一起去。”
沃尔夫抬眸看向他。
“随便，你开车吗？”
“当然是我来开车了。难道我舍得让你拖着这样的身体去开车吗。”
“你......”
“好了，你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我叫人把车开过来，随时出发。”
沃尔夫愣了一下，倒也没有再说什么。
自己欠这个男人很多，确实得好好回报他。他不喜欢欠别人，这个人还是伊戈尔，他就更不想欠得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