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面王平靠着墙壁缓缓坐下，感受着体内伤势的愈合，率先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向对面的阴面自己。
这就是…我内心所有的阴暗、暴躁和战意凝聚而成的个体吗？
他看到的是一个眉宇间戾气未散、眼神桀骜不驯的家伙。
即使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那家伙脸上也看不到多少后怕，反而更多的是被打断、被压制的不爽。
那头黑发似乎都比自己原本的更加凌乱不羁，仿佛每一根发丝都在彰显着不服与叛逆。
虽然共享着同样的面容，但那份几乎要溢出来的攻击性，让阳面王平感到既熟悉又有些……不适。
阴面王平则活动了一下刚刚恢复好的手臂，关节发出噼啪的脆响。
他歪着头，用那双充斥着不耐和审视意味的眼睛，上下扫视着阳面王平。
啧…这就是剩下的部分？优柔寡断，多愁善感，被打一下就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
他看着阳面王平那略显苍白的脸色，眼中尚未完全散去的惊悸，感觉不到太多共情，只觉得对方软弱，不够痛快。
战斗就应该疯狂，要么撕碎敌人，要么被敌人撕碎，像这样顾虑重重、甚至还会因为同伴受伤而情绪波动的家伙，简直丢王平的脸。
他甚至觉得，刚才要不是这个累赘拖后腿，自己说不定能找机会给那个戴面具的混蛋来下狠的。
怎么说也得来个断子绝孙。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对视着，训练室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他们能清晰地感知到彼此体内流淌的同源力量，却又本能地对对方的状态和性格感到排斥。
“看什么看？”
最终还是阴面王平先打破了沉默，语气冲得很：
“没看过帅哥啊？”
阳面王平被他这恶人先告状的态度噎了一下，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们…现在这样，算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
阴面王平嗤笑一声，用那条完好的血肉手臂拇指指了指自己：
“我是真的王平，你？顶多算是个优柔寡断的残次品。”
“残次品？”
阳面王平眉头微皱，语气也沉了下来：
“没有我的罡气和指挥，你刚才第一波攻击就被钉死了。没有理智的疯狂，只是自取灭亡。”
“哈！没有老子吸引火力，你早就被捅成筛子了！瞻前顾后，能成什么大事！”
“你那是莽撞！”
“你那是懦弱！”
眼看着两人一言不合就要从眼神对峙升级为口头冲突，甚至有可能演变成全武行。
一旁的血屠优雅地擦拭着鳞赫上的血迹，幽幽开口：
“二位老板，容我提醒，无论你们如何看待彼此，在外人眼中，你们都是王平。”
而此刻血狱之主的声音同时在两位王平体内响起。
他刚才想着在阴面王平临死之际来场漂亮的救场，狠狠地装一波的。
不过现在倒也用不着了，而且，他也对王平现在的状态感兴趣。
“啧啧啧…吵啊，接着吵啊！本座看得正起劲呢！”
血狱之主的声音带着一种看乐子的玩味，仿佛眼前这自己跟自己吵架的戏码是绝佳的下酒菜。
“不过嘛…”
它的意念微微一顿，如同无形的触须，分别扫过阳面与阴面王平：
“比起这个优柔寡断、被戳个窟窿就一副要死要活模样的小绵羊…”
那股意念在阳面王平身上一触即走，充满了嫌弃。
阳面王平只觉得一股冰冷的恶意掠过灵魂，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旋即，那意念如同发现了稀世珍宝般，带着一丝愉悦和贪婪，牢牢锁定了阴面王平。
“…本座还是更喜欢旁边这个小疯子！对胃口！够狠！够狂！面对死亡还敢龇牙，骂起人来花样百出，这才有点意思！”
“小子，你很有潜力，非常符合本座的审美！怎么样，考虑一下，拜个师？”
“本座教你点真正好玩的东西，保证让你爽到飞起，把外面那个戴面具的混蛋拆成零件！”
血狱之主的声音充满了蛊惑力。
它那源自无尽血狱的混乱、杀戮与疯狂的意志，与阴面王平那暴躁、好战、不计后果的性格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阴面王平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了一抹邪笑！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血狱之主传递来的并非虚假的奉承，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欣赏和认同！
“哈哈哈！听到没？”
阴面王平得意地看向阳面王平，几乎要仰天大笑。
“连这个老登都看得出来谁才是真材实料！你个残次品，听到没？他说我够劲！”
血狱之主最角抽搐，老登，这家伙有够嘴臭的。
阳面王平的脸色则变得有些难看。
他并非嫉妒，而是深切地感受到了不安。
血狱之主的强大与危险他心知肚明，另一个自己那本就偏向极端的性格。
如果再得到血狱之主的悉心指导和力量灌输…后果不堪设想！
那将会变成一个只知杀戮与破坏的纯粹怪物！
“你…”
阳面王平试图警告，但看着阴面王平那副找到知己的狂热模样，知道此刻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
血屠、王淼等人也面面相觑，情况似乎变得更加复杂和棘手了。
一个分裂的老板已经够麻烦，现在连老板体内的房客都开始选边站队了？
血狱之主的这番偏爱，无疑是在本就对立的阴阳天平上，狠狠地在阴面那一端加上了沉重的砝码。
平衡，正在被打破。
就在这时，萧焚咳了咳嗽，全场安静下来。
二位老大，自己的问题或许可以稍后再论。”
“当务之急，是外面的危机如何解除。”
他伸手指了指训练室那隔绝内外的无形壁垒，仿佛能穿透空间看到外面虎视眈眈的魉。
“那个魉，实力深不可测，目的明确。”
“我们躲在这里并非长久之计，他若一直守在外面，或者干脆有手段追踪甚至侵入此地，我们依然是瓮中之鳖。”
他顿了顿，看向阴阳王平，目光尤其在阳面王平身上停留了一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而且…最关键的是，将你们分开的虎符咒，似乎…遗落在了外面。”
阳面王平神色一震，刚才情况，谁都没来得及顾及那碎裂的吊坠和分离的符咒。
此刻经萧焚提醒，他们才猛然意识到维持他们分裂状态的虎符咒，不在他们任何一人身上！
它很可能就掉落在外面那片狼藉的战场上！
萧焚顿了顿，再度说道：
“如果不尽快找到重新合一的方法，长期维持这种分裂状态。”
“先不说性格和力量的偏科问题单是如何对外解释，以及…某些需要本体才能完成的事情，就会变得非常麻烦。”
他指的某些事情很隐晦，但在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比如，如何面对姚凝曦？难道要跟她说：“你好，我是你男朋友善良的一半，那边那个满嘴脏话的是我坏掉的一半”？
阳面王平闻言，神色更加凝重。
萧焚说到了他最担心的问题。
分裂不是长久之计，必须找到融合的方法。
他看向阴面王平，眼神中带着探寻和一丝期望，希望对方至少能在恢复完整这个大方向上达成共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