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同粘稠的实质紧紧包裹着我。
守夜人的话语还在耳边回荡每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扎进脑海。
七道心锁。
自我人格的凌迟。
行走的人形核弹。
这些词反复碾过神经几乎要将我逼疯。我蜷缩在冰冷的金属货架旁手臂死死抱住膝盖指甲深深掐进肉里试图用这点微不足道的疼痛对抗内心翻江倒海的绝望。
怎么会这样？
凭什么是我？
我只想活下去只想保护我在乎的人。为何命运要给我套上如此恶毒的枷锁还要让我亲手拿起斩断自我的刀？
「呃…」
极其微弱带着电流杂音的呻吟打破死寂。
是白鸦！
我猛抬起头在几乎完全的黑暗中循声望去。他靠坐的墙角方向那断断续续的蓝色光纹似乎比之前明亮了一丝虽然依旧微弱但不再一闪即逝。
他正在恢复？
一丝微弱的光亮如同溺水者抓住的稻草让我几乎停滞的心脏重新跳动起来。我连滚带爬挪到他身边。
「白鸦？你能听到吗？」我压低声音不敢惊扰这来之不易的变化。
他的头微微动了一下覆盖着半张脸的殖装目镜那暗红色的光芒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挣扎着闪烁几下。
「陆燃」他的电子音比之前清晰一点但依旧破碎不堪带着沉重的杂讯，「我们在哪里」
「一个安全屋我父亲留下的。」我急切回答顾不上解释太多，「你感觉怎么样？能量恢复了吗？」
「低功率运行」他尝试抬起手臂但那金属与生物组织结合的手臂只是轻微震颤一下便无力垂下，「核心受损需要时间」
他停顿一下似乎在努力整合信息之状的目光转向我那点红光似乎带着审视的意味。
「你知道了」
他不是在提问而是在陈述。
我喉咙发紧点了点头尽管知道他可能看不清楚。「守夜人告诉了我一切。」
「残酷的真相」白鸦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只有电子合成的平稳，「你准备如何抉择」
如何抉择？
我苦笑着声音沙哑：「我有得选吗？一边是拉着所有人一起死一边是自己变成行尸走肉这能叫选择？」
「存在第三条路」白鸦的电子音陡然变得清晰一瞬。
我浑身一震猛抓住他冰冷的手臂：「什么第三条路？！」
「找到神谕进化后存在的逻辑漏洞」他的语速很慢似乎在调动残存的计算资源，「或找到陆渊博士可能留下的真正后门」
逻辑漏洞？真正后门？
希望的火苗刚刚燃起就被现实的冷水泼灭。
「谈何容易！守夜人说神谕已经感知到这里下一次攻击随时会来！我们连这里能不能保住都不知道去哪里找漏洞和后门？」
「所以需要时间和机会」白鸦的目镜红光微微闪烁，「在下一次冲击中活下去并观察」
活下去观察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这意味着我要在神谕试图撬开我心锁的过程中保持清醒甚至反过来分析它的弱点？
这无异于在刀尖上跳舞在自我毁灭的边缘试探！
就在我内心激烈挣扎时异变陡生！
嗡
低沉并非来自实体设备的嗡鸣声毫无征兆在我脑海深处直接响起！
来了！
比想象的还要快！
几乎同时眼前的一切开始扭曲变形。冰冷的金属墙壁如同融化的蜡像般流淌堆积的货架扭曲成怪诞的抽象画整个安全屋的空间都在剧烈波动重构。
「它来了」白鸦的电子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稳住心神记住你是钥匙而非它的傀儡」
他的声音仿佛来自极其遥远的地方迅速被那脑海中的嗡鸣淹没。
眼前的景象彻底固定下来。
不再是黑暗的安全屋而是个我无比熟悉却又无比刺痛的地方。
我家那间不大的客厅。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给家具镀上温暖的金边。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气。电视里播放着幼稚的动画片。
而客厅中央个穿着粉色公主裙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小小身影正背对着我专注地看着电视。
那是小雨。
我的女儿。
她的身影有些模糊像隔着一层毛玻璃但那份独属于她的让我心尖发软的气息却无比真实地扑面而来。
「小雨」
我下意识喃喃出声声音哽咽。
她似乎听到了小小的声音顿了一下然后缓缓一点点转过身来。
她的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大眼睛弯成了月牙张开双臂用那能融化一切坚冰的软糯糯的声音喊道：
「爸爸！你回来啦！小雨好想你！」
那刻仿佛有无数根针同时刺入心脏。
我知道这是假的。
我知道这是神谕制造的精神幻象是针对我亲情这道心锁的攻击。
可是那张笑脸那声呼唤太真实了。真实到我明知道是陷阱却依旧控制不住想要冲过去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我感觉到一股温暖粘稠的力量如同温柔的潮水正从那个小雨的方向弥漫开来试图包裹我渗透我软化我内心深处那道名为父爱的锁。
不能过去！
不能沉溺！
我死死咬住舌尖剧烈的疼痛和血腥味让我获得了一丝短暂的清明。我强迫自己停下向前的脚步站在原地身体因为抗拒那股诱惑而微微颤抖。
「爸爸？」小雨歪着头脸上露出困惑和委屈的表情大眼睛里迅速蓄满了泪水，「你怎么不过来抱抱小雨？你不爱小雨了吗？」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每字都像重锤敲击在最柔软的地方。
那股试图渗透我的温暖力量骤然加强带着种不容抗拒的安抚和诱惑仿佛在说：拥抱她吧这就是你想要的放下抵抗你就能得到永恒的安宁与幸福
同时个冰冷毫无感情的提示音如同系统指令般直接在我意识中响起：
「检测到强烈情感波动符合心锁·亲情激活条件」
「警告：情感共鸣度持续上升百分之三十百分之四十」
「请钥匙做出选择：A拥抱幻象打开心锁b摧毁亲情模块阻断共鸣」
守夜人那残酷的方法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了头顶。
拥抱意味着走向毁灭。
摧毁意味着失去自我。
我看着那个泪眼汪汪张开双臂等待着我的女儿剧烈的痛苦几乎要将灵魂撕裂。
我该怎么办？！
宝子们：
在亲情幻象与系统警告的双重夹击下，第一道心锁面临考验。此刻我应该：
A. 强行挣脱幻象保持清醒
b. 冒险拥抱幻象寻找漏洞
c. 尝试与白鸦建立精神连接
d. 准备执行摧毁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