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军营的梆子声敲过二更，武行者翻了个身，压得身下的木板床吱呀作响。月光透过营帐缝隙漏进来，在周大牛的脸上投下一道银边。
这位年长他五岁的汉子，此刻正抱着陶碗说梦话，嘴角还沾着晚饭时的咸菜碎屑。
武行者无声地笑了，伸手替他抹掉残渣。自从入营那日起，这个总爱咧嘴笑的老兵就像兄长般照顾他。
记得第一次列队时，武行者因鞋不合脚差点摔倒，是周大牛眼疾手快扶住他，还偷偷把自己的新鞋换给他：“你脚比我大，别客气！”
清晨的号角撕开夜幕，整个军营像煮沸的汤锅般喧闹起来。武行者刚要去拿挂在帐外的盔甲，周大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呆子！昨天下雨，我给你收进来了。”只见他正抱着两副盔甲，肩头还搭着两人的披风，晨光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
训练场上，烈日把地面晒得发烫。武行者握着长矛的手满是血泡，每一次刺击都钻心地疼。休息时，周大牛不知从哪摸出一小包草药：“这是我媳妇捎来的金疮药，抹上管用。”说着就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替他包扎，“别硬撑，疼就喊出来。”
夜里加餐，伙房送来的馒头又冷又硬。周大牛掰下自己的一半，塞进武行者手里：“我饭量小，你多吃点。”可武行者分明看见，这位兄长啃着硬馒头时，眉头皱得紧紧的。
军阵演练时，武行者所在的小队因配合失误被罚跑圈。跑到第七圈时，他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周大牛立刻停下脚步，将他的胳膊架在自己肩上：“咱们是兄弟，要倒也得一起倒！”两人互相搀扶着，在月光下的校场上留下歪歪扭扭的脚印。
深秋的一个雨夜，武行者突然发起高烧。周大牛冒雨冲去找李校尉，回来时浑身湿透，怀里却紧紧护着一碗姜汤：“趁热喝，发发汗就好了。”整个晚上，他守在床边，不停地用凉水给武行者擦身降温，困了就趴在床边打个盹，稍有动静立刻惊醒。
闲暇时，周大牛总爱给武行者讲他老家的事。说起媳妇绣的虎头鞋，说起儿子牙牙学语的模样，眼睛里就泛起温柔的光。“等打完仗，你跟我回老家，我让媳妇给你做碗热乎的臊子面。”他拍着武行者的肩膀说。
有次武行者在训练中得罪了老兵，被堵在茅房里。周大牛听闻后，抄起一根扁担就冲了过去：“欺负我兄弟，先过我这关！”虽然最后两人都被罚跪，但武行者望着身旁同样倔强的周大牛，心里却暖暖的。
冬日里，军营发放棉衣。周大牛的尺码偏小，穿上紧绷绷的。可当他看到武行者的棉衣袖子短了一截时，二话不说就换了过来：“我抗冻，你别冻着胳膊。”夜晚，武行者看见周大牛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悄悄把自己的被子分了一半过去。
有一回，周大牛在实战演练中扭伤了脚。武行者背着他往返于营帐和医馆，每天给他端水送饭，帮他擦洗换药。“真对不住，拖累你了。”周大牛愧疚地说。武行者却咧嘴一笑：“说什么呢！你忘了是谁当初背我跑圈的？”
日子在训练、受罚、互相扶持中一天天过去。军营里的生活很苦，可因为有了彼此，再难的日子也变得有滋有味。
每当夜幕降临，两人躺在相邻的木板床上，听着彼此熟悉的呼吸声，就觉得心里踏实。这份在血汗与共中结下的兄弟情，比任何誓言都更加牢固。
武行者和周大牛的情谊，就像屋檐下那串被岁月风干的辣椒，虽然朴实无华，却始终带着最温暖的人间烟火气。
深秋的夜，寒风裹挟着沙尘拍打着军营的辕门。
周大牛裹紧身上的棉甲，握着长枪来回踱步。月光被厚厚的云层遮挡，四周一片漆黑，只有远处的火把在风中明灭不定。
突然，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从右侧传来。周大牛警惕地握紧长枪：\"什么人？口令！\"话音未落，三道黑影从暗处窜出，寒光一闪，三把短刀直取他要害。周大牛侧身避开，枪尖如毒蛇般刺出，却发现对方身手极为矫健，显然是惯犯。
\"兄弟们，动手！\"随着一声呼哨，二十余名强盗从四面八方涌来。周大牛这才明白，自己中了埋伏。他背靠辕门，长枪舞动如银蛇，勉强挡住一波又一波的攻击。但寡不敌众，很快身上就多处受伤，鲜血浸透了棉甲。
就在他快要支撑不住时，一声暴喝划破夜空：\"住手！\"武行者手持雁翎刀，如猛虎般冲入战团。刀光过处，两名强盗惨叫着倒地。\"大牛，我来了！\"他大喊着挡在周大牛身前，刀势大开大合，逼得强盗们连连后退。
\"好小子，找死！\"强盗头子冷笑一声，抽出腰间双刀，亲自上前。此人刀法刁钻，招招致命，武行者一时竟难以招架。但他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和扎实的功底，硬是与对方战了个旗鼓相当。
激战正酣时，一道白影闪过。纱灵灵隐身在暗处，看着武行者渐渐落入下风，心急如焚：\"再不出手，他要撑不住了！\"
\"别急。\"张五的声音突然响起，\"你看他的眼神。\"
纱灵灵定睛一看，只见武行者虽然气喘吁吁，眼神却愈发坚定。每当刀光交错，他都在观察对手的破绽。更令人惊讶的是，他开始巧妙地利用地形，将强盗们引到狭窄处，限制他们的人数优势。
\"原来如此。\"纱灵灵恍然大悟，\"他在等机会。\"
果然，随着时间推移，强盗们因久攻不下渐渐急躁。武行者抓住一个破绽，刀锋直取强盗头子咽喉。对方慌忙格挡，却露出下盘空当。武行者趁机一脚踹出，将其踢翻在地，雁翎刀顺势抵住他胸口。
\"住手！\"武行者大喝一声，\"再敢动，我宰了他！\"
强盗们投鼠忌器，纷纷停下手中动作。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马蹄声——李校尉带着援军赶到了。强盗们见势不妙，丢下同伙四散奔逃。
战斗结束后，武行者顾不上包扎伤口，急忙跑到周大牛身边。周大牛脸色苍白，却仍强撑着笑道：\"兄弟，又让你救了我一命。\"
\"说什么傻话！\"武行者眼眶发红，\"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他说不下去了，紧紧握住周大牛的手。
暗处，纱灵灵看着这一幕，轻轻叹了口气：\"张五，你说得对。武行者确实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厉害。\"
张五笑而不语，看着远处互相搀扶的两人。月光终于穿透云层，洒在血迹斑斑的辕门前，为这段生死与共的兄弟情镀上一层温暖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