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星的靴底碾过最后一块碎石。
身后的厮杀声淡成了模糊的嗡嗡。
她扶着赵磊的胳膊直喘气，嗓子眼像塞了团火。
“老大，你听。”
赵磊忽然按住她的肩膀。
两人同时屏住呼吸。
地下传来极轻微的震颤，像春蚕啃食桑叶。
林晚星的眼睛瞬间亮了。
她拽着赵磊猫腰往前挪，手指扣进对方汗湿的袖口。
“别出声，跟着我。”
草叶上的露水打湿了裤脚，冰凉刺骨。
转过一道弯，赵磊倒吸一口凉气。
林晚星也愣住了。
岩壁里嵌着的矿脉正在呼吸。
淡紫混着鎏金的光流淌，把两人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是星源矿……”
她的指尖抖得厉害，摸出采样刀时差点掉在地上。
矿石被刮下碎屑的瞬间，发出细碎的嗡鸣。
像有无数只小蜂在耳边振翅。
赵磊忽然捂住她的嘴。
远处传来树枝断裂的脆响。
两人迅速蹲进岩缝，看着三个黑影晃了过去。
领头的刀疤脸，林晚星认得——王浩的人。
直到黑影彻底消失，林晚星才敢呼气。
她把装样本的铁盒塞进怀里，贴着心口的位置。
“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回帅府的路比来时更难走。
赵磊的胳膊被划了道深口子，血浸透了半只袖子。
林晚星撕下裙摆给他包扎，粗布蹭过伤口时，他疼得龇牙咧嘴也没吭声。
“少帅在里头转圈呢。”
门房瞅着他们直乐。
刚推开正厅的门，沈墨寒的目光就扫了过来。
他眼底的红血丝像蛛网，却先扯了扯林晚星的衣角。
“伤着没？”
声音比平时哑了三分。
林晚星摇头，把铁盒递过去。
沈墨寒打开的瞬间，矿样本的光漫了他满手。
“这东西……”
他指尖划过矿石表面，触感冰凉，却带着奇异的暖意。
林晚星忽然听见他心里的声音：“还好她没事。”
“能造新武器。”
她故意说得大声，把那点悸动压下去。
沈墨寒抬眼，眸子里的光比矿石还亮：“我让人守着矿脉。”
顿了顿，又补了句，“你的事，我都护着。”
赵磊在旁边使劲咳嗽。
林晚星耳尖发烫，转身往外走：“我去实验室。”
推开实验室的门，系统的提示音刚好响起。
“中级实验室解锁。”
新添的仪器闪着银辉，比原来的家伙什气派多了。
林晚星把矿样本放上去，机器嗡鸣着启动。
窗外的月亮爬到中天时，第一块星源合金成了形。
泛着青蓝色的光，沉甸甸压在掌心。
她摩挲着合金边缘，忽然想：“沈墨寒看到会是什么表情？”
第二天刚亮，她就揣着合金跑去找沈墨寒。
帅府的兵正在练操，见了她都直乐。
“林小姐又给少帅送好东西啦？”
林晚星笑着点头，刚拐过月亮门，就撞见沈墨寒。
他手里捏着张电报，脸色铁青。
“王浩勾了独眼龙。”
沈墨寒把电报递给她，指节泛白，“三天后动手。”
林晚星捏紧了口袋里的合金。
“我能改火药。”
她抬头时，正撞上沈墨寒的目光。
那双总是带着点冷意的眼睛里，此刻竟藏着点温柔。
“我让人给你送材料。”
他忽然抬手，替她拂掉肩上的草屑。
指尖碰到她脖颈时，两人都僵了下。
远处传来号角声，才打破这古怪的安静。
沈墨寒转身时，林晚星听见他心里叹：“再等等。”
实验室的灯亮了三天三夜。
赵磊送来的饭热了又凉，她只顾着调试配方。
星源粉末混进火药的瞬间，冒出幽蓝的火苗，吓了她一跳。
“成了！”
她把新火药装进陶罐，贴着耳朵晃了晃。
罐子里传来细碎的沙沙声，像装了一罐子星星。
第四天清晨，城墙上的风带着铁锈味。
沈墨寒正给士兵们分发新造的枪。
星源合金做的枪管泛着冷光，比寻常枪支沉了半分。
“这玩意儿能打穿铁甲不？”
有个老兵掂着枪问。
沈墨寒还没答话，林晚星就跑了过来。
“试试就知道。”
她抱着个陶罐，里头是新火药。
沈墨寒挑眉：“想炸点什么？”
“靶场的石头墙。”
林晚星笑得狡黠，“让弟兄们开开眼。”
爆炸声震得城砖都在抖。
等硝烟散了，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三尺厚的石墙炸出个窟窿，边缘还冒着青烟。
“乖乖！”
老兵们直咋舌。
沈墨寒看着林晚星，眼里的笑意藏不住：“有点本事。”
暮色降临时，斥候来报：独眼龙的队伍到了三十里外。
帅府的灯一盏盏亮起来，却没什么人声。
兵们都在擦枪，磨刺刀，动作轻得像怕惊动了什么。
林晚星站在实验室门口，望着沈墨寒的书房。
窗纸上的人影一动不动，她知道他在看地图。
想送碗热汤过去，脚刚迈出去又缩回来。
“林小姐，少帅让你过去。”
亲兵跑来说。
书房里的烛火噼啪响，沈墨寒正用红笔在地图上圈画。
“你看这儿。”
他指着城东南角，“独眼龙最可能从这儿攻。”
林晚星点头：“我把最好的火药放这儿。”
沈墨寒忽然抬头，烛火在他眼里跳动：“打完这仗，我带你去看星源矿的全貌。”
“好啊。”
林晚星笑着应下，心里却在打鼓。
她听见远处传来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了。
夜渐深，城墙上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晃。
林晚星和沈墨寒并肩站着，谁都没说话。
远处的黑暗里，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这座城。
“怕吗？”
沈墨寒忽然问。
林晚星摇头，摸了摸口袋里的星源合金：“有这东西，不怕。”
沈墨寒低笑出声，声音在夜风中散开来：“我说过，有我在。”
他的手轻轻碰到她的，温热的触感让两人都心头一跳。
远处亮起一点火光，像鬼火般晃了晃。
紧接着，是第二点，第三点……
“来了。”
沈墨寒握紧了腰间的枪。
林晚星深吸一口气，转身往火药库跑：“我去准备！”
她跑过转角时，听见沈墨寒在身后喊：“等你回来！”
夜风卷起他的声音，撞在城墙上，又弹回来，落在她心里。
林晚星摸了摸心口的位置，那里好像还放着那块星源矿样本。
冰凉的，却又暖得发烫。
她加快脚步，灯笼的光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城门外的黑暗里，马蹄声越来越近了。
一场硬仗，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