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pc总部,胜利队指挥室。
气氛与前几日处理异常事件的凝重不同,此刻更添了几分肃杀与紧迫。
主屏幕上,正实时转播着地面部队与一只外形狰狞、覆盖着厚重甲壳的怪兽——乔贝利艾的交战画面。
炮弹在其坚硬的甲壳上炸开团团火光,却难以造成实质性伤害,反而激起了它更狂暴的反击。
“飞燕一号的攻击无效!请求支援!”新城焦急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伴随着战机急速规避时产生的呼啸声。
“亚特迪斯号和飞燕二号正在执行‘清扫者’计划关键阶段,无法脱离。”居间惠队长眉头紧锁,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大古,丽娜,新城,立即撤离战斗空域,返回基地。地面部队转为监视模式,避免无谓伤亡。”
“‘清扫者’计划…”大古低声重复了一句,操控飞燕号脱离战场的同时,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另一块分屏幕——上面显示着全球电磁监测图,数个代表着“闪电人”巢穴的能量云团正被标记出来,那是此次歼灭战的主要目标。
返回基地后,指挥室内的争论立刻爆发开来。
堀井指着分析数据,语气带着少有的激动:“根据多次采样和分析,这些被称为‘闪电人’的生物,它们原本是生存在地球电离层的共生生命体!
是人类日益密集、强大的电磁波应用,干扰甚至扭曲了它们的生存环境,才导致它们聚合、变异成了加佐特那样的怪兽!它们…它们本来也是地球的原住民啊!”
丽娜立刻接口,脸上带着不忍:“既然是人类的活动先影响了它们,那我们直接动用武力彻底消灭,是不是太…太不公平了?它们也只是在挣扎求生!”
大古沉默地站在一旁,紧握着拳头。
他想到了之前与各种怪兽的战斗,那些大多是从宇宙而来或沉睡地底的威胁,但这一次,敌人似乎源于人类自身的发展。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神光棒,那温热的触感此刻却带来了一丝灼烫。
“公平?”野瑞抬起头,年轻的脸庞上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理性,“人类要生存,要发展,电磁波的应用是不可逆转的潮流!难道为了所谓的‘公平’,我们要放弃现有的文明成果,回到原始社会吗?是它们先攻击了人类的民航客机,造成了伤亡!保护人类,是我们胜利队的首要职责!”
“但保护人类,是否就意味着可以无视其他生命的生存权?”丽娜反驳道,声音因情绪激动而微微提高。
新城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话是这么说…但现实是,不解决它们,就会有更多无辜的人受害。这是个死结。”
争论在指挥室内回荡,每个人都陷入了两难的困境。
保护人类与保护生态,科技进步与生命伦理,这些宏大的命题如同沉重的枷锁,压在每一位队员的心头。
——
城市的另一端,公寓内。
黎然站在窗前,并非眺望远方,而是微微仰头,仿佛在感知着什么。
城市的天空中,无形的电磁波比以前更加活跃、甚至…带着一丝焦躁和紊乱。
“黎君,你在看什么?”真由美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走过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只看到一片晴朗的天空。
“电波的哭泣。”黎然淡淡地说了一句,收回目光。
他接过水果盘,放在茶几上。“tpc对电离层那些‘小东西’的行动,开始了。”
真由美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你是说…对付闪电人?我听说它们是因为电磁波才…”
“任何文明的跃进,都伴随着旧有平衡的打破与牺牲。”黎然打断她,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漠,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自然规律,“是选择停滞不前以维持脆弱的平衡,还是踏着阻碍前进,这是人类文明自身需要做出的抉择。没有绝对的对错,只有立场与代价。”
他的话语让真由美感到一阵寒意。
她看着黎然平静的侧脸,忽然觉得此刻的他,比面对基里艾洛德人时更加遥远和…陌生。
“可是…难道就没有共存的办法吗?”真由美不甘心地问。
“共存的前提,是双方都有共存的意思与能力。”黎然看了她一眼,“当一方的发展必然导致另一方的生存危机,而沟通又无法建立时,冲突往往是最直接,也最残酷的解决方式。这在宇宙中,并不罕见。”
就在这时,电视新闻开始插播紧急通告,提醒市民近期减少非必要出行,并播放了tpc关于“清扫者”计划的模糊声明,强调是为了保障航空安全和城市稳定。
真由美看着新闻,眉头紧锁。
她想起了在医疗中心工作时,听到的一些关于前线战况的零碎消息,以及…哥哥新城偶尔流露出的疲惫与无奈。
——
接下来的几天,战况愈发激烈。
“清扫者”计划在全球范围内同步展开,亚特迪斯号和飞翼号凭借强大的火力,不断清除着被标记的闪电人巢穴。
而地面上的乔贝利艾依旧在负隅顽抗,它似乎能吸收周围的电能,变得愈发强大,胜利队的攻击收效甚微,甚至出现了队员受伤的情况。
一次激烈的交锋后,大古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宿舍。
他摊开手掌,神光棒在灯光下散发着柔和却坚定的光芒。然而,大古的眼神却充满了迷茫。
“战斗…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对着神光棒喃喃自语,“保护人类?可这次,是人类的活动先逼得它们走投无路。消灭威胁?但它们…也曾是地球生命的一部分。迪迦,你赋予我力量,是为了让我进行这样的战斗吗?我到底…该为什么而战?”
困惑如同藤蔓,缠绕着他的心。
他看着新闻里关于歼灭战“顺利推进”的报道,听着通讯器里同僚们因战友受伤而焦急的呼喊,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攫住了他。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变身为迪迦战斗的意义。
这种迷茫,在他一次驾驶夏洛克车外出执行巡逻任务,偶然路过那个熟悉的街心公园时,达到了顶点。
他下意识地停下车,走了进去,坐在了那张他曾无数次思考人生的长椅上。
而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在公园的另一侧,一个穿着简单休闲装的身影正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早已预料到他的到来。
大古独自坐在长椅上,低着头,指尖深深插入发间。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孤独。
“光之力量的继承者,也会被阴影所困吗?”
一个平静的声音突兀地在身旁响起。
大古猛地抬头,看到了不知何时出现在旁边的黎然。
他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深邃的眼眸仿佛能看穿一切。
“黎…黎先生?”大古有些愕然,随即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您都知道了?”
“能量的波动,情绪的涟漪,在这个城市里,对于感知敏锐的存在而言,并非秘密。”黎然在他身旁坐下,目光投向公园里嬉戏的孩童,语气平淡,“你在困惑,为了那些电离层的生命,也为了自己战斗的意义。”
大古沉默了片刻,终于将心中的迷茫全盘托出:“…我不明白,如果保护一方,必然意味着对另一方的伤害甚至毁灭,那这样的战斗,真的是正确的吗?迪迦的力量,难道是用来执行这种…‘清理’任务的吗?”
黎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认为,生命是什么?文明又是什么?”
大古怔住了。
“生命,是挣扎,是适应,是竭尽全力在存在的刀刃上行走。”黎然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时空的厚重感,“文明,则是生命集体意志的体现,是试图将这片刀刃磨得更锋利,或者…为自己打造更坚固的铠甲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碰撞、摩擦、甚至碾轧,都并非异常,而是常态。”
他转过头,看向大古:“你纠结于‘对错’,但宇宙的尺度下,‘对错’往往是智慧生命一厢情愿的划分。更常见的,是‘立场’与‘选择’。人类选择了电磁波代表的科技之路,这是他们的文明意志;闪电人为了生存而反抗、变异,这是它们的生命本能。两者冲突,便有了战争。”
“难道…就没有更好的办法吗?”大古不甘心地追问。
“更好的办法,源于更高级的智慧与沟通。”黎然淡淡道,“但当沟通的桥梁无法搭建,或者一方不具备沟通的条件时,力量便成了最原始,也最有效的语言。tpc选择用力量清除威胁,站在人类的立场,无可厚非。闪电人用力量反抗,站在它们的立场,亦是如此。”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变得锐利起来:“而你的立场,大古队员,或者说,迪迦奥特曼,是什么?”
大古浑身一震。
“你并非高高在上的审判官,也非冷眼旁观的记录者。”黎然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你根植于人类之中,你的情感,你的羁绊,你所要守护的日常与笑容,都与这颗星球上的人类文明紧密相连。这份羁绊,便是你的立场,是你力量的源泉,也是你战斗意义的锚点。”
“守护…羁绊…”大古喃喃自语。
“战斗的意义,并非在于你消灭了什么,而在于你守护了什么。”黎然站起身,俯视着依旧迷茫的大古,“为了守护你所珍视的人,守护这片土地上平凡的日常与未来的可能性,即使双手不得不沾上鲜血,即使内心充满矛盾与痛苦,那也是你必须承担的重担。这就是光之战士的宿命,也是…拥有力量者的责任。”
说完这些,黎然没有再停留,转身悄然离去,如同他来时一样无声无息。
大古独自坐在长椅上,黎然的话语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
守护…羁绊…立场…责任…这些词汇如同碎片,在他心中碰撞、重组。
就在这时,他的pdI急促响起,里面传来野瑞焦急甚至带着一丝哭腔的呼喊,以及乔贝利艾更加狂暴的攻击、战友们陷入险境的画面!
大古猛地抬起头,眼中的迷茫如同被风吹散的雾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坚定!
他知道了!
他知道自己为何而战!
不是为了评判对错,不是为了执行清理,而是为了此刻正在战场上拼死奋战的伙伴!
为了那些信任着胜利队、等待着他们平安归去的目光!
为了守护这片土地上,他所爱的一切!
他握紧了神光棒,感受着其中奔腾的光之力量与自己的心跳共鸣。
这一次,他不再犹豫,不再困惑。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向着天空,发出了源自灵魂的呐喊——
“迪迦——!”
璀璨的光芒再次闪耀,如同撕裂阴霾的黎明,光之巨人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信念,降临战场!
这一次,他的身影似乎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高大,都要坚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