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风那一声冰冷的“斩”字,如同最终审判的落槌,带着斩断因果、泯灭存在的绝对意志。
彻底蜕变的虎魄魔刀斩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没有绚烂夺目的光华。只有一道极致的“暗”。那暗红近黑的刀芒,仿佛抽空了所过之处的一切概念——光、能量、空间,甚至时间本身都被这一刀从中剖开!
刀芒无声无息地掠过终末之影。
那由寂灭奇点本能凝聚、复制了林夜形态与时间法则的恐怖存在,其动作猛然僵住。它那双漠然的金银异瞳中,第一次出现了一种难以理解的“凝滞”。构成它身体的暗影与熵灭波纹开始剧烈沸腾,仿佛内部发生了可怕的冲突。
下一瞬,没有任何爆炸的过程,终末之影从被刀芒斩中的位置开始,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画,无声无息地分解、消散,化为最原始的虚无粒子,重新被吸回后方缓慢扩张的奇点之中。
一刀!仅仅一刀!
那逼得众人绝望、几乎团灭的终末之影,竟被化身战争化身的楚风,轻易斩灭!
然而,楚风付出的代价亦是巨大。他左额上那新生的、纯粹毁灭的第三只眼缓缓闭合,留下一道狰狞的血缝。他周身那滔天的兵主煞气如同潮水般退去,露出下面布满裂痕、死气弥漫的神躯。他拄着虎魄刀,单膝跪地,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仿佛扯动着即将崩碎的灵魂。那冰冷的漠然从他眼中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与……空洞。斩断眷恋,化身战争机器,绝非毫无代价。
“楚风!”苏晚晴挣扎着爬起,踉跄冲到楚风身边,琉璃色的狐火带着治愈与净化的力量小心翼翼地点燃在他胸口那可怕的伤口上,试图驱散那顽固的虚无死气。姜漓也强忍伤势,凝聚起微弱的生命能量辅助治疗。
楚风猛地一挥手,格开了苏晚晴的狐火,声音沙哑而低沉:“别碰……死气……会污染你。”他依靠虎魄刀,艰难地重新站起,目光再次投向那颗因为终末之影被斩而再次剧烈波动起来的寂灭奇点。他的任务还没完成,只要奇点还在,威胁就未解除。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或许是因为楚风那极致毁灭的一刀短暂扰动了奇点的平衡,或许是因为终末之影的溃散反馈回内部,又或许是林夜在内部的挣扎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寂灭奇点那缓慢扩张的边缘,猛地荡漾起一圈奇异的波纹。
不再是纯粹的吞噬与虚无,那波纹中,竟然夹杂着一丝微弱、却无比古老、苍茫、带着旖旎与梦幻气息的意志碎片!
这缕意志碎片与烛龙的时光之力、兵主的杀戮煞气、共工的水系神性都截然不同,它更加飘渺,更加贴近某种…生命的本源与命运的织线。
“这是……”苏晚晴娇躯猛地一颤,霍然抬头望向那奇点方向,她的九条琉璃狐尾不受控制地自行显现,疯狂舞动起来,仿佛遇到了血脉源头的召唤!那双美丽的眼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激动与困惑。
那缕苍茫的意志碎片如同缥缈的歌声,断断续续,却精准地拨动了苏晚晴最深层的血脉之弦。
“青丘……”她无意识地喃喃出声,眼眶瞬间湿润。
守墓人艾尔姆原本虚化的身体也因为这意外出现的意志碎片而暂时稳定了些,他感受着那缕气息,精神波动中充满惊讶:“这是……不同于祖龙的力量……是来自另一支古老至尊的血脉回响……它竟被奇点记录,并在此刻逸散……”
那缕来自青丘狐祖的意志碎片,仿佛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苏晚晴的心湖和血脉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轰!
苏晚晴只觉得脑海中一声轰鸣,意识瞬间被拉入了一个光怪陆离、超越了时间与空间的幻境之中!
她不再立于濒临毁灭的烛龙尸骸之上,而是漂浮在一片无垠的、混沌未开的原始能量海洋中。周围没有星辰,没有光暗,只有无数流淌的、色彩斑斓的命运之线和她无法理解的庞大生命源能。
在这片混沌的中央,一团温暖、巨大、蕴含着无尽生机与造化之妙的光晕正在缓缓呼吸。那光晕之中,隐约可见一条巨大的、毛茸茸的尾巴虚影慵懒地摆动,每一次摆动,都洒落无数蕴含着生命与幻梦气息的光点。
那些光点落入混沌,有的化为最初的精灵,有的化为迷梦的妖兽,有的则穿梭时空,不知所踪。
她是青丘之祖,万狐之源,一切幻梦与生灵情欲的起始之一。
苏晚晴以一种奇特的视角,目睹着狐祖如何从混沌中诞生,如何编织最初的命运幻网,如何播撒生命的种子……她感受到了那浩瀚无边的慈爱,那顽皮跳脱的心性,那掌控命运轨迹的无上权能。
然而,景象骤然变幻!
无尽的混沌被撕裂,恐怖的大劫降临,难以名状的巨大黑影与无法理解的规则风暴席卷一切。狐祖发出悲鸣,那温暖的光晕变得黯淡,巨大的狐尾虚影在风暴中寸寸断裂,洒落的光点染上哀伤与绝望。
为了庇护最后一丝血脉火种,狐祖燃烧了自身绝大部分本源,将那枚最初的生命种子——蕴含着它最核心传承的“狐卵”——包裹在层层命运幻网之中,奋力掷出了那片崩灭的混沌,投向未知的、遥远的宇宙边缘……
幻境破碎。
苏晚晴的意识回归现实,泪水早已布满脸颊。她明白了,昆仑冰核中的那枚狐卵,并非天然诞生,而是青丘狐祖在自身陨落前,送出的最后希望!而她,苏晚晴,便是那枚火种历经无尽岁月后孕育出的继承者!
悲恸与明悟在她心中交织,血脉最深处的力量于此彻底苏醒!
“嗷——!”
一声清越悠长、却又带着无尽苍茫的狐啸自苏晚晴口中发出,响彻这片死寂的空间!
她周身琉璃色的狐火疯狂暴涨,不再是仅仅环绕身体,而是向着四面八方铺展开来,化作一张笼罩方圆数里的、巨大无比的、闪烁着亿万琉璃光点的命运幻网!
这网,并非实体,却比任何神金都要坚韧;它看似虚幻,却又能直接影响现实,扭曲规则,编织命运!
幻网之中,流光溢彩,映照出无数可能的时间支流与命运片段。有地球恢复生机的美好未来,有被熵之潮汐彻底吞噬的绝望终局,有林夜成功掌控奇点的画面,也有他彻底消散的悲剧……
苏晚晴悬浮于巨网中央,九条琉璃狐尾变得近乎透明,内部有星河般的漩涡在流转。她的气息节节攀升,突破了以往的界限,踏入了一个全新的、神而明之的领域——天狐!
她的目光穿透幻网,穿透那缓慢扩张的奇点,试图看清内部林夜的真实状况,为他编织一条生还的命运之线。
然而,当她全力运转天狐之力,将感知聚焦于奇点核心时——
幻网剧烈震颤,网线纷纷崩断!她看到的,并非清晰的景象,而是一副极其短暂、却足以让她心胆俱裂的模糊预兆!
在那预兆中,寂灭奇点最终平息的画面闪现,但代价是……一道熟悉的身影,手持龙牙刃,周身燃烧着时间法则的本源,如同飞蛾扑火般,毅然决然地撞入了奇点最深处那绝对寂灭的核心,其存在痕迹随之彻底消散,化作平衡奇点的最后一块砝码……
而那身影……是林夜!
紧接着,另一个更加宏大、却也更加模糊的预兆强行涌入她的意识:并非只有这一种结局。奇点的平息,似乎需要一股足够强大的、蕴含着“创造”或“秩序”本源的神级力量作为引信或祭品,去中和那极致的“寂灭”。
牺牲……神级存在的彻底牺牲……
预兆到此戛然而止。
苏晚晴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如雪,一口心血猛地喷出,染红了胸前的衣襟。周身的巨大幻网明灭不定,险些崩溃。强行窥视宇宙级奇点的终极命运,反噬远超她的承受极限。
“晚晴!”姜漓急忙扶住摇摇欲坠的她。
楚风也猛地转头看来,虽然气息萎靡,但那新生的第三只眼再次微微睁开一条缝,流露出询问之意。
苏晚晴抓住姜漓的手臂,手指因用力而发白,她看着楚风,又看向那颗仿佛宇宙伤疤的寂灭奇点,声音颤抖着,带着无尽的恐惧与决绝,将那天狐预兆嘶声说出:
“幻网预示……平息奇点……需要……需要至少一个神级存在的彻底牺牲!”
话音落下,一片死寂。
只有奇点那缓慢却执拗的扩张,发出的低沉嗡鸣,如同为谁敲响的丧钟。
楚风握紧了虎魄刀,左额的血缝缓缓渗出暗金色的血液,眼神变得极其可怕。
姜漓扶住苏晚晴的手猛地一紧,脸色苍白。
牺牲?神级存在?
他们之中,拥有神级位格的……
楚风,新晋兵主,战争化身。
苏晚晴,刚刚觉醒的天狐。
林夜,更是早已步入神域。
还有那奇点内部,情况未知的林夜……
谁……会成为那个代价?
这个突如其来的预兆,如同最沉重的巨石,压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而此刻,那颗寂灭奇点旋转的速度,似乎又悄然加快了一丝。内部的挣扎,仿佛到了最后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