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叠罗支那柄饱饮鲜血的弯刀,带着撕裂空气的凄厉尖啸,化作一道银白色的死亡弧线,朝着薛斩的面门猛劈而下!刀锋未至,凌厉的杀气已经刺得人肌肤生疼,这一刀凝聚了他全身的凶悍之气,速度与力量都远超之前对付程处默和尉迟宝琳之时,显然是要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唐国少年立毙刀下!

演武场四周,所有人的呼吸都在这一刻停滞。

程咬金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粗壮的手臂上青筋暴起;尉迟宝琳强忍胸口剧痛,瞪大了双眼,嘴唇因紧张而微微颤抖;李承乾不由自主地向前倾身,双手死死抓住面前的栏杆;就连一直神色莫测的李泰,也微微眯起了眼睛,胖乎乎的手指无意识地捻动着衣角。文官队列中,崔琰的嘴角,那抹计谋得逞的冷笑几乎要掩饰不住,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薛斩血溅五步的惨状。

然而,面对这石破天惊、足以将精铁铠甲都劈开的一刀,薛斩动了!

他的动作看似并不迅疾,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经过千锤百炼的韵律。就在弯刀即将临头的刹那,他脚下不退反进,猛地向前踏出半步,身体如同柳絮般微微一侧,手中那根黝黑笨重的训练铁棍如同被赋予了生命,向上斜挑,棍头不偏不倚,精准无比地点向弯刀力道最为薄弱的侧面七寸之处!

没有众人预想中震耳欲聋的碰撞声,只有一声短促而清脆的“叮”!如同玉磬轻鸣,却又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叠罗支志在必得的一刀,那凝聚了全身蛮力、足以开碑裂石的一击,竟被这根看似笨拙的铁棍以一个巧妙至极的角度,用一股凝练的暗劲引偏了方向!刀锋擦着薛斩的肩头掠过,凌厉的刀气将他玄色劲装上几缕丝线切断,飘扬在空中,却未能伤及他分毫!他甚至能感受到刀锋上传来的冰冷寒意,但眼神依旧平静如古井。

“什么?!”叠罗支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惊愕,那双淡褐色的狼眼里第一次露出了骇然之色。他这一刀蕴含的力量有多大,他自己最清楚,就算是一块顽石也能劈开,怎么可能被一根训练用的、未开刃的铁棍如此轻描淡写地化解?这完全违背了他所认知的力量常识!

薛斩一触即退,脚步灵动如狸猫,瞬间与叠罗支拉开了数步距离,铁棍依旧斜指地面,姿态从容,仿佛刚才那惊险万分、间不容发的一幕从未发生。他眼神平静地看着因惊愕而微微僵直的叠罗支,淡淡道:“力气不小,可惜,用错了地方。刀,不是这么用的。一味蛮力,与樵夫劈柴何异?”

这轻飘飘的话语,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点评意味,比任何直接的辱骂都更让心高气傲的叠罗支感到钻心的羞辱!

“嗷——!”叠罗支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狼般的狂吼,理智瞬间被怒火吞噬!他双眼布满血丝,如同被激怒的棕熊,再次疯狂扑上!弯刀挥舞,不再讲究任何章法,完全依靠本能和蛮力,化作一片密集的、泼水不入的刀网,将薛斩周身要害尽数笼罩!刀风呼啸,卷起地上的尘土,气势骇人至极!这一次,他不再有丝毫留手,将草原上搏杀狼群、撕裂敌人的所有狠辣招式尽数施展出来,刀刀致命,誓要将眼前这个可恶的小子碎尸万段!

然而,令所有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薛斩的身影在那片致命的、狂暴的刀光中,如同鬼魅般飘忽不定。他的步伐看似杂乱无章,细看却暗合某种玄奥的轨迹,总能在刀锋及体的前一刹那,以毫厘之差精准地避开。手中的铁棍在他手中仿佛活了过来,时而如长枪般毒蛇出洞,直刺叠罗支的手腕、肘关节等薄弱之处;时而如短棒般沉稳格挡,精准地架住势大力沉的劈砍;时而又如软鞭般诡异缠绕,干扰叠罗支的重心和发力。他的招式变幻莫测,浑然天成,全然不似中原任何一门一派固有的路数,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高效、精准与冷酷,仿佛每一个动作都是为了最省力、最快速地解决敌人而存在!

“铛!”铁棍精准架住一记力劈华山。

“嗤!”刀锋擦着衣角掠过,带走一片布料。

“啪!”棍头诡异地点向叠罗支的腋下,迫其回防。

金铁交鸣声、刀锋撕裂空气声、棍风呼啸声、以及叠罗支粗重的喘息和怒吼声不绝于耳。两人以快打快,身形在场中急速交错闪烁,转眼间便已激烈交手了二十余招。叠罗支的刀法固然凶猛暴烈,每一刀都蕴含着开碑裂石的恐怖力量,但薛斩却总能以最小的动作幅度、最省力的方式,或引偏,或格挡,或闪避,将那狂风暴雨般、足以将寻常武将撕成碎片的攻击一一化解于无形!

他就像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看似随时可能被巨浪吞没,却总能随着波浪巧妙地起伏,利用水流的力量,始终屹立不沉!这种举重若轻、闲庭信步般的姿态,与叠罗支的狂猛暴躁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高台之上,李世民的眉头微微舒展,紧握龙椅扶手的手指稍稍松弛,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和深切的探究。他原本对薛斩并未抱太大希望,只求他能稍挫叠罗支锐气,拖延时间,挽回些许颜面即可。没想到,这个以诗才、商道闻名的少年,竟然真有如此不凡的身手!那看似简单却妙到毫巅的闪避与格挡,那精准毒辣的反击时机,绝非寻常武功能及,更像是一种千锤百炼的杀人技!

李靖更是目光灼灼,一瞬不瞬地盯着场中那道灵动的玄色身影。他身为军神,眼光何等毒辣。他一眼就看出,薛斩所用的绝非单纯的武艺套路,更像是一种经过无数次生死搏杀、专为最有效率的杀戮和生存而生的技巧!没有多余的花哨和炫耀,每一个动作都直指核心,效率高得惊人!而且,那根沉重的铁棍在他手中,仿佛没有了重量,运用之妙,存乎一心,这份对力量的掌控,堪称精妙!“此子……所学者绝非寻常武艺,倒像是……专为战场搏杀而生的技艺。”他低声对身旁同样面露惊容的李绩说道,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程咬金和尉迟恭等人更是看得目瞪口呆,随即脸上涌现出难以抑制的狂喜之色!他们原本以为薛斩上去也是凶多吉少,最多凭借灵活周旋几招,没想到他竟然能和凶名赫赫的叠罗支打得有来有回,甚至……在场面上隐隐还占据着一丝上风?那从容不迫的气度,那精妙绝伦的应对,让他们这些百战老将都感到眼前一亮!

“好小子!真他娘的好小子!藏得够深啊!老子差点看走了眼!”程咬金咧开大嘴,激动得差点跳起来,狠狠一巴掌拍在身旁尉迟恭的肩膀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尉迟恭也忘了肩伤,咧着嘴傻笑,连连点头。

与唐军这边的振奋、惊喜相比,突厥使团那边的哄笑声和嚣张气焰早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惊疑不定、死一般的沉寂。所有突厥人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场中那个在他们心中如同战神般不可战胜的王子,竟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唐国少年逼得束手无策!那少年如同戏耍孩童般的从容,让他们感到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崔琰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袖中的拳头紧握,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本想借刀杀人,一劳永逸地除掉薛斩这个屡次破坏他好事、又掌握了琉璃和酿酒等敛财之术的潜在威胁,顺便打击程咬金等武将集团的气焰,没想到薛斩竟然如此难缠,展现出了远超预期的武艺!这完全打乱了他的算计!“该死……这小儿何时有了这般武艺?薛轨当年也不过是勇力过人,绝无此等精妙战技!”他心中暗骂,眼神更加阴鸷冰冷,如同毒蛇般盯着场中的薛斩。

场中,叠罗支久攻不下,心中越发焦躁暴怒,气血翻腾。他自出道以来,凭借一身冠绝草原的蛮力和悍勇,所向披靡,何曾受过如此憋屈?对手就像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又像一块无处着力的牛皮糖,让他空有拔山之力却无处施展,每一拳都仿佛打在空处,这种感觉几乎让他发狂!

“啊——!给我死!”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彻底放弃了招式的变化,将全身的力量催谷到极致,肌肉贲张得几乎要撑破皮甲,弯刀带着一往无前、毁灭一切的气势,不再追求角度和技巧,只是疯狂地、一遍又一遍地劈、砍、斩、扫!他要以最纯粹、最野蛮的力量,彻底碾压、撕碎这个可恶的唐国小子!刀风更加凌厉狂暴,卷起的沙尘几乎要遮蔽两人的身影,那凶悍的气势让场边不少文官都面色发白,连连后退。

面对这纯粹到极致的力量型猛攻,薛斩的眼神也凝重了几分,收起了之前的些许轻松。他不再一味游斗闪避,而是将体内那股天生神力与前世磨练出的发力技巧完美结合,铁棍在他手中仿佛活了过来,舞动如风!时而如长枪般迅疾点、刺、扎,棍头如同毒蛇的信子,专攻叠罗支持刀的手腕、手肘、肩关节等发力关键点,逼得他不得不回防;时而如大刀般沉稳劈、砍、砸,选择性地与弯刀进行硬碰硬的交锋,发出“铛!铛!”震耳欲聋的巨响,每一次毫无花假的碰撞,都震得叠罗支手臂酸麻,虎口再次崩裂,鲜血淋漓,心中的骇然更是如同惊涛骇浪——这少年的绝对力量,竟然也如此恐怖!绝不逊色于他!

“四十招了。”激斗中,薛斩突然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却如同冰冷的锥子,清晰地凿入叠罗支因愤怒和震惊而混乱的心神,“你的狼噬刀法,刚猛有余,灵动不足。发力方式太过直白,全身破绽,多如繁星。”

叠罗支心神剧震,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他族中秘传、绝不外泄的狼噬刀法,这少年如何得知其名?而且还一眼看破了其最大的特点与缺陷?这怎么可能?!难道族中出了叛徒?还是这少年真有鬼神莫测之能?

就在他心神失守、出现瞬间恍惚的一刹那,薛斩眼中精光爆射!战机稍纵即逝!

他脚下步伐陡然加速,身形如同鬼魅般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切入叠罗支因狂攻而略显空虚的中宫,铁棍不再是硬打硬砸,而是如同毒蛇出洞,贴着弯刀的刀脊向上疾点,棍头蕴含着一股凝练的螺旋暗劲,直取叠罗支右手手腕的神门穴!

这一下变招快如闪电,时机拿捏得妙到毫巅!正是叠罗支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且因心神震动而导致反应和动作都慢了半拍的致命瞬间!

叠罗支大惊失色,想要回刀格挡已然不及,想要闪避也因重心前倾而难以实现,只能凭借本能拼命缩手回撤!

“噗!”一声沉闷的声响,铁棍的棍头精准无比地点在了他的手腕神门穴上!

虽然棍头并未开刃,但薛斩蕴含其中的那股螺旋暗劲却如同跗骨之蛆,瞬间透体而入!叠罗支只觉得整条右臂如同被一道强烈的电流击中,先是瞬间的剧痛,随即整条手臂连同半边身子都陷入一种难以忍受的酸麻和无力之中,五指不由自主地一松,那柄伴随他征战多年、饮血无数的弯刀再也握持不住,“铛啷”一声脆响,脱手掉落在地,在青石地面上弹跳了几下,发出几声无助的悲鸣!

全场哗然!如同炸开了锅!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地看着场中这石破天惊的一幕!

不可一世、连败唐将、气焰嚣张不可一世的突厥王子叠罗支,竟然……在正面交锋中,被一个十六岁的少年,用一根训练铁棍,点落了兵器?!!

然而,薛斩的攻击并未停止!他知道,对于叠罗支这种生命力顽强、凶悍无比的对手,一时的得失绝不能掉以轻心,必须趁其病,要其命!在点落对方弯刀的同时,他左掌如电般悄无声息地拍出,掌风凝而不散,印向叠罗支因手臂酸麻而空门大开的胸口膻中穴!这一掌看似轻飘飘,实则蕴含了他全身的力量和暗劲,若是拍实,足以震碎心脉!

叠罗支到底是身经百战、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悍将,虽惊不乱,强烈的求生欲和战斗本能让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怒吼,左拳下意识地悍然轰出,试图与薛斩这悄无声息却危险至极的一掌硬拼一记!他相信,即便失去兵器,单凭左拳的力量,也足以将这个可恶的小子轰飞!

“砰!”

拳掌相交,发出一声低沉却震撼人心的闷响!如同重锤擂鼓!

叠罗支脸上的狰狞和自信瞬间凝固,转而化为极度的惊骇!他只觉一股排山倒海、凝练如钢、却又带着一股诡异旋转穿透力的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流般汹涌而来,比他自己的力量更加霸道、更加难以抵御!他闷哼一声,高大魁梧的身躯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脚下“蹬蹬蹬蹬”连退七八步,每一步都在坚硬的青石地面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直到后背撞上演武场边缘的旗杆,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方才勉强稳住身形!胸中气血如同翻江倒海般剧烈翻腾,喉头一甜,一股腥咸的液体涌上,又被他强行咽了回去,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充满了惊怒、羞愤和不可思议!

他,突厥第一勇士,草原上公认的强者,竟然在正面的力量碰撞中,被一个看似文弱的唐国少年,一掌击退了?!而且还受了不轻的内伤?!

静!死一般的寂静!

演武场上,除了呼啸而过的秋风卷动旌旗发出的猎猎声响,以及叠罗支粗重如同风箱般的喘息声,再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所有人都被这逆转性的一幕惊呆了,大脑一片空白。

从薛斩被迫出战,到轻描淡写化解致命一击,再到与狂暴的叠罗支激烈缠斗四十余招,最后精准点落其兵器,一掌将其震退击伤……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却充满了让人窒息的张力与反转!情节跌宕起伏,远超所有人的想象!

程处默和尉迟宝琳张大了嘴巴,几乎能塞进一个鸡蛋,眼神中充满了震撼与崇拜。他们拼尽全力、甚至身负重伤都未能伤及分毫的恐怖对手,在薛斩手下竟然如此狼狈,连兵器都丢了?

程咬金和尉迟恭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比的震惊和难以抑制的狂喜!程咬金猛地一挥拳头,压低声音激动道:“老黑!看见没!这小子!这小子真他娘的是个宝贝!老薛在天有灵,也该瞑目了!”尉迟恭也重重地点了点头,看着薛斩的目光充满了激赏。

“好!!!”程咬金终于再也忍不住,猛地一拍大腿,暴喝出声!这一声如同点燃了引线的炸药,瞬间引爆了全场唐军将士压抑已久的情绪!

“薛县男威武!!”

“打得好!壮哉我大唐!!”

“扬我国威!!杀杀杀!!”

震天的欢呼声、呐喊声、兵器顿地声如同山呼海啸般响起,直冲云霄!之前的屈辱、压抑、愤懑、不甘,在这一刻尽数化为激动、兴奋和无比自豪的呐喊!许多士兵甚至激动得热泪盈眶!

李世民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虽然很淡,却带着由衷的欣慰和一丝如释重负。他看向场中那个持棍而立、身形挺拔如松、面色依旧平静的少年,眼神中充满了激赏和浓浓的期许。此子,果然又一次给了他天大的惊喜!力挽狂澜于既倒,今日之后,谁还敢说他大唐无人?!

突厥使团那边,则是一片死寂和难以置信的死灰。使臣们面面相觑,眼神中充满了惊慌和恐惧。他们心目中的战神,草原的骄傲,竟然败了?而且败得如此彻底,如此狼狈?这让他们如何回去向可汗交代?

叠罗支靠在旗杆上,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感受着右臂依旧残留的酸麻和胸口隐隐作痛的内伤,看着地上那柄仿佛在嘲笑自己的弯刀,巨大的耻辱感如同毒蛇般疯狂地啃噬着他的内心和骄傲。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绝对不能!

“你……你使诈!用了妖法!”叠罗支猛地抬头,眼中布满了狰狞的血丝,声音嘶哑地吼道,试图为自己找回最后一丝颜面。他不相信自己是纯粹败在实力上,一定是这个狡猾的唐国人用了什么他不知道的诡计或者邪术!

薛斩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却极具嘲讽意味的弧度,用铁棍随意地指了指地上那柄华丽的弯刀,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兵器脱手,是你学艺不精,力量掌控不到位。若是不服,捡起来,我们再战。打到你说不出‘使诈’二字为止。”

平淡的语气,却蕴含着极大的自信与对对手彻头彻尾的轻蔑,仿佛在说,击败你,根本无需任何取巧!

叠罗支气得浑身发抖,额头青筋暴跳,耻辱和怒火几乎要将他最后的理智燃烧殆尽!他狂吼一声,就要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捡刀再战,哪怕拼个鱼死网破!

“够了!”

就在这时,一个威严无比、如同九天龙吟般的声音响起,瞬间压下了全场的嘈杂与喧嚣,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威压!

李世民缓缓站起身,目光如炬,扫过场中二人,最后定格在状若疯狂的叠罗支身上,声音平和却带着千钧之力,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叠罗支王子,切磋较技,胜负已分。莫非,堂堂突厥男儿,草原雄鹰,输不起吗?”

叠罗支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狂冲的身形猛地僵滞在原地。李世民的话,像一把无形的利剑,直刺他内心最深处,也关乎到整个突厥的声誉和尊严!他可以不顾自己的颜面胡搅蛮缠,但他不能让自己的行为玷污了突厥的荣誉!他死死地、充满怨毒地盯着不远处那个依旧平静的薛斩,眼神中充满了不甘、愤怒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胸膛剧烈起伏,如同拉破的风箱。最终,他还是强压下了继续动手的冲动和同归于尽的疯狂念头。他狠狠地、近乎发泄地一脚踢在旁边的沙地上,溅起一片尘土,然后猛地转身,连看都没看地上的弯刀一眼,头也不回地、步履有些踉跄地走向突厥使团阵营,那背影充满了落寞与无尽的屈辱。

自有突厥侍卫赶紧上前,小心翼翼地、仿佛捧着圣物般捡起王子的弯刀,灰溜溜地退下,不敢抬头看任何唐人的目光。

这一刻,胜负已定!大唐的尊严,被薛斩以绝对的实力,悍然夺回!

“陛下圣明!薛县男勇武绝伦,扬我国威,实乃陛下洪福,大唐之幸!”长孙无忌适时地出列表扬,声音中充满了感慨与激动。他之前也对薛斩不抱希望,甚至觉得崔琰此举过于冒险,没想到结果竟如此出人意料,堪称完美!

房玄龄也捻须微笑,看向薛斩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深意和赞叹。此子,文武双全,心性沉稳,临危不乱,宠辱不惊,更难得的是懂得韬光养晦,直到关键时刻才一鸣惊人……未来之成就,恐怕不可限量啊!他心中已经开始盘算,该如何与这位新崛起的少年英杰保持良好关系了。

满朝文武,此刻大多面露狂喜之色,纷纷向薛斩投去赞赏、敬佩、甚至带着一丝讨好的目光。之前那些轻视、嘲讽、等着看笑话的议论,早已烟消云散,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在这个以武立国、崇尚强者的煌煌大唐,实力,永远是最好的通行证!薛斩用这一战,彻底证明了自己,也为自己和薛家,赢得了他应有的尊重和地位!

薛斩见叠罗支退走,这才不慌不忙地将手中那根立下大功的训练铁棍随手抛还给旁边早已看得目瞪口呆的侍卫,然后从容不迫地整理了一下因激烈打斗而略微凌乱的玄色劲装衣襟和袖口,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步履沉稳地走回御阶之下,对着龙椅上的李世民,再次躬身,行了一个标准而恭敬的礼,声音清晰平和:“陛下,臣,幸不辱命。”

李世民看着他,越看越是满意,越看越是欣喜,朗声笑道,笑声中充满了畅快与自豪:“好!好!好一个‘幸不辱命’!薛卿今日,真乃朕之霍去病也!临危受命,力挫强敌,扬我国威,大涨我大唐志气!朕心甚慰!朕心甚慰啊!”

他略一沉吟,目光扫过全场激动的人群,声音陡然提高,带着帝王的决断和赏罚分明的气度,清晰地传遍演武场的每一个角落:“临洮县男薛斩,忠勇可嘉,武艺超群!于国格受辱、社稷危难之际,挺身而出,力挫突厥王子,保全大唐国体,立下不世之功!朕特擢升薛斩为骁骑尉,仍领临洮县男爵,赐金百两,帛三百匹!另,特许宫中行走,参赞军事!”

旨意一下,全场再次震动!欢呼声更加热烈!

骁骑尉,乃是正六品上的武散官,虽然仍是散官,但品级已然不低,更重要的是它代表的荣誉和皇帝的认可!而“宫中行走,参赞军事”这八个字,更是重逾千斤!这意味着薛斩从此不再是那个边缘化的勋贵子弟,他正式进入了帝国的权力核心边缘,有了接触军国大事、在御前发表意见的资格!这是真正的简在帝心!是多少勋贵子弟、甚至是许多实权将领梦寐以求而不得的恩宠和机遇!

从一个默默无闻、甚至被众人轻视、带着“商贾”标签的“破落户县男”,到如今简在帝心、炙手可热、前途无量的少年新贵,薛斩只用了这一战的时间,完成了华丽的蜕变!

“臣,薛斩,领旨谢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薛斩再次躬身,声音沉稳有力,并无太多激动狂喜之色,仿佛这巨大的荣耀和地位的跃升,早在他预料之中,或者,他根本未曾太过在意。这份远超年龄的沉稳与宠辱不惊的气度,更让李世民和在场的诸多大佬暗自点头,心生赞叹。此子,确有大将之风!

程咬金、尉迟恭等武将纷纷大笑着上前,毫不避讳地用力拍着薛斩的肩膀和后背,毫不掩饰自己的赞赏与亲近之情。程处默和尉迟宝琳也忍着伤痛围了上来,虽然龇牙咧嘴,却满脸兴奋与激动,看着薛斩的眼神充满了崇拜,与有荣焉。

而与这边的热闹、欢腾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文官队列中,以崔琰为首的少数几人,脸色难看至极,仿佛吞了苍蝇一般。崔琰袖中的拳头紧握,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一股邪火在胸中熊熊燃烧,却又无处发泄。他本想借刀杀人,没想到反而成全了薛斩,让他一跃成为陛下眼前最炙手可热的红人!获得了如此巨大的声望和实打实的特权!这让他如何能不恨?如何能不妒?

“薛斩……好,很好!你很好!”崔琰心中咬牙切齿,面上却不得不挤出几分比哭还难看的僵硬笑容,随着众人一起,向着被簇拥在中心的薛斩,言不由衷地表示着“祝贺”。只是那眼神深处闪烁的冰冷寒光和几乎无法掩饰的怨毒,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薛斩感受到那道如同毒蛇般冰冷的视线,心中冷笑一声,并未在意。他知道,与崔琰,与这些盘根错节的世家门阀的梁子,从今天起,是彻底结下了,再无转圜余地。但他心中毫无畏惧!债务已清,兄弟楼根基已稳,日进斗金,如今又获得了皇帝的赏识和进入军方视野的绝佳机会,他已经有了足够的底气和资本!未来的路,纵然荆棘密布,暗箭难防,他也必将披荆斩棘,遇水搭桥,带领薛家,在这煌煌大唐,闯出一片属于他自己的、更加广阔的天地!

他微微抬起头,望向秋高气爽、湛蓝如洗的天空,目光坚定而悠远,仿佛已经穿透了眼前的荣耀与喧嚣,看到了未来更加波澜壮阔的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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