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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亭里，月光冰冷。
秦岚的身影消失在小径的拐角，林渊脸上的那丝“盟友”间的温和与郑重，也随之如面具般寸寸剥落，沉淀为一种近乎凝固的森然。
他没有动，依旧保持着目送的姿势，仿佛在回味刚才的对话。但他的指节，却一根根收紧，攥成了拳，骨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咯咯”声。
【天眼·洞察人心】。
系统面板上，那行猩红的警告提示依旧在闪烁，像一颗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高级别精神控制”……“高强度生命威胁”……
林渊在心中咀嚼着这几个词。这不是简单的威胁恐吓，而是能让系统都判定为“异常”的、更高维度的胁迫。这意味着，王宗南不仅知道秦岚的软肋，甚至可能掌握着能让她在物理或社会层面瞬间“死亡”的开关。
他知道自己的“天眼”，甚至反过来利用这一点，设下了这个局。
他让秦岚“背叛”，又让秦岚主动送来“投名状”，将一个漏洞百出的阳谋，包装成了一场对自己的“考验”和“拉拢”。他算准了自己多疑的性格，也算准了自己对秦-岚的初步信任。
如果自己没有在最后关头，不惜耗费500点正气开启【洞察人心】，自己就会像个傻子一样，落入他精心编织的网中。
自己会把秦岚当成一个摇摆不定的盟友，一边利用她给的情报，一边提防着她。而秦岚，则会在王宗南的逼迫下，小心翼翼地“喂”给自己一些无关痛痒的“胜利”，从而将自己这把最锋利的刀，引向王宗南希望的方向。
温水煮青蛙。
好一招温水煮青蛙！
林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胸中那股几欲焚天的怒火，却被他用强大的意志力强行压回了冰层之下。
愤怒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藏在暗处的毒蛇，看到你的慌乱。
他现在，也是演员了。
一个，要比王宗南和秦岚，演得更逼真的演员。
“林顾问，一个人在这儿想什么呢？”刘建军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他端着两杯扎啤，脸上带着几分酒后的憨直和一丝化不开的愁绪，“来，走一个。”
林渊转身，脸上已经重新挂上了平静的微笑，自然地接过酒杯，和他碰了一下。
“叮”的一声脆响，泡沫四溢。
“老刘，还在为账本的事烦心？”林渊灌了一大口冰凉的啤酒，随口问道。
“唉，别提了。”刘建军一屁股坐在石凳上，神情很是郁闷，“我搞不懂，真的搞不懂。那玩意儿就是咱们的王炸，攥在手里，直接把桌子掀了就完事了。王局他……怎么就想着打小牌呢？还把王炸给藏起来了。”
他挠了挠头，看着林渊：“秦岚那丫头，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她办案，比我还冲。这次从市局回来，跟变了个人似的，说话一套一套的，全是官腔。什么控制节奏，什么避免扩大化……我听着都脑仁疼。”
林渊安静地听着，心中却是一片雪亮。
刘建军的困惑，恰恰证明了秦岚的表演有多成功，也证明了她承受的压力有多大。她不仅要骗过自己，还要骗过这些朝夕相处的战友。
“老刘，你想想。”林渊用一种开导的语气，不紧不慢地说，“我们现在是在人家的地盘上。青阳县是这样，江城市更是。陈光经营了多少年？他的网有多大？我们不清楚。王局站在更高的地方，他看到的东西，肯定比我们多。谨慎点，没坏处。”
“理是这个理……”刘建军叹了口气，“可我这心里，就是不得劲。感觉像是憋着一口气，撒不出来。”
“气，有的是时候撒。”林渊拍了拍他的肩膀，将杯中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先把眼前的事做好。”
他这番话，既是说给刘建-军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安抚好刘建军，林渊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落锁。
他脸上的所有表情瞬间消失，只剩下冰冷的平静。他走到窗边，看着院子里依旧喧闹的人群，眼神却穿透了他们，仿佛在与数百公里外，那个坐在市局办公室里的男人，进行一场无声的对峙。
王宗南，你以为你在第五层，看着我在第一层挣扎。
你却不知道，我已经跳出了棋盘，站在了你的背后。
林渊从口袋里拿出秦岚给的那张纸条。
上面只有两个名字。
【城北税务所副所长，赵金宝。】
【兴业银行信贷部主任，马晓燕。】
在王宗南的剧本里，这是他递给林渊的两个“开胃小菜”，是用来测试林渊这把刀是否听话的“新手任务”。
但在林渊的剧本里，这将是吹响反击号角的第一声。
他默念道：“系统，给我调出赵金宝和马晓燕的详细信息。”
【查询中……目标人物级别较低，消耗正气点20点。】
两道清晰的信息面板，瞬间浮现在他的视网膜上。
【姓名：赵金宝】
【职位：江城市城北税务所副所长】
【清廉值：-82（重度贪腐）】
【官气：浊气缠身，黑中带灰】
【主要劣迹：利用职权为多家企业偷逃税款提供便利，收受贿赂超过三百万；长期与多名女下属保持不正当关系；名下及亲属名下拥有房产七套，来源不明……】
【姓名：马晓燕】
【职位：江城市兴业银行信贷部主任】
【清廉值：-79（重度贪腐）】
【官气：浊气弥漫，灰气为主】
【主要劣迹：违规发放贷款，造成银行不良资产近千万；与贷款企业主存在权色交易；收受名贵珠宝、奢侈品等贿赂价值超过两百万……】
两条标准的蛀虫。
林渊的目光在两人的信息上来回扫视，强大的记忆力让他将每一个字都刻进了脑海。
按照王宗南的设想，自己应该会选择一个容易下手的目标，利用已有的线索，通过纪委渠道，快刀斩乱麻地把他们办了。这样既能展现自己的“能力”，又能完美地配合他“剪除羽翼”的战略。
但林渊，偏不。
他要的不是斩断手指，他要的是让这根手指，变成一根毒刺，反过来扎向操控它的主人！
“系统，”林渊的声音冷得像冰，“深度扫描赵金宝的社会关系网络，尤其是与江城市局层面的资金往来。动用【蛛丝马迹】技能，将扫描精度提升到最高。需要多少正气点？”
【【蛛丝马迹】技能与【数据天眼】联动，进行深度关联扫描，将消耗正气点150点，是否确认？】
“确认！”
扳倒李曼和王浩后，他获得了1200点正气，之前消耗了500点开启【洞察人心】，还剩下700点。这点消耗，他毫不在意。
【扫描开始……数据关联中……信息筛选中……】
林渊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张由无数线条构成的巨大网络。赵金宝是其中的一个节点，无数代表着金钱、权力、人情的线从他身上延伸出去，连接着大大小小的其他节点。
大部分的线，都清晰地指向了陈光集团的核心圈。
但林渊的目光，却死死地盯着其中几条极其微弱，几乎被其他粗大线条完全掩盖的灰色细线。
【蛛丝马迹】技能发动，这些灰线被瞬间放大、加亮。
它们没有连接陈光，而是绕了几个弯，通过几个看似毫无关联的皮包公司账户，最终汇入了一个让林渊瞳孔猛地收缩的节点！
那是一个慈善基金会。
一个由江城市公安局牵头成立的，“见义勇为英模表彰基金会”。
而这个基金会的名誉理事长，赫然便是——王宗南！
林渊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他找到了！
他找到了王宗南的尾巴！
王宗南自以为天衣无缝，他让赵金宝为陈光洗钱，却没料到，赵金宝这条贪婪的狗，不仅吃主人的食，还在外面偷吃。他利用职务之便，帮其他一些不方便走陈光渠道的人，处理一些“小钱”，然后将其中一部分，以“捐赠”的名义，输送进了王宗南掌控的这个基金会里。
这笔钱数额不大，在整个基金会的流水里毫不起眼，而且走了好几道手，几乎不可能被查到。
赵金宝大概是想用这种方式，抱上另一条更粗的大腿。
而王宗南，或许是默许，或许是根本没把这点“小钱”放在眼里。
但在林渊的【天眼】之下，这一切都无所遁形！
一个完美的计划，在林渊的脑中瞬间成型。
他不会去举报赵金宝贪污。
他要去做的，是让赵金宝的这笔“孝敬”，变成一颗足以炸翻王宗南一条船的深水炸弹！
林渊走到桌边，拿起纸笔，开始飞快地书写。
他写的不是举报信，而是一篇新闻通稿。
标题是：《一个税务所长的“慈善”人生》。
内容极尽赞美之词，将赵金宝描绘成一个“身在浊世，心怀百姓”的“大善人”。通稿里详细“披露”了他多年来，如何省吃俭用，匿名向市见义勇为基金会捐款的事迹，甚至精确到了每一笔“捐款”的日期和金额。
这些数据，全都来自系统的扫描。
写完后，林渊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近乎残忍的笑容。
王宗南，你不是要我打掉赵金宝吗？
好啊。
我不仅要打，我还要把他捧成一个“道德楷模”，让他站在聚光灯下，接受全市人民的“赞美”。
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基金会的名誉理事长，面对一个用赃款给你“脸上贴金”的“慈善家”，是认，还是不认？
认了，就等于承认自己和贪官有染，审查不严。
不认，那就等于亲手撕掉自己伪善的面具，告诉所有人，你连这点小钱都查不清楚，还管什么基金会？
无论你怎么选，这盆脏水，你都得接着。
这，只是第一道菜。
林渊将写好的通稿用手机拍下，加密，发送到了一个邮箱。那是他之前通过关系，联系上的省城一家最喜欢搞事情的媒体记者的私人邮箱。
做完这一切，他删除了所有痕迹。
他再次看向窗外，院子里的篝火晚会已经接近尾声，有人在唱着跑调的流行歌，有人在勾肩搭背地吹牛。
一片祥和。
林渊的眼神却越过这片祥和，投向了更深、更冷的黑暗。
王宗南，游戏，现在才刚刚开始。
ps：捧杀之计已出，你认为王宗南会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赞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