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扬了扬手里的钥匙：“三楼，东头那间，带阳台的！视野好着呢！”
考察团内心：楼房！三层！还带阳台？！工人用钥匙开门？！这画面冲击力太强了！
金记者强压住心头的震惊，快步上前，语气急促地问：
“这位师傅，能……能让我们上去看看吗？就看一眼！”
那运输工看了看李相定，见李相定微微点头，便爽快地说：
“行啊！正好我婆娘在家收拾，我带你们去看看咱强盛工人的‘豪宅’！”
他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调侃和骄傲。
一行人跟着他走进楼洞。
楼梯是水泥抹的，坚固平整，扶手刷着绿色的漆。
虽然楼道里没什么装饰，但干净、亮堂，没有寻常集体宿舍的杂乱和异味。
来到三楼，运输工拿出钥匙，打开了自家的铁皮包木门。
门一开，考察团的人忍不住发出一阵低呼。
屋子不大，估计也就九十多平米，但让人震惊的是里面的设施：
通电！屋顶中央吊着一个白炽灯泡，墙上还有拉线开关。
通自来水！
角落里有一个水泥砌的洗手池，上面安着一个崭新的黄铜水龙头！
在普通家庭，尤其是工人家庭，是极其罕见的！
独立的厨房区域！
虽然只是用矮柜隔开，但有一个小小的煤球炉灶台和切菜的地方。
甚至……还有一个不到五平米的独立卫生间区域！
里面竟然安装了一个陶瓷的蹲便器！
虽然需要手动冲水，旁边放着水桶，但这已经是超越时代的配置了！
要知道，当时汉城很多普通家庭还在使用公共厕所或夜壶！
运输工的媳妇，一个看起来朴实利落的年轻妇人，正拿着抹布擦拭窗台，看到这么多人进来，有些腼腆地笑了笑。
之前那个嗓门很大的金大妈，几乎是扑到水龙头前，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那冰凉的黄铜，声音发颤：
“大……大妹子……这水……真能直接流出来？”
妇人点点头，很自然地走过去，拧开水龙头，清澈的水流哗哗地淌下：
“是啊，姐姐，方便得很！
洗菜做饭，洗衣裳，再也不用去外面井台排队挑水了。”
她又指了指那个蹲便器，有些不好意思但又带着满足：
“这个也好，晚上起夜不用跑外头公共厕所了，特别是冬天和下雨天，孩子也安全。”
那个学生模样的考察团员，指着墙上的电灯开关，难以置信地问：
“大哥，这电……随便用？不收钱？”
运输工哈哈一笑：
“电费当然要收，不过公司给每个住户有基础补贴，超出部分自己付，也不贵。
会长说了，亮亮堂堂的，心情都好，干活也有劲！比省那点电费强！”
通电通水！
独立厨卫！
还有电费补贴！
这哪里是工人宿舍？
这简直是高级职员的待遇！
很多普通市民都住不上这样的房子！
朴老板看着这“现代化”公寓，再想想自己一家五六口人挤在租来的、昏暗潮湿的旧韩屋里，心里那股酸水止不住地往上冒，他酸溜溜地嘀咕：
“这得花多少钱啊……李振宇可真舍得下本……”
运输工耳朵尖，听到了，立刻正色道：
“这位老板，话不能这么说！
会长是真心为我们着想！
他说了，工人不是牛马，是强盛最宝贵的财富！
让大家住得好，吃得饱，家人安心，工人才能死心塌地跟着强盛干，才能造出最好的工程！
这叫……叫啥良性循环！”
他媳妇也小声补充：
“住进这里后，我家这口子干活更卖力了，天天念叨着要对得起会长，对得起这房子。
邻居们也都这样，互相帮衬，比亲戚还亲。”
考察团成员们站在这设施齐全的公寓里，看着这对普通工人夫妻脸上洋溢着的知足、自豪和对未来的希望，再回想之前看到的运输队、纺织厂、工地的待遇，他们彻底沉默了。
震撼、羡慕、嫉妒、乃至一丝无法言说的羞愧和无力感，交织在每个人心头。
《汉城日报》的金记者，用微微发抖的手在本子上记录着，他知道，无论之前写过什么，眼前这一切，才是真正的、爆炸性的新闻。
强盛集团和李振宇，不是在作秀，他们是在创造一个让所有韩国工人都为之向往的“奇迹”。
那个曾是抗议者的金大妈，最后看了一眼这干净明亮的屋子，和那哗哗流淌的自来水，默默地转身下了楼，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她知道，任何质疑在这铁一般的事实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和可笑。
强盛人，就在他们这习以为常、甚至略带“凡尔赛”的展示中，完成了一次对旧有观念最彻底的颠覆。
而这栋三层公寓楼，如同一个巨大的惊叹号，深深地烙印在了每个考察团成员的心里，也必将随着他们的口耳相传，震撼整个汉城。
强盛集团总部，李振宇正在审阅高速公路项目的进度报告，办公室的电话突然刺耳地响起。
他随手拿起听筒。
“喂，我是李振宇。”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极其沉稳、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男声：
“李振宇会长吗？这里是青瓦台总统府秘书室。
朴正熙总统阁下希望与您见面，时间定于明天上午十点整。
请准时抵达，会有专人接待。
行程请严格保密。”
“哐当”一声，李振宇手中的钢笔掉在了桌面上，滚了几圈，在文件上划出一道墨痕。
他整个人像是被瞬间定住，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青瓦台？朴正熙总统？点名要见他？
来了！终于来了！是福是祸？是因为之前的舆论风波？还是那份调查报告？亦或是……
电话那头似乎能感受到他的震惊，但声音依旧平稳无波：“李会长，您在听吗？”
李振宇猛地回过神，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但尽量保持平稳：
“是！我在听！感谢总统阁下给予的机会，我一定准时抵达！”
挂断电话，李振宇的手心已经全是冷汗。
他缓缓坐回椅子上，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仿佛要挣脱出来。
激动、紧张、不确定、甚至是一丝恐惧，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他闭上眼，手指用力按压着太阳穴。
朴正熙……那个一手推动韩国经济起飞，也是以铁腕统治着称的军人总统。
他见我，是为了什么？认可？警告？还是……裁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