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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百无聊赖地蹲在河滩边上,把脚伸进九月的河水里。

那水凉得刺骨,像无数根细小的冰针,直往骨头缝里钻。河滩边上的芦苇长得老高,在微风里沙沙作响,就像有人在耳边悄声嘀咕着什么。

“真他娘的冷。”我嘟囔了一句,心里想着再洗一会儿就回家。

这时候,芦苇丛里冷不丁传来“咕咚”一声,那动静,就像是有人朝着水里狠狠扔了块大石头。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地儿平时就邪乎,冷不丁来这么一下,着实吓我一跳。

表姐阿芹就在我旁边,她本来正低着头揪着一根芦苇玩呢,听到这声响,猛地就拽住了我的胳膊,手劲儿大得像是要把我的胳膊给扯下来。

她眼睛瞪得老大,神色慌张,压低声音跟我说:“快走!你记不记得王瘸子说的,这河最怕阴雨天!”

王瘸子是村里的一个怪人,整天神神叨叨的,据说能看见一些不干净的东西。他老说这河不太平,尤其是阴天下雨的时候,千万不能靠近。

经阿芹这么一提醒,我心里顿时涌起一股寒意,比这河水还要冷几分。

可还没等我站起身来,对岸的槐树林里突然亮起了两点幽绿的光。

那光就像浸了煤油的棉絮,在暮色里忽明忽暗地飘着,看着就让人心里直发毛。

我后背一下子就爬满了鸡皮疙瘩,头皮也开始发麻。

不知道为啥,我一下子就想起了去年淹死的二柱子,他出殡的时候,眼睛就是这么蒙着层雾蒙蒙的水汽,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哥!” 身后突然炸响的哭喊让我浑身一下子就僵直了,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动都动不了。

我哆哆嗦嗦地转过头,就看见妹妹小满趴在窗台上。

她湿漉漉的头发紧紧地贴在脸颊上,校服领口那儿洇着大片深色的水渍,就像一大块墨汁在宣纸上晕染开来。可她明明应该在镇上中学上晚自习啊,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

阿芹像是疯了一样,突然伸出手就掐住我的脖子,使劲儿地往芦苇丛里拖,嘴里还不停地喊着:“闭眼!数到一百才能睁!”

她的手心全是冷汗,黏糊糊的,指甲都抠进了我肩膀上的旧伤疤里,疼得我直咧嘴。

可这时候我也顾不上疼了,耳边除了阿芹粗重的喘息声,还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砰砰砰”的,像是要从嗓子眼儿蹦出来。

就在这时候,一种奇怪的、黏稠的咕嘟声从河底传了上来,就好像河底有什么巨大的怪物在吐泡泡。

“一、二......”我哆哆嗦嗦地开始数数,每数一个数,都觉得时间过得无比漫长。

数到十七的时候,就听见一阵“沙沙”的声音,那芦苇杆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压过,齐刷刷地倒伏下去。

紧接着,河面开始冒起密密麻麻的银白色气泡,每个气泡里都裹着一缕黑发,就像是有人把一把头发丝儿塞进了气泡里。

我心里一阵恶心,又一阵恐惧,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去年夏天,二柱子就是在这里被漩涡卷走的。

等捞上来的时候,他浑身缠满了水草,那模样,就像条被剥了皮的鲶鱼,死状别提多吓人了。

“哥你看!”阿芹突然尖叫起来,声音尖锐得像是要划破这阴沉的天空。我忍不住睁开了眼,就看见小满站在河中央。

她的校服下摆滴着黑水,脚踝上缠着一条碗口粗的白蟒。

那蟒蛇浑身雪白,头顶却有一块铜钱大的红斑,正对着我缓缓地张开嘴,嘴里露出两排尖锐的獠牙,泛着阴森的光。

“小满!”我也顾不上害怕了,发疯似的就往前扑。

河水一下子就漫过了膝盖,那水冰冷刺骨,像是要把我的腿给冻断。

紧接着,无数冰凉的手从河底钻了出来,死死地拽住我的脚腕,力气大得惊人,像是要把我往河底拖。

阿芹在后面拽着我往后退,她的布鞋早不知道丢在哪儿了,脚趾头被碎石子划得血肉模糊,可她也顾不上疼,只是拼命地喊着:“别过去,别过去啊!”

就在这时候,那白蟒突然昂起头,原本铜钱大的红斑竟缓缓裂开,变成了第三只眼。

那只眼血红血红的,散发着诡异的光芒,直勾勾地盯着我,仿佛能看穿我的灵魂。

我再看向妹妹小满,她的瞳孔不知何时变成了爬满虫子的竖瞳,嘴角咧到了耳根,模样可怖至极,嘴里发出一种不像人声的怪调:“哥,你答应过陪我去捞风筝的......”

那声音像是从九幽地狱传来,透着无尽的怨毒与阴森,钻进我的耳朵,让我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我想回答她,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哽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轰隆——”一声惊雷劈开乌云,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下来,天地间仿佛被一层水雾所笼罩。

借着这道闪电的光亮,我竟看见河底缓缓浮起半截槐树桩。

那槐树桩的树皮上密密麻麻刻满了人脸,每张脸都在雨中扭曲变形,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最底下那张脸,分明就是去年失踪的春妮。

春妮失踪前总爱穿那条碎花裙,如今裙摆上还沾着河底的青苔,随着水波轻轻摇曳。

那些脸似乎都在挣扎着呼喊,却被封印在这槐树桩上,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呜声,与风雨声交织在一起,组成一曲诡异的悲歌。

我拼命挣扎,想要摆脱那些拽着我脚腕的手,可它们却越抓越紧。

阿芹在一旁声嘶力竭地叫着,她的声音在风雨中显得如此渺小和无助。我感觉自己的力气在一点点消失,双腿也越来越沉重,整个人开始往下沉。

突然,阿芹不知哪来的一股劲儿,猛地把我往后一拉,我一个踉跄,摔倒在河滩上。

那些手松开了我,可我却不敢有丝毫松懈。小满依旧站在河中央,眼神冰冷地看着我们,白蟒在她身边游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时机再次发动攻击。

雨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眯着眼,看见周围的芦苇丛里似乎有隐隐约约的黑影在晃动。

是村里的人吗?可这动静这么大,他们怎么现在才来?而且,那些黑影的动作十分怪异,不像是正常人走路的姿势,倒像是被什么东西操控着,一扭一扭地朝我们靠近。

阿芹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她紧紧地抓着我的胳膊,指甲几乎都嵌进了我的肉里。

“哥,那是什么东西?”她颤抖着声音问我,我却根本回答不上来,满心满眼都是恐惧。

那些黑影越来越近,借着闪电的光,我终于看清了,竟是村里已经死去的一些人,他们面色惨白,双眼空洞无神,身上还滴着浑浊的泥水,一步一步地朝我们逼近。

走在最前面的是张大爷,他去年冬天得了重病去世。

记得他下葬那天,雪下得很大,整个村子都被白色覆盖。

可如今,他却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双手向前伸着,朝着我们抓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惊恐地大喊,可没有人能回答我。阿芹吓得瘫倒在地,我咬着牙,伸手把她拉起来,转身就跑。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河滩上狂奔,身后那些诡异的“脚步声”却如影随形。

跑着跑着,前方突然出现了一片迷雾。那雾浓得像化不开的墨,根本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可身后是那些可怕的“东西”,我们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冲进雾里。刚一进去,我就感觉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周围安静得可怕,没有了风雨声,也没有了那些恐怖的声音。

“哥,我们这是在哪儿?”阿芹小声地问我,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迷茫。我摇摇头,示意她别出声。借着微弱的光线,我发现周围有一些奇怪的石头,形状各异,有的像人,有的像动物,仿佛是被什么神秘的力量雕刻而成。

突然,一阵悠扬的笛声传来,那声音清脆悦耳,在这寂静的迷雾中显得格外突兀。按说这么好听的笛声,听着应该让人舒服,可不知道为啥,我心里却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阿芹的脸色也变得煞白,她紧紧地抓住我的衣角,身子不停地颤抖。

顺着笛声的方向,我们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没走多远,就看见一个穿着白色古装的女子背对着我们站在那儿。

她身材婀娜,一头长发垂至腰间,手中拿着一支玉笛,正她身材婀娜,一头长发垂至腰间,手中拿着一支玉笛,正悠悠地吹奏着。那笛声婉转空灵,可在这诡异的氛围里,却透着说不出的阴森。

“姑娘?”我壮着胆子喊了一声,声音在迷雾里打了个转,很快就消散了。那女子像是没听见我说话,依旧自顾自地吹着笛子。

阿芹拉了拉我的衣角,小声说:“哥,这不对劲,咱赶紧走吧。”我心里也觉得发毛,但又不甘心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离开,万一她知道怎么离开这鬼地方呢。

我们又往前走了几步,离那女子更近了些。

这时,一阵风吹过,撩起了她的发丝,露出了她侧脸的轮廓。那侧脸白皙如玉,精致得如同画里走出来的,可不知怎的,我却觉得透着股说不出的冰冷。

突然,她停止了吹奏,缓缓转过身来。她的脸美得让人窒息,可眼神却空洞无物,没有一丝生气。

嘴唇毫无血色,像是蒙了一层白霜。她盯着我们,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声音如同从地下传来的幽叹:“你们来了......”

“你是谁?这是哪儿?”我强忍着恐惧问道。她却不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慢慢地朝我们走来。每走一步,周围的雾气似乎就更浓一分。阿芹吓得躲在我身后,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样。

“你们逃不掉的......”她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就在这时,雾气中突然涌出一群黑影,将我们团团围住。那些黑影形状各异,有的像巨大的蝙蝠,有的像扭曲的人形,张牙舞爪地朝我们扑来。

我急忙拉着阿芹左躲右闪,可黑影越来越多,渐渐地,我们有些招架不住了。一只黑影猛地朝阿芹扑去,我来不及多想,伸手一挡,胳膊上传来一阵剧痛,像是被锋利的爪子撕开了皮肉。

“哥!”阿芹惊呼一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就在我们感到绝望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怒喝:“孽畜,休得伤人!”随着声音,一道金光闪过,那些黑影像是遇到了克星,瞬间消散了。

我们扭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道袍的老者手持桃木剑,脚踏七星步,威风凛凛地朝我们走来。他面色红润,眼神犀利,透着一股不凡的气势。“多谢道长救命之恩!”我赶忙道谢。

道长看了看我们,眉头紧皱:“此地阴气极重,你们怎么会闯到这里来?”我把之前在河滩上遇到的诡异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道长听完,脸色愈发凝重:“看来是有人在背后操控这一切,想要引出你们,达成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阿芹焦急地问道。道长思索片刻后说:“要想破解这一切,必须找到源头。你们所说的河底槐树桩,恐怕就是关键所在。不过,那槐树桩被封印了无数怨灵,十分凶险。”

“为了小满,再凶险我们也得去。”我咬咬牙说道。小满还在河中央被那白蟒缠着,生死未卜,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出事。道长赞许地点点头:“好,我陪你们走一趟。但你们要记住,一会儿千万要听我指挥,不可擅自行动。”

我们跟着道长小心翼翼地往回走,那团迷雾像是知道我们要离开,变得愈发浓稠,不停地翻滚涌动,似乎在极力阻拦我们。道长嘴里念念有词,手中桃木剑一挥,一道金光射出,硬是在迷雾中开辟出一条道路。

好不容易走出迷雾,我们又回到了那片河滩。此时,雨还在下着,河水比之前更加湍急。小满依旧站在河中央,模样没有丝毫变化,白蟒盘在她脚边,警惕地看着我们。

道长从怀里掏出几张符纸,递给我和阿芹:“一会儿我施法引开那白蟒和小满的注意力,你们趁机潜到河底,找到槐树桩,用符纸贴在上面,切记不可慌乱。”说完,他便开始做法。只见他口中念咒,桃木剑指向天空,一道道雷光顺着剑身汇聚,然后猛地朝小满和白蟒射去。

白蟒感受到威胁,昂起头发出一声怒吼,身上的鳞片竖起,像一片片锋利的刀刃。小满的眼神也变得更加凶狠,她身形一晃,居然朝着道长冲了过来。道长一边躲避,一边继续施法,与小满和白蟒缠斗在一起。

我和阿芹看准时机,深吸一口气,跳进河里河水冰冷刺骨,像无数根针直往骨头缝里钻。我们奋力朝着河底游去,四周一片漆黑,只能凭借着模糊的方向感摸索。越往下游,水压越大,每游动一下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

突然,我感觉有什么东西擦过我的小腿,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涌上心头。我低头看去,只见一群浑身透明、形如蝌蚪却有成人巴掌大的怪鱼,正围着我们游弋,它们的眼睛闪烁着幽绿的光,透出无尽的诡异。阿芹也察觉到了异样,她紧紧抓住我的手臂,指甲几乎抠进我的肉里,从她剧烈颤抖的身体,我能感受到她内心的极度恐惧。

顾不上这些怪鱼,我们继续下潜。终于,在河底的淤泥中,隐隐看到了那半截槐树桩。它周围萦绕着一团团黑色的雾气,仿佛是地狱之门散发出来的瘴气。那些刻在树皮上的人脸,此时显得更加狰狞,嘴巴大张着,似乎在无声地惨叫。

当我们靠近槐树桩时,一股强大的吸力传来,仿佛要把我们的灵魂都吸进去。阿芹险些脱手,我急忙拉住她,同时艰难地掏出符纸。就在我要把符纸贴上槐树桩的瞬间,一只长满绿毛的手从淤泥中伸出,死死地抓住我的手腕,那力气大得惊人,我根本挣脱不开。紧接着,更多的手从四面八方伸出来,抓向我和阿芹。

阿芹发出一声尖叫,在这寂静的河底显得格外惊悚。慌乱中,我用另一只手拼命地去掰那只抓着我的手,可它就像铁钳一样,纹丝不动。那些怪鱼此时也围了上来,它们张开长满尖牙的嘴,朝着我们咬来。

我心急如焚,突然灵机一动,用手中的符纸朝着那些怪鱼和绿毛手挥舞过去。符纸发出微弱的光芒,那些怪鱼像是受到了某种强大力量的震慑,纷纷退开。而抓着我的那只绿毛手,也被符纸的光芒灼得“滋滋”作响,终于松开了我的手腕。

趁着这个机会,我和阿芹赶紧将符纸贴在槐树桩上。符纸一接触到槐树桩,便散发出耀眼的金光,将周围的黑雾一点点驱散。那些刻在树皮上的人脸,痛苦地扭曲着,发出凄惨的叫声。

就在这时,河面上传来一声巨响。我们抬头望去,只见道长与小满、白蟒的战斗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道长的道袍被撕破了几处,脸上也有了几道血痕,但他依然顽强地抵抗着。小满和白蟒似乎感受到了槐树桩这边的变故,变得更加疯狂,不顾一切地朝着道长攻去。

槐树桩上的金光越来越强,渐渐地,整个河底都被照亮。那些围绕在槐树桩周围的怨灵,在金光的照耀下,发出凄厉的哀号,然后逐渐消散。随着怨灵的消散,槐树桩也开始剧烈颤抖,仿佛即将崩塌。

我们不敢再停留,急忙朝着河面游去。刚露出水面,就看到道长正以桃木剑指向小满和白蟒,口中念念有词:“乾坤正气,荡涤邪祟,急急如律令!”一道巨大的金色符文从剑尖射出,直直地冲向小满和白蟒。

白蟒似乎察觉到了致命的危险,它用身体护住小满,想要抵挡这一击。金色符文击中白蟒,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白蟒的身体瞬间被炸得血肉模糊,而小满也受到了波及,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朝着河面坠落。

我顾不上许多,拼尽全力朝着小满游去,在她即将沉入水底的那一刻,拉住了她。阿芹也赶紧游过来帮忙,我们一起将小满拖到了岸边。

小满脸色苍白如纸,紧闭双眼,气息微弱。道长走上前,查看了小满的情况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喂小满服下。过了一会儿,小满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中恢复了一丝清明,虚弱地叫了声:“哥……”

看着小满没事,我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这时,雨渐渐停了,乌云也开始散去,阳光洒在河滩上,仿佛一切恐怖的事情都未曾发生过。

道长看着我们,语重心长地说:“此次虽然暂时化解了危机,但背后之人必定不会善罢甘休,你们要多加小心。”我们感激地点点头,深知这场诡异事件背后的谜团,才刚刚露出冰山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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