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珩垂眸，看着养大的小姑娘，久久没有出声。
沈鸢见他不说话，心里更慌了。
她踮起脚尖，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更有气势一些。
“爹爹，你听见没有！”
“你不许娶那个女将军！”
她吼得很大声。
容珩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抹掉了她眼角的泪。
“嗯。”
一个极轻的音节，从他喉间溢出。
沈鸢的哭声戛然而止。
“爹爹，你……你答应了？”
容珩收回手，拿起桌上的书卷，重新翻开，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平淡。
“我何时答应了？”
“你刚刚‘嗯’了！”沈鸢急了，扑上去抓住他的手腕，“男子汉大丈夫，说话要算话！你‘嗯’了就是答应了！”
容珩偏过头，眼中闪过宠溺。
“嗯。”
这次，沈鸢听清楚了。
她瞬间多云转晴，眼泪还挂在脸上，嘴角已经咧到了耳根。
“我就知道爹爹最疼我了！”
她松开容珩，像只得胜的小孔雀。
“看见没！爹爹最爱我了！”
魏昭的嘴角抽了抽，默默地低下头，心里为主子掬了一把同情泪。
主子这哪是养了个女儿，这分明是请回来一个小祖宗。
容珩没理会她的得意忘形，目光重新落回书卷上。
沈鸢得意了一会儿，很快又冷静下来。
爹爹这边是稳住了，可太后那边还没完。
秦晚照。
沈鸢又在心里想了一遍。
【bUG：一心搞事业】。
这个标签，还真是棘手。
沈鸢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叼着根草，小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不行，必须找到她的弱点。
次日早课。
沈鸢一整个的无精打采。
周围人来来回回的，愣是没人敢上前询问。
不行，不能这么消极下去。
沈鸢打起精神拍了拍手，大喊了一声：“开会了！”
李月龙连忙狗腿地凑上来，“鸢姐，有何吩咐？”
沈鸢小脸严肃。
“交给你们一个任务。”
“去查，镇北大将军的女儿，秦晚照。”
“我要知道她的一切，从小到大，事无巨细。都给我查清楚！”
“是！鸢姐！”
还没放课，一群纨绔子弟瞬间作鸟兽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时间，课堂里只剩下沈鸢和林修。
“我去做什么？”林修皱着眉询问。
沈鸢看了他一眼，这个少年，十年过去，眉眼间的阴郁丝毫未减，【血海深仇】的标签依旧鲜红刺目。
“你，”沈鸢指了指他，“去北境军在京郊的驻地附近待着。”
“我要你，盯着秦晚照手下的第一副将。”
林修有些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好。”
三天后。
沈鸢正躺在容珩书房的软榻上，一边啃着苹果，一边听李月龙他们汇报。
“鸢姐，查到了！那个秦晚照简直不是人！”
李月龙一脸的生无可恋。
“她三岁习武，五岁读兵法，十岁跟着她爹上战场。不爱胭脂水粉，不爱绫罗绸缎，每天不是练武就是看兵书。”
“咱们派去的人，想用美男计接近她，结果被她一脚踹飞了三个！”
另一个小弟哭丧着脸补充：“想用金银珠宝收买她身边的人，结果人家根本不屑一顾，还把我们的人扭送官府了！”
沈鸢啃苹果的动作停了下来。
果然，跟bUG系统显示的一样，油盐不进。
就在这时，林修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风尘仆仆，脸上却带着一丝异样的神采。
“我查到了。”
他言简意赅。
“秦晚照并非没有弱点。”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她的副将，李风，是她的软肋。”
林修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递给沈鸢。
“李风是秦家的家生子，和秦晚照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十三岁那年，秦晚照在战场上被蛮族偷袭，是李风替她挡了一箭，差点死了。”
“从那以后，秦晚照就把他提为副将，走哪带到哪。”
“我观察了三天，秦晚照看所有人的眼神都是冷的，唯独看李风的时候，不一样。”
沈鸢接过册子，翻开。
同时，她的bUG系统也同步启动。
【bUG扫描启动……目标锁定：秦晚照副将，李风……】
【正在生成人物面板……】
【bUG：忠犬的暗恋】
【详情：十年守护，情根深种，愿为其死。注：其存在是秦晚照唯一的软肋。】
沈鸢的眼睛亮了。
她“咔嚓”一声，狠狠咬了一大口苹果，含糊不清地宣布。
“有了！”
李月龙好奇地凑过来，“鸢姐，有什么了？”
沈鸢把册子一合，小脸上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
“既然美人计对她没用，那咱们就换个思路。”
她站起身，在屋里踱了两步，然后停下来，看着众人。
“咱们来一出，‘美男计’！”
众人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美男计不是用过了吗？还被踹飞了三个呢。
沈鸢摇了摇手指。
“此美男，非彼美男。”
她看向林修，“后天，京郊大营是不是有一次皇家演武？”
林修点头，“是，秦晚照会亲自带兵参加。”
“很好。”沈鸢的笑容加深，“林修，这次的任务，还得你来。”
她凑到林修耳边，压低声音，如此这般地交代了一番。
林修的眼睛越听越亮，最后，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交给我。”
两天后，京郊大营。
皇帝慕容曜亲自驾临，容珩与一众朝中重臣陪同在观武台上。
沈鸢也跟来了，她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容珩脚边，手里还捧着一盘瓜子。
演武场上，秦晚照一身银色铠甲，手持长枪，骑在马上，英姿飒爽。
她率领的北境军，军容严整，气势如虹。
随着一声令下，演武开始。
秦晚照一马当先，所向披靡。
她身侧，副将李风紧紧跟随，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观武台上一片叫好之声。
太后也派了人来观礼，一个眼生的小太监，正站在角落里，默默注视着场上的一切。
沈鸢嗑着瓜子，看得津津有味。
“爹爹，你看那个秦将军，是不是很威风？”
容珩淡淡地“嗯”了一声，目光却落在沈鸢的脸上。
就在这时，场上形势突变。
李风在策马冲锋时，不知为何，马的前蹄一软，轰然倒地。
李风猝不及防，整个人从马背上被狠狠地摔了出去！
“李风！”
一声凄厉的惊呼，划破了整个演武场。
秦晚照像是疯了一样，猛地调转马头，冲向李风倒地的方向。
“李风！你怎么样？你别吓我！”
她的声音里，甚至带上了哭腔。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
只有沈鸢，“咔嚓”一声，嗑开一颗瓜子，将瓜子仁丢进嘴里。
她仰起头，看着容珩，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
“爹爹，看来这位秦将军，心里早就有人了呀。”
角落里，那个小太监的笔，在纸上飞快地记着什么，随后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