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辰的手还按在胸前内袋上，布包里的草一动，他整个人也跟着绷紧。
不是错觉。
刚才那一颤，像是活物在呼吸，又像心跳，隔着布料撞在他的掌心。他没急着起身，也没继续往陈昊那边去，反而原地蹲下，背靠岩脊边缘，把布包从内袋抽了出来。
阳光斜照，正好落在打开的布面上。
那株止血草的茎秆泛着暗紫，原本只是微微发亮的金光，现在却像水波一样流转不息。叶片背面的绒毛一张一合，节奏稳定，跟某种生物的呼吸同步。最离谱的是根部裹着的矿化土块——表面竟浮起一层极淡的雾气，像是石头在冒汗。
“这玩意儿成精了？”他低声嘀咕。
系统一直没动静，任务进度条卡在“进入最终鉴定阶段”就没再更新。他试着在脑子里点了一下提示框，结果系统回了一句：“检测中……别催，我还在加载。”
齐辰翻了个白眼，“你一个系统还玩起了缓冲？”
话音刚落，副本里老者的声音突然在他记忆里响起来：“岩心草吸煞气而生，离土三刻，若无镇压之物，药性反噬，轻则致幻，重则断脉。”
他当时听得云里雾里，只当是老头子故弄玄虚。现在看，人家是真没骗人。
他立刻翻战术内袋，手指在一堆零碎里扒拉。绷带、火柴片、半截铅笔头……最后摸到一块指甲盖大小、沉甸甸的灰黑色碎石。这是他在副本里顺手捡的，当时老者提过一句“磁化岩能镇药性”，他就随手塞进了口袋，没想到真派上用场。
齐辰把碎石压在止血草根部，连土带茎一起裹进布包，双手用力一捏。
“滋——”一声轻响，像是热铁碰了冷水。
草叶的颤动瞬间停了，金光也不再流动，乖乖趴在那里，跟普通植物没什么两样。过了几秒，系统终于蹦出新提示：“样本稳定，隐藏任务‘采集止血草’完成。奖励发放：初级野外医疗专精（技能树分支解锁）。”
他松了口气，把布包重新塞回内袋，拍了拍胸口，像是在安抚什么活物。
“行了，别闹了，咱还得干活。”
他撑着岩壁站起来，刚想走，左腿突然抽了一下。
伤口裂了。
刚才采药时全神贯注，痛感被压着，现在一放松，火辣辣的感觉顺着小腿往上爬。他低头一看，裤管边缘已经渗出血丝，布条包扎的地方颜色更深了一圈。
风也比刚才大了，吹得岩缝里的碎石簌簌往下掉。他抬头看了眼天色，云层压低，空气闷得慌，估计要变天。
不能再拖了。
他调整呼吸，闭眼三秒，脑子里调出“兵王副本”残留的战场直觉模块。这不是一键无敌的那种技能，更像是种身体记忆——怎么分配体力、怎么控制心跳、怎么在极限状态下保持清醒。
等再睁眼时，眼神已经变了。
他没走原路回去，那条陡坡太滑，刚才就差点踩空一次。改走东侧缓坡，虽然绕远，但岩石稳固，还有几处凸起能当扶手。
刚挪出去十来米，脚下“咔”一声，整块砂岩松动。
他反应极快，立刻后仰，脚跟抵住下方岩棱，硬生生把重心拉回来。头顶上，拳头大的石块滚下去，砸在平台边缘弹了几下，消失不见。
“差一点。”他喘了口气，抹了把额角的汗。
缓坡看着安全，其实更耗体力。每一步都得试探，生怕踩到松动的区域。加上左腿越来越沉，视野边缘开始发黑，像是被人用墨汁一点点涂上去。
他咬牙坚持，中途靠着岩壁歇了两次。
第一次掏出匕首割下另一截袖口，把左腿重新包扎一遍，加压止血。第二次直接坐下，闭眼调息，靠模拟器里的“呼吸调控法”稳住状态。
十分钟。
就这么硬撑着，一步步挪到了陈昊所在的平台上方。
他趴在一块突出的岩石后面，探头往下看。
陈昊已经不动了。
整个人蜷在平台角落，脸朝下，右手还抓着腰带上的金属扣，像是临昏迷前还想自救。右腿扭曲的角度比之前更严重，估计骨折端移位了。身下地面有道裂缝，横穿整个平台，最宽的地方能塞进一根手指。
随时会塌。
齐辰眯眼扫视地形，脑子里快速演算路线。
从这儿下去，最近的方式是垂降。他摸出随身绳索和两个金属扣，检查了一遍，确认没磨损。然后在上方找了一处稳固的凸岩，把绳子绕过去，打结固定。
第二个锚点选在左侧石柱，形成三角受力，确保不会单边滑脱。
做完这些，他又摸了摸胸前的布包。
止血草还在。
他低声说：“我不是来救你的。”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我是来证明，我能做对选择。”
说完，他抓住绳索，一脚踩空，身体缓缓滑下。
风从耳边刮过，吹得战术外套猎猎作响。
下降到一半时，平台突然晃了一下。
裂缝“咔”地拓宽半寸，几粒碎石滚落深渊。
他悬在半空，低头看着底下那个一动不动的人影，手没松，也没加快速度。
稳稳地，继续往下。
就在他的靴子即将触地时，陈昊的手指忽然动了一下。
紧接着，那人喉咙里挤出一声沙哑的气音，像是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回声。
“……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