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辰的意识猛地回笼，像被人从深水里拽出来，一口气没喘上来，胸口闷得发慌。
眼皮一掀，头顶是灰白交杂的岩层，几缕风顺着崖缝钻进来，吹得他额前碎发乱晃。左手还死死抠着那根藤蔓，指节发麻，掌心火辣辣地疼，像是被砂纸来回磨过几遍。右腿上的擦伤渗着血，混着泥灰，结了一圈硬痂。
他动了动手指，确认自己还在现实——不是副本，没有老头，也没有石屋。
但脑子里那些草药的知识，清清楚楚，一条不落。
“系统这波操作，算是变相保命了。”他低声咕哝了一句，语气里没多少感激，倒像是在吐槽一个总爱临时加戏的导演。
他没急着松手，先闭眼三秒，把呼吸压稳。然后一手抓藤，一手摸向战术腰带，抽出匕首，在岩壁上轻轻划了道痕。
标记位置，防止待会儿晕头转向。
接着，他慢慢挪到岩台边缘，确认脚下有支撑点后，才敢把体重一点点转移上去。左肩拉扯感强烈，估计是刚才悬空时扭到了，但他没停。现在不是喊疼的时候。
伤口得处理，不然走不了多远就得趴下。
他眯眼扫视周围。背阴的岩缝、潮湿的地表、苔藓分布……这些在副本里被老头反复强调的细节，现在成了他的搜索地图。
不到两分钟，他在左侧一道裂缝里发现了目标——茎秆泛红，叶片锯齿状，折一下，断口处缓缓渗出乳白汁液。
“止血草，对版。”
他小心挖出几株，顺手把种子抖进旁边土里，动作熟练得像是干了十年采药的老手。
又在不远处潮湿地表找到一丛苦蒿，叶子厚实，气味辛辣。他摘了几片，和止血草一起塞进嘴里嚼碎，吐到手心成糊状。
药泥敷上右腿伤口的瞬间，一股清凉感窜上来，火辣辣的痛感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比酒精舒服多了。”他扯了扯嘴角，“就是味道像食堂剩菜混合八宝粥。”
他撕下衣角布条，把药糊包好，顺便检查了其他擦伤。手臂、膝盖都有不同程度磨损，但不算深，靠这些野生药材撑个半天没问题。
正低头处理伤口，忽然耳朵一动。
风里夹着一声极轻的闷哼，断断续续，像是被人捂着嘴硬憋出来的。
他停下动作，屏住呼吸。
又一声传来，这次更清晰了些，带着压抑的痛意，方向……在下方。
他猫着腰爬到岩台边缘，探头往下看。
视线被突出的岩角挡住大半，只能看到一小块平台，离他大概四米，斜下方十五米左右。平台上堆着碎石和断裂的登山绳残段，还有个战术背包卡在石缝里。
人影蜷缩在角落，军绿色作训服沾满泥灰，右腿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歪着，明显伤了。
那人正试图用手撑地起身，刚动一下就抽了口气，整个人跌回去，嘴里发出一声低吼。
“……陈昊？”
齐辰眉头一皱。
这家伙怎么也掉下来了？
而且看样子，不是简单摔伤，腿很可能是骨折了。战术腰带卡在岩石缝隙里，动都动不了。
他盯着那张脸看了两秒。记忆立马翻页——训练前对方那抹隐秘的笑，主绳突然失效，自己坠崖时他站在高处无声鼓掌……
这人可是亲手给他设的陷阱。
现在反过来自己也陷在这儿，算不算天道好轮回？
他往后退了半步，靠在岩壁上，没动。
救人？没必要。
不救？也不太行。
真让他死在这儿，回头调查起来，自己刚巧脱险，他是唯一目击者，说不清。
而且……他瞥了眼自己敷着药泥的右腿。
要不是用了副本里的草药知识，他自己能不能活下来都两说。现在有了本事，见死不救，心里那道线也过不去。
“我可不想以后做噩梦。”他自言自语，“毕竟以后还要当首富，精神状态得稳定。”
他重新蹲到边缘，仔细观察下去的路线。
坡面陡峭，但有几个凸起的落脚点，加上他现在体力恢复不少，下去一趟问题不大。关键是回来——背着个人爬上来，除非他想挑战人类极限纪录片。
正琢磨着，眼角余光忽然扫到岩缝深处一抹异色。
红得扎眼。
他凑近一看，是一簇止血草，但跟刚才采的不同。叶片更厚，茎秆呈暗紫红色，根部深深扎进石缝，周围一圈土壤泛着微微油光，像是长期被某种矿物质浸润。
“这品相……比副本里老头种的还好。”
他心头一跳。
还没等他伸手，脑中“叮”地一声，响起那个熟悉的沙雕音：
“检测到稀有药材‘岩心止血草’，是否接取隐藏任务‘采集止血草’？任务时限：72小时。奖励：解锁‘初级野外医疗专精’技能树分支。”
齐辰没立刻回应。
他盯着那株草，又看了看下方的陈昊。
一边是能提升实战能力的系统任务，一边是必须抉择救不救的仇人。
偏偏两个事撞一块了。
“系统，你是不是觉得我日子过得太平静了？”他低声问。
系统没回话，但那股提示音 lingering在耳边，像蚊子哼曲，挥之不去。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来回扫视——岩心草的位置偏险，采它得冒险攀爬另一侧岩壁，而陈昊所在的平台，正好在相反方向。
两边不能同时顾。
更麻烦的是，岩心草生长的位置，只有从上方才能安全接近。要是等他先去救陈昊，再折返回来，说不定这草已经被风吹落，或者被别的动物碰坏。
可要是先采药，就得先把陈昊晾在这儿。万一人撑不住，中途出事，责任算谁的？
他蹲在原地，手指无意识敲着匕首柄。
风从崖底往上吹，带着湿冷的气息。
下方又传来一声闷响，像是陈昊在挣扎，战术装备和岩石摩擦，发出刺耳的金属声。
“齐……齐辰？是你吗？”
声音嘶哑，带着不敢确定的试探。
齐辰没应。
他知道一旦开口，就意味着介入。而一旦介入，就没法再置身事外。
可就在他沉默的瞬间，眼角忽然瞥见岩心草的叶片微微颤了一下。
不是风吹的。
那株草的根部，似乎有东西在动。
他眯起眼，凑得更近。
只见一条细长的虫子正从石缝里爬出来，通体灰白，背部有一道暗红纹路，正缓缓爬上茎秆，朝着顶端嫩芽啃食。
“这是……吃药的虫？”
他瞳孔一缩。
副本里老头提过一嘴：“好药生险地，但也招毒物。有些草药越是珍贵，越容易引来寄生虫或噬药兽，采药人得抢时间。”
也就是说，这草再不采，可能就被啃废了。
他抬头看向下方平台。
陈昊已经不再呼救，整个人瘫在角落，额头冒汗，嘴唇发白，显然失血不少。
救他，得花时间。
采药，也得抢时间。
两件事，都在和 deadline赛跑。
齐辰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株岩心止血草，又低头望向陈昊所在的方向。
风声掠过耳畔，药草微颤，系统提示音仍在循环播放。
他抬起脚，朝着岩壁另一侧迈出了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