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大学城，被一层薄薄的雾气笼罩。阳光艰难地穿透云层，给冰冷的空气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然而，大学城中心小公园的人工湖旁，气氛却比这天气还要阴郁几分。
湖边围了不少早起的学生和晨练的老人，对着湖面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脸上带着惊疑和惋惜。几个穿着公园管理制服的工作人员正焦头烂额地拉着警戒线，试图阻止好奇的人群靠近。
“天哪…全死了？”
“昨天还好好的呢！又大又肥的锦鲤！”
“这水是不是有毒啊？看着好瘆人…”
“快看！那鱼身上…好像有黑斑？”
江照、云瑶、黎昼三人（林燃留在寝室附近警戒）刚走出校门，准备去常去的早餐店，就被这不同寻常的骚动吸引了目光。云瑶的手机也适时地嗡嗡震动起来，她划开屏幕，是本地新闻App的推送头条：「大学城中心公园人工湖锦鲤一夜暴毙！死状诡异引恐慌！疑为水体污染或传染病？」
云瑶点开新闻配图，放大。照片上，原本清澈的湖面漂浮着一层翻着白肚皮的锦鲤，密密麻麻，触目惊心。更诡异的是，一些死鱼的身上，清晰地分布着不规则的、仿佛墨水浸染般的黑色斑纹，在惨白的鱼肚映衬下格外刺眼。湖水也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浑浊，隔着屏幕仿佛都能闻到一股淡淡的、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啧。”云瑶漂亮的眉头瞬间拧紧，她凑近屏幕，鼻翼微微翕动，仿佛在捕捉某种无形的气味。她压低声音，对身旁的江照和黎昼说：“有股味儿…很淡，但错不了，是黑暗魔力的臭味。还混杂着…亡灵和诅咒的气息。” 她体内的星辰魔力对这类污秽力量格外敏感。
江照眼神一凝，扫了一眼混乱的湖边：“去看看。”
黎昼没说话，但已经默默地从随身的工具包里掏出了一个巴掌大小、造型奇特的银灰色仪器——便携式多频谱能量\/毒素分析仪。这是她回校后，结合陆屿提供的特调局设备参数，用安全屋的备件紧急拼凑出来的升级版“小玩意儿”。
三人穿过议论纷纷的人群，无视了管理员“别靠近！可能有毒！”的警告，径直走到警戒线边缘。
湖面的景象比照片更令人不适。成百上千条大大小小的锦鲤翻着肚皮，黑斑如同丑陋的烙印。浑浊的湖水在晨光下泛着油腻的光泽，那股淡淡的、混合着腥臭和某种难以形容的腐败气息更加清晰了。几个工作人员正穿着橡胶裤，艰难地划着小船打捞死鱼。
云瑶闭上眼，双手在身前虚抱，指尖萦绕起极其微弱的、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银色光点。这是“星语”魔杖赋予她的基础魔力感知能力，无需施法也能探查环境中的魔法痕迹。几秒钟后，她睁开眼，指向靠近湖心亭一侧的湖岸：“那边！亡灵魔法的残留最浓！还有一股…很微弱的诅咒之力，像是某种劣质的一次性物品散发出来的。”
黎昼则举起了她的分析仪，对着湖面、空气、甚至岸边的土壤进行多点扫描。仪器屏幕上的数据流飞快滚动，发出轻微的嘀嘀声。她冰冷的镜片反射着屏幕的荧光。
“水质…多项指标异常。溶解氧…趋近于零。不明生物毒素浓度…超标17倍。负能量波动峰值…指向湖心亭下方区域。能量特征…与沈铮提供的‘生命汲取’事件残留…相似度68%。” 她平板地报出检测结果，最后补充了一句，“污染源…非持续性。一次性释放…已衰竭。”
“一次性释放？衰竭了？”云瑶有些疑惑，“那这些鱼…”
“毒素与负能量…瞬间爆发。鱼群…首当其冲。”黎昼言简意赅。
江照点点头，精神力如同无形的探针，在云瑶指出的区域仔细扫描。很快，她的目光锁定在湖心亭下方靠近水面的、一丛茂密的芦苇根部。那里似乎卡着什么东西。
她不动声色地抬起手，隔空对着那个方向轻轻一勾。
哗啦。
一截被水泡得发白、约莫巴掌大小、边缘粗糙的骨头碎片，被无形的念动力牵引着，破开水面和芦苇丛，稳稳地飞落到江照脚边的草地上。
骨头碎片呈灰白色，质地看起来相当劣质，像是某种大型动物的腿骨。最显眼的是，在它相对平整的一面，被人用粗糙的工具刻上了一个歪歪扭扭的骷髅头图案，骷髅头的眼眶里还用暗红色的、疑似干涸血液的东西点染过，透着一股廉价而邪恶的气息。
“嘶…好劣质的诅咒骨片！”云瑶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吐槽，“这玩意儿？就这玩意儿搞死了满湖的鱼？施法的人也太抠门了吧！连块好点的媒介都舍不得用？这上面的黑暗魔力稀薄得可怜，刻的符文更是错漏百出！难怪会失控反噬！”
她蹲下身，用指尖隔空点了一下那骨片。骨片上残留的、极其微弱的黑气仿佛遇到了克星，瞬间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嗤”响，彻底消散。
“典型的黑魔法学徒手笔。”云瑶站起身，拍拍手，一脸嫌弃，“想用这种低阶的‘污浊诅咒’污染水源，制造恐慌，顺便收集点逸散的负面情绪当‘零食’。结果呢？控制力太差，媒介又太次，诅咒之力没散出去污染更多人，反而在媒介附近失控爆发，把水里游得慢的鱼全给毒死了！真是…又蠢又抠！”
真相大白。不是什么恐怖的水污染，也不是传染病，只是一个蹩脚的黑魔法学徒用劣质材料搞出的乌龙惨案。
江照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巫师联盟的触角果然伸过来了，虽然只是最低级、最外围的试探，但这种如同苍蝇般嗡嗡作响、还弄脏环境的行为，同样令人厌恶。
“处理掉。”江照对云瑶说。
“好嘞！”云瑶早就等着这句话。她走到湖边，面对着一湖死鱼和那令人作呕的污浊气息，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双手在胸前优雅地结出一个简单的手印。
“月华·清辉涤尘！”
随着她清越的低吟，柔和而纯净的银色光芒自她双手间流淌而出，如同皎洁的月光洒落湖面。光芒所及之处，湖水上那股油腻的浑浊感迅速褪去，难闻的腥臭腐败气息如同被阳光蒸发般消散无踪。水波荡漾，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连带着岸边残留的那点令人不适的负能量也被净化一空。原本死气沉沉的湖面，虽然依旧漂浮着死鱼，但整个环境给人的压抑感已经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种纯净的清冷。
“搞定！”云瑶满意地收手，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
江照则再次抬手。念动力无声发动，湖面上漂浮的死鱼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归拢，连同岸上那块劣质的诅咒骨片，一起被无形的力量包裹、压缩、然后狠狠地按入湖边一处松软的泥地深处，深埋数米。
做完这一切，三人如同没事人一样，转身离开。留下湖边惊愕的管理员和渐渐散去、议论风向已经变成“可能是缺氧或者误食了毒藻”的围观人群。
“黎昼，善后。”江照边走边说。
黎昼早已在个人终端上操作完毕。“伪造水质及死鱼病理检测报告…已生成。发送目标：公园管理处公共邮箱。发送人：匿名热心环保人士。报告结论：水体富营养化导致突发性缺氧，死鱼体表黑斑为腐败菌群异常增殖所致。建议加强水体管理，打捞死鱼无害化填埋。” 她用的是陆屿提供的完美模板，数据详实，逻辑清晰，足以糊弄过去。
“干得漂亮！”云瑶笑嘻嘻地凑近黎昼，“咱们这也算是为民除害，维护校园周边环境和谐了！就是可怜了那些鱼…”
黎昼推了推眼镜，看着终端上发送成功的提示，又看了一眼已经恢复“平静”的湖面，平板地说：“生物损失…可量化。潜在恐慌与社会秩序混乱成本…更高。处理方案…符合最优效率。”
“行行行，知道你算得精。”云瑶无奈地摆摆手，又摸了摸肚子，“折腾一圈，饿死了！早餐必须加个蛋！”
三人走向熟悉的早餐店。小风波似乎就此平息。公园很快会恢复秩序，死鱼事件会被遗忘，成为学生们茶余饭后一个无足轻重的谈资。
然而，在她们身后，人工湖对岸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阴影里，一个穿着兜帽衫、将脸隐藏在阴影下的身影，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廉价望远镜。他盯着江照三人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湖边忙碌的管理员，手指在口袋里一个同样刻着粗糙骷髅头图案的劣质骨片上摩挲着，眼神阴鸷。
他掏出另一个更老旧的手机，快速编辑了一条加密信息发送出去：
「目标已接触‘饵料’。反应迅速，处理干净。湖鱼全灭，污染源被净化深埋。初步判断：云瑶魔力感知敏锐，净化能力强。江照具备念动力。另一人身份不明，持有高科技设备。试探完成，未暴露。请求下一步指示。」
信息发送成功，他迅速将手机关机，抠出电池，身影如同鬼魅般融入清晨的人流，消失不见。
早餐店里，热气腾腾的豆浆油条驱散了清晨的寒意。云瑶满足地咬了一口煎蛋。
江照慢慢地喝着豆浆，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窗外人来人往的街道。她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蛛网，在刚才净化湖水时，就敏锐地捕捉到了对岸树荫下那一丝极其微弱、带着窥探和恶意的精神波动。虽然对方隐藏得很好，且迅速撤离，但那瞬间的锁定，已经足够了。
她不动声色地用加密频道给沈铮发了一条简短信息：
「饵已吞，鱼死光。窥视者一人，对岸树荫，已遁。特征：精神力微弱，携带低阶黑暗物品。方向：南校门小吃街。」
然后，她放下豆浆杯，对云瑶和黎昼说：“吃完去趟图书馆。黎昼，我需要你查点东西。”
“查什么？”黎昼从一碗豆腐脑中抬头。
“所有近期以‘留学生’、‘外教’、‘民俗文化爱好者’等身份进入本市，并且对‘中世纪黑魔法’、‘地方传说’表现出异常兴趣的人员资料。”江照的声音平静无波，“尤其是…经济状况拮据，或者行为举止有些古怪的。”
云瑶立刻明白了江照的用意：“你想揪出那个放‘劣质骨头’的家伙的同伙？”
“一个外围的蹩脚学徒，弄不到特制的骨片，哪怕是劣质的。”江照用纸巾擦了擦嘴角，眼神锐利，“他背后，一定有条提供‘饵料’的鱼。把鱼饵的源头找出来，才能钓到真正的大鱼。”
黎昼迅速咽下嘴里的食物，手指已经在个人终端的虚拟键盘上飞舞起来，眼神专注：“明白。数据库权限申请…已发送陆屿。关联分析…启动。”
巫师联盟如同阴沟里的老鼠，投下了第一块试探的、带着腥臭的石子。而404寝室，已经悄然张开了捕鼠的网。这场发生在阳光下的暗战，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