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璃的手刚收回，指尖还留着那股冷意。她没说话，只是低头看着掌心，那里有凝香果的汁水在微微发亮。
她把手指抹过门缝边缘，汁液顺着粗糙的石纹滑进去。一股淡淡的甜香散开，像是熟透的果子落在土里，又像灶台边煨着的糖粥冒了泡。
光从里面漏了出来。
一开始只是一条细线，接着越扩越大，像有人慢慢掀开了盖子。那光不刺眼，是暖黄色的，照在人脸上有种被晒透的感觉。
端木云往前挪了半步，脚尖踩到门槛时顿了一下。“这门……怎么自己动了？”
没人回答他。
门轴发出低沉的声音，像是很久没人转动的井轱辘，嘎吱、嘎吱地响。缝隙越来越大，屋内的气息涌出来，带着陈年木头和干草的味道，还有点像雨后山林里的空气。
洛璃抬脚跨了进去。
她的靴底落在地面那一瞬，脚下一软，像是踩进了棉花堆里，又马上稳住。屋里没有灯，但到处都是光，从墙壁、天花板、地板渗出来，均匀得让人分不清光源在哪。
端木云紧跟一步进来，手还是搭在刀柄上，可眉头松了。“怪了，我刚才那么紧张，现在倒不觉得危险。”
慕容雪进门时轻轻吸了口气，手腕上的玉镯晃了一下，发出极轻的碰撞声。“这里的灵力很老，不是新聚的，是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沉淀。”
公孙宇最后一个进来，他一落地就蹲下，手指摸了摸地面。“这不是普通石头，是归元青岩，能存灵导气。你们看这些纹路——”他抬头，“和九宫阵图几乎一样，只是方向反了。”
话音未落，身后的门无声合拢。
四个人同时回头，门已经严丝合缝，刚才进来的痕迹全没了。外面的风、夜色、星光，全都断了。
屋子里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洛璃往前走了两步，发现正中间有个石台，上面放着一只陶碗。碗是旧的，边角有些磕痕，里面空着，但底部残留着一圈浅褐色的印子，像是曾经盛过汤。
“有人用这个喝东西。”她说。
“而且不止一次。”慕容雪走近看了看，“印记叠加了七层，每次间隔时间不同，最近的一次……大概三天前。”
端木云绕到石台后面，伸手拍了拍墙。“空的！后面肯定有夹层。”
“别乱碰。”公孙宇拉了他一把，“这种地方，随便动东西容易触发机关。”
“我又不是砸墙。”端木云甩开他的手，“我只是试试。”
他说完这句话，墙突然响了一声。
咚。
像是有人在里面敲了一下。
三人立刻站定，只有洛璃没动。她盯着那只陶碗，忽然弯腰，从布囊里掏出一小撮米。还是之前那种泛金光的灵米，她没炒，直接放进碗里，然后指尖一点，一滴露水从空中凝出，落进碗中。
米粒吸水膨胀，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光忽然变了。
原本均匀洒落的黄光开始流动，像水波一样沿着地面纹路游走，最后全汇向石台底下。那里响起一阵低鸣，像是锁扣打开的声音。
石台缓缓下沉，露出一个方形洞口。
洞里升起一座小鼎，三足两耳，表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鼎盖开着，里面什么也没有，但边缘有一圈焦黑的痕迹，像是烧过什么东西。
“这是……炊具？”端木云瞪大眼。
“不是普通的。”洛璃伸手摸了摸鼎耳，“它吸收过大量灵火，不止一次。”
公孙宇凑近看那些字。“看不懂，不是现在的文字，有点像上古厨令文，专用于记录食修功法。”
“食修？”端木云咧嘴，“还有这种修行路子？靠做饭变强？”
“你每天吃饭，就不算修炼？”洛璃瞥他一眼，“只不过别人吃的是饭，我们吃的才是‘道’。”
慕容雪忽然指向鼎内角落。“那里有个按钮。”
众人看去，果然在鼎底有个不起眼的凸起，颜色比周围深一些。
“要不要按？”端木云搓着手，“反正都进来了，不如试试。”
“不能你来。”洛璃拦住他，“刚才那道手，是冲我来的。这里面的事，该由我决定。”
她伸出手，指尖刚碰到按钮，整间屋子猛地一震。
墙上浮现出影子。
不是人影，是一串动作——有人在切菜，节奏很慢；有人在翻锅，手腕用力；有人在撒料，手指轻抖。三个画面轮流闪现，每个持续三息，然后消失。
紧接着，地面纹路再次亮起，这次是红光，一闪一停，像是在等待回应。
“它要我们……做一顿饭？”慕容雪皱眉。
“不是要。”洛璃笑了，“是在考我们懂不懂什么叫‘入口即心’。”
她转身看向三人。“谁带了食材？”
端木云掏了掏口袋，拿出一块风干的兽肉。“路上烤剩的，还没吃完。”
慕容雪从药囊里取出两片叶子。“清心草，可入膳，也能解毒。”
公孙宇翻了半天，尴尬地咳了一声。“我只有机关油……应该不能吃。”
“够了。”洛璃接过材料，走到小鼎前，“三样正好，荤、素、意，缺一不可。”
她把兽肉拍松，切成薄片，刀速平稳。每一下落刀，地面红光就闪一次，像是在打节拍。
“你这是……”公孙宇盯着她的手。
“跟着它的节奏。”洛璃头也不抬，“你看光闪的频率，七息一轮，第三息最弱——和守护阵一样。”
她把肉放进鼎中，加了一点清水，然后指尖引火，火焰呈淡金色，稳稳贴着鼎底燃烧。
肉香很快飘了出来，混合着清心草的微苦，形成一种奇特的香气。那香味一扩散，墙上的影子又出现了，这次多了一个人影，在旁边点头。
“它认可了。”慕容雪低声说。
洛璃没停，继续翻炒，最后捏了一小撮盐撒进去。她没用灵力催化，全凭手感和经验。
“好了。”她关火，把菜盛出来，放在石台上。
四个人静静等着。
几秒后，鼎底的按钮自动弹起，这次冒出一道白光，直射天花板。光柱散开，化作一片星点般的微芒，缓缓落下。
其中一点，落在洛璃额头上。
她眼前一黑，随即涌入一段信息。
不是功法，也不是秘籍，是一道菜谱。
名字叫《归元羹》。
主料：五谷精粹、百年灵参、心头血一滴。
火候：文火三刻，武火一刻，熄火焖七息。
功效：通脉洗髓，唤醒前世记忆。
她睁眼时，脸色有点白。
“怎么了？”端木云察觉不对。
“这道菜……要用自己的血。”洛璃抬起手，指尖还在发烫，“而且做完之后，会看到一些不该看的东西。”
“那你还能做吗？”慕容雪问。
洛璃看着那只空陶碗，忽然笑了。“它等了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这一口饭？”
她从怀里取出铜锅，轻轻放在鼎旁。
“我来做。”
锅底与地面接触的瞬间，桃源空间微微震动。阁楼里的光芒亮了一下，仿佛在回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