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们,来了来了,五星评价」
公输盘败退的烟尘尚未在远方地平线上完全消散,一场无声却更加彻底的崩溃,正在旧贵族残余势力的内部迅猛蔓延。
那些曾不惜倾尽家财、将最后希望寄托于公输家机关神技之上的旧贵族们,此刻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瘫坐在营帐中,面如死灰。
外面隐约传来的、属于陈县方向的欢呼声,每一声都像鞭子抽打在他们心上。
“完了……全完了……”一个身着华服、却满身尘土的老年贵族喃喃自语,他是楚地项氏的一个远支,靠着祖上余荫和这次“投资”,本想搏个从龙之功,光复家族,“连公输先生都……那可是,招募的勇士死的死逃的逃……我们……我们还有什么?”
另一个贵族声音颤抖,带着哭腔,“张苍不会放过我们的!他不会的!听说他执法如山,我们之前抵抗新政,还资助叛军……这是夷三族的大罪啊!”
恐慌如同瘟疫,在这些往日里高高在上的贵族之间传染。
有人痛哭流涕,有人呆若木鸡,还有人眼神闪烁,开始偷偷收拾细软,准备趁乱溜走。
“不能坐以待毙!”一个相对年轻、眼神阴鸷的贵族猛地站起,他是齐地田氏的旁系,素有悍勇之名,“集合还能动的人手,我们突围!去江东,去楚地,寻找其他反秦义士,卷土重来!”
“突围?往哪里突?”老贵族惨笑一声,指着帐外,“章邯的‘破阵营’就在外面虎视眈眈,墨家的机关鹰在天上看着!我们现在就是瓮中之鳖!你想带着大家去送死吗?”
“那难道就在这里等死吗?!”年轻贵族怒吼,额上青筋暴起。
就在帐内乱作一团,绝望与疯狂交织之际,一名心腹家将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混杂着恐惧和一丝诡异的希冀:“家主!各位家主!陈县……陈县那边派人来了!打着白旗!是……是那个叫陈平的谋士亲自来了!”
帐内瞬间死寂。
陈平?那个张苍麾下以智计闻名的陈平?他来做什么?劝降?还是……最后的通牒?
所有贵族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片刻之后,陈平只带着两名随从,神态从容地走进了这片弥漫着失败与绝望气息的营地。
他脸上依旧挂着那副让人捉摸不透的温和笑容,目光扫过帐内一众神色各异的贵族,仿佛不是来到穷途末路的敌营,而是在巡视自家的后花园。
“诸位,别来无恙?”陈平微微拱手,语气轻松得像是老友寒暄。
“陈……陈先生此来,有何指教?”那老贵族强自镇定,声音却依旧发颤。
陈平笑了笑,自顾自地找了个位置坐下,慢条斯理地说道:“指教不敢当。只是我家张大人念及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忍见诸位百年世家,一朝倾覆,血脉断绝。故特派在下前来,给诸位指一条明路。”
他顿了顿,观察着众人紧张的神色,继续道:“公输盘已败退,尔等倚仗已失。负隅顽抗,唯有死路一条,且会牵连宗族,这想必不是诸位所愿见到的。”
“那张苍……张大人,欲要如何处置我等?”年轻贵族咬着牙问道。
“简单。”陈平伸出两根手指,“两条路。其一,执迷不悟,我军即刻发起总攻,玉石俱焚,按《秦律》及《新法》,谋逆大罪,诸位当知后果。”
帐内响起一片倒吸冷气之声。
“其二呢?”老贵族急切地问。
“其二,”陈平笑容不变,声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放下兵器,主动请降。交出所有隐匿的田亩、匠户、私兵名册、以及……你们与六国余孽、乃至某些‘方外之人’往来的所有证据。张大人可法外开恩,允尔等以财货、土地、匠人赎罪。虽爵位、特权不保,但可保全性命,家族子弟若愿遵守秦法,投身新政,亦不失为良民,甚至仍有晋身之阶。”
“这……这是要我们自绝于宗族,掏空家底啊!”有贵族失声叫道。
陈平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目光变得锐利:“比起夷三族,断香火,掏空家底,换一族生机,孰轻孰重,诸位难道掂量不清吗?况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诸位以为,那些隐匿的产业、人口,还能藏多久?我家大人不过是想给诸位一个体面,也给朝廷省些清查的力气罢了。”
他站起身,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话已带到,如何抉择,在于诸位。一炷香后,若无明确答复,我军便视尔等选择第一条路。”
说完,他不再多言,转身便带着随从离去,留下帐内一片死寂和更加剧烈的心理挣扎。
投降,意味着交出数百年的积累,失去贵族的荣耀与特权。
不投降,立刻就是身死族灭。
这根本不是一个选择。
一炷香后,代表投降的白旗,在这片残破的营地上空,有气无力地升了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陈平展现了他惊人的手腕。他带着一队精干文吏和少量护卫,拿着旧贵族们战战兢兢交出的名册和证据,如同精准的外科手术刀,迅速接管、清点、收编了这些旧贵族隐匿在三郡乃至周边地区的庞大产业——包括数以万计未曾登记的黑户匠人、农夫,大量的矿山、工坊、秘密仓库,以及他们与各地残余势力联系的网络。
这些数百年来盘根错节的旧贵族势力,在公输盘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折断后,在陈平这番连消带打、软硬兼施的操作下,终于彻底土崩瓦解。他们的财富成为了新政的养分,他们隐匿的人才被整合吸收,他们构架的关系网被连根拔起,变成了张苍集团情报系统的一部分。
章邯看着一车车运回陈县的财物和档案,忍不住对张苍感叹:“陈先生此举,胜过十万雄兵啊!这些蠹虫,总算是清理干净了。”
张苍负手而立,望着渐渐恢复秩序的城外原野,目光深远:“疥癣之疾已除,然心腹之患犹在。不过,自此以后,三郡之内,政令通达,再无掣肘。我们,总算可以放手施为了。”
内部最大的不稳定因素,随着旧贵族的彻底绝望与投降,被彻底、干净地连根拔起。大秦新政的根基,在这一刻,变得前所未有的稳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