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回归躯壳的刹那，磅礴的力量感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充盈四肢百骸。林陨轻轻握拳，指节间混沌气流自然流转，周围那足以侵蚀真仙的浓郁煞气，此刻竟如同温顺的宠物般，在他周身三尺之外逡巡徘徊，难以近身。
他的修为依旧维持在真仙巅峰，并未突破。但只有他自己清楚，这具仙躯之内蕴藏着何等恐怖的力量底蕴。那与归墟之核深度交融后蜕变的混沌仙魔印记，如同一颗微缩的混沌星辰，在丹田识海中缓缓旋转，每一次转动都引动着周身窍穴与外界法则产生微妙的共鸣。他对力量的掌控，对法则的理解，已然跃升到了一个新的维度。
他甚至有种感觉，此刻若再对上敖青、皇甫云之流，根本无需动用“混沌劫光”，仅凭对法则的细微干涉与重构，便能轻易瓦解其攻势，将其玩弄于股掌之间。
然而，他并未沉浸在这力量提升的喜悦中太久。方才透过法则之膜感应到的那丝带着战斗意味的煞气波动，让他心生警惕。陨神渊底，除了他，还有别人？是敌是友？
他收敛气息，将自身存在感降至最低，如同融入了周围的煞气与黑暗，神识如同无形的水波，小心翼翼地向着波动传来的方向延伸而去。虽然离开了法则真空，神识在此地依旧受到压制，但远比之前更加凝练和敏锐。
前行不过数十里，绕过一具如同山脉般横亘的巨型神只肋骨，前方的景象让他目光一凝。
并非真实的修士在战斗。
在那片相对开阔的、由破碎星辰核心构成的暗红色平台上，正上演着一幕光怪陆离、却又蕴含着无上道韵的奇异景象——
无数模糊的、由精纯的煞气、破碎的法则以及残留不灭的战意凝聚而成的幻影，正在舍生忘死地搏杀！
这些幻影并非实体，也没有清晰的五官，只能勉强分辨出一些特征。有的幻影周身环绕着秩序的神光，出手间引动残存的天地法则，带着一种净化、审判、维护规则的冰冷意志，那是神道幻影。有的则魔气滔天，形态狰狞，攻击方式狂暴而直接，充斥着毁灭、混乱、打破一切束缚的疯狂意念，那是魔神幻影。
它们并非在重复上古那场战争的场景，而是在演绎着不同大道理念最本质的冲突与碰撞！
林陨看到，一尊神道幻影挥手间布下层层叠叠的规则之网，试图将一尊魔神幻影束缚、分解、同化入既定的秩序之中。而那尊魔神幻影则发出无声的咆哮，周身混沌魔气爆发，硬生生以绝对的力量崩碎规则之网，展现出一种“力之极尽，破灭万法”的霸道。
他又看到，另一处，一尊魔神幻影演化出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渊，欲将对手连同其道则一并吞没。而它的对手，一尊神道幻影，则化身为一轮照耀万古的明月，清冷的光辉并非攻击，而是“定义”，它定义黑暗之外应有光，定义秩序不容侵犯，那黑暗深渊在月辉之下竟自行收缩、瓦解！
这并非单纯的力量比拼，而是大道之争！是秩序与混沌、定义与破限、规则与自由之间最根本的理念交锋！
这些幻影，似乎是陨神渊中那些陨落神魔的残存道痕，在某种特殊的环境下被激发，自发演绎着它们生前所坚持、所追求的道路。它们没有灵智，只有最纯粹的道念本能。
林陨隐匿在暗处，静静观摩。这对于他而言，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机缘。他身负混沌归墟大道，本就超然于寻常法则之上，观摩这些最本质的道争，能让他更加清晰地看清自身道路的优势与局限，也能从这些上古强者的道念中汲取养分。
他看到有的魔神幻影，一味追求力量的极致，最终却因过于狂暴而自我崩毁；也看到有的神道幻影，固守规则到了僵化的地步，反而被更加灵活的魔道所趁。
他的混沌归墟之道，包容万法，亦能终结万法，看似完美，但在这些最本质的道争幻影面前，他也开始反思。
“我的混沌，是包容，还是芜杂？”
“我的归墟，是终结，还是彻底的毁灭？”
“在包容与终结之间，是否存在一条更加圆融、更加强大的道路？”
他看得如痴如醉，心神完全沉浸其中。体内那枚混沌仙魔印记微微震动，似乎在吸收、解析着这些道争幻影中蕴含的无上智慧。
然而，就在他心神与一道演绎着“阴阳化生、循环不息”之道的神道幻影产生共鸣，若有所悟之时，异变陡生！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这个“异数”的窥探，或许是林陨身上那精纯的混沌归墟气息刺激到了某些古老的道痕，战场中央，一道格外凝实、散发着唯我独尊、漠视万物的恐怖意志的幻影，猛地转过头，那没有五官的面孔，仿佛穿透了虚空，直接“看”向了林陨隐匿的方向！
这道幻影，与林陨之前所见的所有神魔幻影都不同。它并非单纯的神性或魔性，它散发出的是一种更加超然、更加冰冷、仿佛凌驾于神魔之上的意志——天道！或者说，是某种至公而至私、维护既定秩序不容丝毫更改的绝对意志的显化！
正是林陨在魔神记忆碎片中，感受到的那股试图关闭归墟之门的力量同源的气息！
那天道幻影，并未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抬起了由法则光晕构成的手臂，对着林陨的方向，遥遥一指！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并非能量冲击、而是直接作用于道心与存在概念的恐怖压力，如同整个世界的重量，轰然降临在林陨的身上！
刹那间，林陨感觉自身的混沌仙魔元力运转凝滞，识海中那枚强大的印记光芒黯淡，就连他与归墟之核融合后带来的那种超然视角，都仿佛被强行剥夺！
无数冰冷的、代表着“秩序”、“规则”、“天命”、“不可违逆”的意念，如同亿万根锁链，疯狂地缠绕向他的神魂，冲击着他的道心！
一个宏大而漠然的声音，直接在他道心深处响起，如同天道宣言：
“秩序之下，皆为蝼蚁。”
“归墟异端，悖逆天道，当受永锢！”
这是大道层面的镇压！是“既定秩序”对“超脱可能”的本能排斥与抹杀！
林陨周身混沌气流剧烈震荡，仙躯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金色的血液。他的意识在无数“规则锁链”的缠绕下，仿佛要彻底沉沦，被同化入那冰冷的天道秩序之中，成为一个失11去自我、只知道维护规则的傀儡。
危机！前所未有的道心危机！
若道心被破，即便他力量再强，也将道基尽毁，万劫不复！
第三百三十三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