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广场的青石地还沾着未干的血迹，周翰林的马蹄声踏碎了短暂的平静。霍锦握着匕首的手微微收紧，看着那队官服鲜亮的人马簇拥着青衫文士走近，袖口的瓷针已悄然滑入掌心——她认得周翰林腰间的金鱼袋，那是三皇子萧景渊亲赐的信物，象征着皇权特许的巡查权。
“这是在做什么？”周翰林勒住马缰，目光扫过被按在地上的独眼狼，最终落在霍锦身上，眉峰微挑，“柳府的小小姐，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石默往前一步，将霍锦护在身后：“回大人，这些是码头的地痞流氓，骚扰商户，我等……”
“你是谁？”周翰林打断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有什么资格在本官面前说话？”
石默的脸瞬间涨红，却碍于对方的身份不敢发作。霍锦轻轻拨开他的手，走到周翰林马前，仰头露出孩童的懵懂：“周大人，这些人是坏人，抢张爷爷的钱，还砸了李奶奶的铺子。我让护卫叔叔教训他们一下，难道不对吗？”
她的声音软糯，带着江南口音特有的温甜，眼神清澈得像未被污染的溪水。周翰林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笑了：“哦？小小姐倒是有侠义心肠。只是不知，这些护卫是柳府的，还是……”他顿了顿，目光在石默腰间的“天”字木牌上停留一瞬，“还是哪个江湖组织的？”
霍锦的心跳漏了一拍，面上却笑得更甜：“他们是码头商户凑钱请的护院呀，周大人看，这是他们的工钱账本。”她从云珠手里接过账本，踮起脚尖递过去，账本上的墨迹还带着新印，分明是今早临时誊写的。
周翰林的幕僚接过账本翻看，他本人则翻身下马，走到独眼狼面前，用靴尖踢了踢对方的脸：“黑煞门的？”
独眼狼浑身一颤，竟不敢抬头。周翰林嗤笑一声，对身后的捕快道：“把这些人带回府衙，按律处置。”他没有再追问天机阁的事，仿佛刚才的试探只是随口一提。
霍锦看着捕快将黑煞门的人押走，心里清楚——这不是放过，是记在了账上。周翰林的眼神像淬了冰的镜片，看似平静，却已将天机阁的存在刻进了心里。
“小小姐，此地危险，还是早日回府为好。”周翰林整理着衣袖，语气听不出喜怒，“听闻今日是小姐生辰，柳府该备了宴席吧？”
霍心中一凛。他连她的生辰都知道。
“多谢大人关心，我这就回去。”她福了福身，拉着云珠转身就走，直到坐上马车，才发现掌心已沁出冷汗。
柳府的朱门在身后缓缓关上，将码头的腥风与官威隔绝在外。廊下挂满了红灯笼，暖黄的光晕透过绢面洒下来，映得青石板上的积雪都泛着融融暖意。
管家福伯穿着簇新的锦袍，见姜清鸢进来，立刻笑着迎上来：“小姐可算回来了！老夫人和老爷都等急了，说是要给您亲自点生辰灯呢。”
霍锦卸下斗篷，露出里面藕荷色的袄裙，领口绣着精致的缠枝莲——这是柳氏昨夜亲手缝制的。“外祖父和母亲呢？”
“在暖阁里烤火呢，”福伯接过她的匕首，用锦盒收好，“还特意让小厨房炖了您最爱吃的冰糖雪梨。”
暖阁里果然暖意融融，地龙烧得正旺，柳老爷子坐在太师椅上翻书，柳老夫人则在桌边摆放着生辰糕点，见她进来，立刻招手：“囡囡快来，看看娘给你做的寿桃，像不像？”
竹制的蒸笼里，粉白的寿桃馒头憨态可掬，顶端点着胭脂红，正是霍锦最爱的样式。她眼眶一热，扑进柳老夫人怀里：“外祖母，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柳老夫人笑着捏捏她的脸：“我的囡囡，外祖母怎么会不知道？快坐下，外祖父有礼物要给你。”
柳老爷子放下书，从怀里取出一个蓝布包裹，递到霍锦面前：“打开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