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书房的烛火已燃至中宵，烛泪顺着烛台蜿蜒而下，在案上积成一小滩凝固的蜡痕。
霍锦将石默送来的密报叠好，指尖刚触到案角的锦盒，就觉掌心一阵发烫——那是皇帝赐婚时一并赏下的“龙凤呈祥玉”，羊脂白玉质地，上面雕着缠绕的龙凤纹样，温润得像凝脂。
“还在想朝堂上的事？”萧夜爵从身后走近，将一件披风搭在她肩上，指尖拂过她紧蹙的眉尖，“宫俊豪今日的弹劾虽狠，但父皇并未当场表态，说明他心里还有考量。”
霍锦抬头，眼底带着未散的凝重。今日太和殿上，丞相宫俊豪借着“北疆军需账目模糊”为由头，历数将军府“拥兵自重、耗费国帑”的“罪状”，话里话外都在暗示霍宴有不臣之心。
虽有萧夜爵当庭辩解，拿出清晰的粮草出入明细，可文官们纷纷附和，连皇帝萧衍看向她的眼神，都带着几分审视的冷意。
“宫俊豪是闲王的人，他这是替闲王敲边鼓。”霍锦摩挲着锦盒，声音压得很低，“他们就是要不断挑事，让父皇对将军府的猜忌越来越深，等伪造的文书一出来，再联手发难。”
她说着打开锦盒，取出那枚龙凤呈祥玉。玉刚入手，就突然变得滚烫，紧接着发出一阵淡金色的光晕，竟直接从她掌心浮起，悬浮在半空。
霍锦惊得起身，就见空间密钥在她腰间发热，与玉石的光晕相互呼应，下一秒，玉石便化作一道流光，钻进了密钥之中。
“这是……”萧夜爵也愣住了，伸手想去碰，却被光晕弹开。
霍锦只觉脑海中响起一阵轻微的“嗡鸣”，空间资料库突然弹出新的提示：“检测到高品质羊脂玉能量，符合解锁条件，新功能录音石已激活——可记录方圆十丈内声音，需玉石能量驱动，形态可自定义。”
录音石！
霍锦又惊又喜。她之前还在发愁，闲王党密谋都在密室，天机阁眼线难以窃听，如今有了能记录声音的工具，只要靠近他们，就能拿到伪造文书的直接证据！
光晕渐渐散去，空间密钥旁多了一块指甲盖大小的墨色石头，正是录音石的本体。霍锦心念一动，石头便化作一枚小巧的玉佩，上面刻着简单的云纹，看起来普通无奇，刚好能贴身佩戴。
“这是空间新解锁的功能？”萧夜爵看着她手中的玉佩，眼底闪过一丝惊叹。他虽不知空间的具体原理，却也清楚这东西定能在关键时刻派上大用场。
“能记录声音。”霍锦将玉佩系在颈间，藏进衣襟里，“只要有它在，不管闲王和宫俊豪在密室里说什么，我们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话音刚落，石默就匆匆跑进来，脸色带着急色：“小姐！太子殿下！宫里传来消息，明日早朝，丞相宫俊豪要当众‘奏请’陛下召姜将军回京述职——这分明是想趁机夺了将军府的兵权！”
果然来了。
霍锦与萧夜爵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了然。宫俊豪这是要先下手为强，用“述职”的名义把霍宴调离北疆，只要主帅不在，苍狼族再趁机发难，“通敌”的罪名就更容易坐实。
“明日早朝，怕是一场硬仗。”萧夜爵的指尖按在腰间的玄铁剑上，眼神变得锐利，“宫俊豪既然敢提，定是有了后手，说不定伪造的文书已经准备好了。”
“他有后手，我们也有。”霍锦摸了摸颈间的录音石，眼底闪过一丝笃定，“石默，你立刻让人盯着宫俊豪的相府，我明日一早去趟相府附近，说不定能录到他们的密谋。”
“不可！”萧夜爵立刻反对，“相府守卫森严，暗卫众多，你去太危险了。要去也是我去，我的武功比你好，就算被发现也能脱身。”
“你是太子，目标太大，一靠近相府就会被察觉。”霍锦摇头，语气坚定，“我是女子，扮成送菜的农妇或者卖花的姑娘，不容易引人注意。而且我有古武傍身，真遇到危险也能自保。”
两人争执间，窗外突然传来苏轻晚的声音，带着几分急促：“锦儿，太子殿下，我有消息！”
苏轻晚推门进来，青裙上沾着夜露，显然是刚从外面回来。她将一张纸条放在桌上：“惊鸿阁的人查到，宫俊豪的儿子宫程昨晚去了闲王府，两人密谈了半个时辰，出来时宫程手里多了个木盒，看形状像是装着文书。”
宫程！
霍锦的眼睛亮了起来。宫程是宫俊豪的独子，也是闲王党的核心成员，他手里的木盒，十有八九装的就是伪造的通敌书信。“宫程现在在哪？”
“在相府书房，据说一夜没睡。”苏轻晚补充道，“而且，苍狼族的使者今日秘密进了京，住进了相府的偏院——看来他们是要里应外合，明日一起发难。”
所有线索都串起来了。霍锦深吸一口气，握紧了颈间的录音石：“明日早朝前，我去相府附近一趟，只要能录到宫俊豪父子的对话，拿到他们与苍狼族勾结的证据，就能戳穿他们的阴谋。”
萧夜爵知道她主意已定，不再反对，只是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声音带着后怕：“一定要小心，我让东宫暗卫在相府外接应你，一旦有危险，立刻发信号。”
“放心。”霍锦回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热让她安心。
第二日天未亮，霍锦就换了一身粗布衣裙，扮成卖花的姑娘，提着篮子站在相府斜对面的街角。晨雾还没散，相府的朱漆大门紧闭，门旁的石狮子在雾中若隐若现，透着威严与阴森。
她将篮子放在地上，手指悄悄摩挲着颈间的录音石，心里默念“开始记录”。玉佩立刻变得温热，开始悄无声息地收录周围的声音。
没过多久，相府侧门开了，一个小厮提着食盒出来，嘴里哼着小调，与门口的守卫闲聊：“公子昨晚跟丞相大人聊到后半夜，听说要给镇北将军送一份大礼，今日早朝就‘献给陛下呢！”
“什么大礼啊？”守卫好奇地问。
“不清楚，只听见公子说‘有了这东西，霍家就彻底完了’。”小厮压低声音，“还有啊，昨晚苍狼族的使者也来了，跟丞相大人在密室里说了好久，好像是说……等霍将军回京，就立刻出兵黑石峪关。”
霍锦的心脏猛地一沉，果然是伪造的文书！她正想再靠近些，突然听见相府里传来脚步声，宫程穿着锦袍走了出来，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木盒，神色得意。
就在这时，录音石突然发烫，收录到一阵清晰的对话，是从相府书房方向传来的，应该是宫俊豪在跟人说话：“……文书已经伪造好了，盖着仿造的将军印鉴，苍狼族那边也答应了，只要文书递上去，他们就出兵——到时候霍宴百口莫辩，太子没了将军府的支持，闲王殿下就能顺利上位，你我以后就是从龙之臣！”
紧接着是另一个声音，听起来像是闲王府的幕僚：“丞相大人放心，闲王殿下已经安排好了，今日早朝定会有人附和，陛下就算多疑，也架不住群臣施压。”
证据确凿！
霍锦强压下心头的激动，正想转身离开，突然瞥见宫程上了马车，朝着皇宫的方向去了。她立刻提起篮子，快步绕到相府后方，东宫暗卫早已在此等候，护送她往皇宫赶去。
晨雾渐渐散去，太和殿的钟声在京城上空响起。霍锦站在宫门外，摸了摸颈间的录音石，深吸一口气——今日的朝堂，她不仅要为将军府洗刷冤屈，还要让闲王党和宫俊豪付出代价。
可就在这时，石默突然从人群中冲出来，脸色惨白：“小姐！不好了！北疆传来急报，苍狼族突然出兵突袭黑石峪关，霍将军……姜将军为了掩护士兵撤退，被箭射中，重伤昏迷了！”
霍将军重伤！
霍锦只觉得眼前一黑，手里的花篮“啪”地掉在地上，鲜花散落一地。她扶住宫墙，才勉强站稳，脑海里一片混乱——苍狼族怎么会提前出兵？难道是宫俊豪他们故意加快了节奏，想趁霍将军重伤、群龙无首的时候，把“通敌”的罪名坐实？
太和殿的大门缓缓打开，内侍尖细的声音传了出来：“陛下有旨，宣文武百官、镇北将军府嫡女霍锦，即刻觐见！”
霍锦握紧了颈间的录音石，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她知道，今日的朝堂，不仅是将军府的生死局，更是北凉的存亡关。
宫俊豪手里有伪造的文书，苍狼族兵临城下，父亲重伤昏迷，所有的不利因素都堆在了一起。
但她还有录音石里的证据，还有萧夜爵的支持，还有天机阁和惊鸿阁的力量。她抬起头，朝着太和殿走去，脚步虽有些踉跄，却异常坚定——不管前路多险，她都要护住将军府，护住这片父亲用血汗守护的土地。
殿内，宫俊豪已经捧着木盒站在殿中，眼神阴鸷地看向门口。他不知道，霍锦颈间的那枚不起眼的玉佩，正藏着能将他和整个闲王党彻底打入地狱的秘密。
而此刻的黑石峪关外，苍狼族的骑兵正在疯狂攻城，北狄的旗帜在远处隐约可见，一场更大的风暴，已经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