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桃林时，叶天正蹲在赤金色的沙麦幼苗旁。昨夜新抽的嫩芽沾着露水，叶片上的细沙在阳光下流转，竟折射出九种光晕——那是灵泉的水与修罗界的沙气交融的痕迹，就像共生树的年轮里，早已刻满了九界的呼吸。
“叶小哥快看！”王老汉举着个陶瓮跑过来，瓮里盛着仙界琼田新收的稻种。那些米粒泛着淡淡的玉色，是昨夜沙鸟从云海衔回来的，“仙界的仙者说，这是用草木灰养出来的新种，撒在灵泉边，能结出带琼浆味的稻子。”
叶天刚接过陶瓮，共生树突然簌簌作响。枝桠间的沙鸟们纷纷振翅，将翅尖的绿光抖落在沙麦幼苗上，那些幼苗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高半寸，根系在泥土里织出细密的网，隐约能看见九道不同颜色的根须，分别朝着九界的方向延伸。
“这根须竟能通九界？”沙华摸着下巴惊奇道。她晨起时往皮囊里装了些人界的菜种，此刻皮囊突然发烫，里面的菜籽正顺着缝隙往外冒芽，落在地上便长成小小的菜苗，叶片上还印着修罗界的沙纹，“看来灵泉的水汽，把九界的地界都泡软和了。”
阿桃蹲在菜苗旁，发间的桃核幼苗已长到半尺高，枝头缀着片嫩红的新叶。她指尖刚触到菜叶，那些菜苗突然齐齐转向西方，叶片卷曲成漩涡状——叶苍的长剑正从云海方向掠来，剑光里裹着团墨绿色的雾气，落地时化作株被熔岩灰灼伤的竹苗。
“魔界的熔岩河底藏着千年玄铁，融灵诀引动时震松了河底淤泥，把妖界的竹根冲出来不少。”叶苍用剑鞘拨开竹苗焦黑的外皮，露出里面泛着绿光的竹芯，“好在用九界灵气裹着，还能活。”
凌清涵立刻取来灵泉的水，往竹芯上滴了三滴。水珠渗进去的瞬间，竹苗突然抽出丈许高，竹节上竟开出淡紫色的花——那是妖界玄狐族的“回春竹”，唯有沾染九界灵气才能开花。沙鸟们见状纷纷衔来仙界的稻壳、人界的麦麸，铺在竹根下当肥料，引得竹枝簌簌作响，像是在道谢。
共生树的树身突然亮起道金光，将佛界的景象映了出来：莲池里的九品莲开得正盛，比丘尼们正用莲叶接住从天界飘来的甘露，而甘露落在莲心，竟凝成小小的九界缩影，莲瓣上立刻浮现出“同尘”二字。
“佛界的莲池也感应到了。”凌清涵将界钥玉牌贴在金光处，画面里突然多出片荒漠的景象——修罗界的共生泉边，沙华带来的麦种已破土而出，执钥人正领着族人用骨犁翻地，犁尖划过之处，沙粒竟化作黑土，“看来九界的地脉是真的连在一块儿了。”
沙华看着画面里的族人，突然从皮囊里掏出个铜哨。哨声刚起，枝桠上的沙鸟们便纷纷聚过来，翅尖的绿光凝成小小的漩涡。“这些鸟儿该回修罗界了。”她往每个沙鸟嘴里塞了粒人界的麦种，“让它们告诉族人，麦饼要就着莲蕊蜜才好吃——昨夜佛界的沙弥托鸟儿带了罐莲蜜，说是谢咱们沙鸟帮着播撒了菩提籽。”
王老汉正用新收的仙界稻种煮粥，闻言往陶碗里舀了勺莲蜜。粥香混着莲香漫开，共生树的叶片上突然结出层薄霜，霜花里浮出冥界的景象：忘川河畔的幽冥草长得比人高，新鬼们正用草叶编织渡船，而渡船的缝隙里，竟冒出株人界的狗尾巴草，在忘川的风里摇摇晃晃。
“连冥界都长狗尾巴草了？”叶天笑着往灵泉里撒了把麦种，泉水立刻映出忘川河的全貌——幽冥草与狗尾巴草相间而生，草叶上的露珠坠进河里，竟在水面浮起九道涟漪，每道涟漪里都漂着片不同界域的花叶。
叶苍的长剑突然嗡鸣，剑脊映出片冰封的雪原：北溟的冰原裂开道缝隙，涌出的暖流里裹着些透明的鱼卵，正顺着地下暗河往人界的方向漂。“是北溟的冰灵鱼，据说能在岩浆里存活。”他用剑尖挑起颗鱼卵，卵壳立刻透出红光，“魔界的熔岩河改道后，暗河连通了北溟，这些鱼卵怕是要在九界的水域里扎根了。”
凌清涵的玉牌随即亮起，映出妖界的竹林深处，玄狐正用尾巴卷着冰灵鱼卵往溪流里放，而溪流的尽头，竟与人界的桃林溪涧相连。“方才沙鸟带信说，妖界的溪水突然变甜了，想来是灵泉的水顺着暗河淌过去了。”她将玉牌浸入灵泉，泉底立刻浮现出张九界水域图，图上的河流如银线般交织，最终都汇入共生树的根系。
沙华望着水域图里的修罗界，那里的荒漠河流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宽，河岸边已冒出些淡绿色的草芽。“执钥人说，沙鸟带回的菜种在河边发了芽，只是荒漠的风太烈，幼苗总被吹得东倒西歪。”她摸了摸骆驼驼峰上的桃花，那两朵花竟已结出小小的桃实，“要是能有像桃林这样的挡风林就好了。”
阿桃突然指着共生树的根须：“它们在动呢。”众人低头看去，那些扎入泥土的根须正往修罗界的方向延伸，根须过处，竟长出排排细小的沙棘幼苗，叶片上还沾着灵泉的水汽，“根须说，它们能帮忙挡风。”
叶天这才发现，共生树的根系早已不是普通的树根。靠近人界的部分缠着稻麦的秸秆，挨着妖界的地方裹着竹叶，靠近魔界的根须泛着淡淡的红光，而伸向修罗界的那些，正慢慢镀上层金沙——九界的气息，早已在树身里拧成了一股绳。
王老汉将刚烤好的麦饼掰碎了喂骆驼，骆驼嚼着嚼着，突然朝着西方长嘶。远处的云海翻腾起来，沙鸟们纷纷腾空而起，组成道金色的弧线——那是仙界的仙者们来了，他们背着竹篓，里面装着琼田新收的稻穗，要请人界的老农们去尝尝新米酿的酒。
“这稻穗里有股竹香。”叶天接过稻穗轻嗅，穗粒上竟印着妖界的竹纹，“想来是暗河的水把竹林的灵气带过去了。”
仙者里有个白须老仙，手里捧着个玉盒，里面装着颗拳头大的稻壳，壳上刻着九道纹路。“这是用九界水汽养出的‘共生稻’，壳能磨成粉，混着灵泉的水涂在伤口上，能治熔岩烫伤。”他指着叶苍剑上的焦痕，“方才见叶小友的剑沾了熔岩灰，正好试试。”
叶苍将剑浸入混了稻壳粉的灵泉水，剑脊上的焦痕立刻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九道流转的光纹。“这剑现在能引九界灵气了？”他挥剑劈向空中的流云，剑光里竟落下些魔界的熔岩珠、妖界的竹叶、修罗界的沙粒，落在地上便长成小小的奇花异草。
正热闹时，沙鸟们突然衔着些黑色的草叶回来，那是冥界的幽冥草。凌清涵的玉牌立刻映出忘川河畔的景象：新鬼们种的幽冥草长得太密，把渡船的路挡住了，而佛界的比丘尼们正用莲叶铺路，让渡船上的亡魂能踩着莲影过河。
“这些草叶能驱蚊。”王老汉捡起片幽冥草，草叶上的露珠滴在桃林的泥土里，立刻长出片嫩绿的薄荷，“人界的夏夜里蚊子多，正好用得上。”
沙华突然想起什么，从皮囊里掏出个沙罐，里面装着修罗界的“定风砂”。“这砂混着幽冥草的汁，能做成香囊，挂在船上就不怕忘川河的阴风了。”她将砂罐递给仙者，“劳烦仙友们转交给佛界的师父们。”
白须老仙接过砂罐，突然指着共生树顶端的共生珠：“那珠子亮得很呐，里面好像有新景象。”众人抬头望去，珠内映出片热闹的景象：北溟的冰灵们正凿冰捕鱼，鱼肚里竟有妖界的竹虫；魔界的熔岩河边，魔众们用熔岩灰和人界的麦秸秆混合，盖起了能挡风雨的石屋；而修罗界的荒漠里，沙华带来的菜种已长成片菜园，执钥人正教孩子们辨认哪颗菜沾了仙界的灵气。
“这珠子成了九界的镜子。”凌清涵笑着说，玉牌突然又发烫，这次映出的是佛界的莲池，池里的九品莲开得正艳，花瓣上坐着些小小的魂灵——那是阿桃失散的族人，她们被莲池的灵气护住了魂体，正顺着暗河往桃林飘来。
阿桃的魂体突然发出耀眼的白光，发间的桃核幼苗瞬间长成棵小桃树，枝头开满了粉色的花。那些花瓣飘向空中，化作道花雨，朝着暗河的方向飞去，像是在迎接亲人。
“看来阿桃要真正扎根了。”叶天望着小桃树，树干上已刻出九道浅浅的纹路，“等她的族人到了，这桃林该更热闹了。”
沙华往共生树的根须上浇了些灵泉水，根须立刻往四周蔓延，在桃林外围织出道绿色的篱笆，篱笆上结着人界的麦穗、妖界的竹叶、仙界的稻粒。“这篱笆能挡住风沙，也能让九界的气息慢慢渗进来。”她指着篱笆外的荒地，“等明年，这里或许能长出片九界杂糅的果林。”
日头偏西时，仙界的仙者们要回去了，他们留下了琼田的稻种和酿酒的法子；佛界的比丘尼托沙鸟带信，说明年莲花开时，要请桃林的人去莲池泛舟；冥界的新鬼们用幽冥草编了个草环，让沙鸟送给阿桃，草环上还沾着佛界的莲香。
叶苍挥剑劈开片云霞，剑光里落下些魔界的熔岩灰，落在共生树的泥土里，竟长出片红色的高粱，穗粒饱满，泛着淡淡的金光。“这灰是好肥料。”他笑着说，“魔界的执钥人说，等高粱熟了，他们来学酿高粱酒。”
王老汉把新收的麦种分成九份，分别装在刻着九界印记的陶瓮里，让沙鸟们各自送去。“每份麦种里都混了灵泉的水，到了地界就能发芽。”他看着沙鸟们衔着陶瓮飞走，“等九界都长出麦子，咱们就办个九域麦收宴。”
沙华摸了摸青石上的九界疆域图，图上的河流正随着暗河的流向慢慢变样，荒漠里的泉眼旁已添了片小小的菜园，冥界的忘川河畔多了条莲影铺成的路。“这图真能自己长。”她惊奇地发现，图上的桃林旁多了个小小的村落，那是修罗界的族人要搬来与人界为邻，“执钥人说，等荒漠的麦田收了第一茬，他们就来搭房子。”
阿桃的小桃树突然落下片叶子，叶面上凝着层白霜，是修罗界的孩子写的字：“我们要种和桃林一样的花。”叶天将叶片埋进泥土，土里立刻冒出颗花种，种皮上既有修罗界的沙纹，又有人界的桃纹。
暮色降临时，共生树的叶片上亮起九盏小小的灯，那是沙鸟们从九界带回的火种：魔界的熔岩火、仙界的烛火、冥界的鬼火、佛界的莲火……九种火焰在叶面上跳动，映得整座桃林暖洋洋的。
叶天往九个陶碗里斟上灵泉新酿的酒，酒液里浮出九界的夜色：北溟的冰原上，冰灵们围着篝火烤鱼，鱼肚里的竹虫正吐出绿光；妖界的竹林里，玄狐们用回春竹的花编花环，戴在迁来的小妖头上；修罗界的菜园里，孩子们提着沙灯浇水，菜苗上的露珠里映着桃林的影子。
“这酒里有九界的暖。”沙华举起陶碗，与众人轻轻一碰，陶碗相碰的瞬间，共生树突然开出九色的花，花瓣飘落时化作九道流光，分别飞向九界的方向——那是桃林的请柬，邀请九界的生灵，来年春天共赴一场万象更新的宴。
夜风穿过桃林，带着麦香、竹香、莲香、沙香……九种气息在空气里交融，织成段温柔的歌谣。骆驼趴在共生树旁打盹，驼峰上的桃实已长得像拳头大，泛着淡淡的红晕；阿桃的小桃树枝头，停着只刚从佛界飞来的萤火虫，尾端的光里裹着颗小小的莲籽，落在泥土里便长出片圆圆的莲叶。
叶天望着青石上日渐清晰的疆域图，突然明白所谓共生，从不是九界凑在一处，而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就像稻穗里的竹香，就像沙鸟翅尖的绿光，就像每个界域的角落里，都藏着其他八界的影子。
远处的镇界柱虚影上，三生花的第九瓣花瓣正缓缓舒展，瓣上印着幅小小的九界图，图里的九片疆域紧紧挨着，像九颗相拥的星子，在茫茫天地间，共同酿出一坛名为“家园”的酒，正等着岁月来慢慢发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