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事务司的朱红大印刚按在公文上，崔琰就拍板了第一件大事——开办“第一期魔道人员岗前培训班”。消息传下去，毒蠡门和几个抢先归附的小魔宗瞬间炸了锅，弟子们拿着通知文书，脸上写满了“魔修也要上课？”的灵魂拷问。
“上课？我当年跟着门主砍人的时候，先生还在穿开裆裤呢！”尸傀门的弟子赵三拍着桌子嚷嚷，怀里的木傀儡也跟着晃了晃脑袋，像是在附和。
蝎刺却偷偷揣起了《大周律法入门》的预习册，上次听王大人说，培训班考试及格能额外加奖金，这便宜不占白不占。
培训地点选在京城郊外的集训基地，是刚从军营改造过来的，青砖灰瓦的营房整整齐齐，操场上还画着雪白的起跑线，唯一的“魔性”元素，大概是食堂后厨特意加装的防腐蚀灶台——毕竟尸傀门弟子做饭总爱掉点尸粉，毒蠡门的人切菜都用毒草汁当调料。
开学第一天，基地门口的画风就彻底跑偏了。一群平日里要么袒胸露背纹骷髅，要么披黑袍挂魂幡的魔修，被要求穿着统一的灰色学员服，规规矩矩地排着队报到。有个合欢宗的女弟子偷偷在领口绣了朵黑色曼陀罗，被崔琰当场逮住，冷冰冰地扔了件新衣服：“脱了，重换。学员服禁止私自改装，违规扣学分。”
女弟子瘪着嘴换衣服，心里把崔琰骂了八百遍，却不敢再多说一句——谁让学分直接挂钩津贴呢。
课堂设在一栋刚刷完白灰的大瓦房里，课桌椅都是新打的，还带着木头香味。魔修们排着队进门，活像一群被赶上架的鸭子，往日里凶神恶煞的眼神，此刻满是迷茫和抗拒。蝎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刚把《大周律法入门》摊开，就被前排传来的绿光照得眯起了眼。
回头一看，尸傀门的赵三正把一盏骷髅灯摆在桌上，灯芯飘着幽幽绿火，照亮了他脸上的刀疤，显得格外阴森。“你这玩意儿摆这儿干啥？”蝎刺戳了戳他的胳膊。
“这你就不懂了吧？”赵三压低声音，一脸得意，“这是我祖传的幽冥灯，能帮我感应阴寒之气，理解幽冥法则最管用了！”
话音刚落，一个洪亮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那位同学！把你桌上的骷髅灯收起来！”
众人齐刷刷回头，只见一位身材魁梧的教官站在门口，腰间挂着佩剑，肩章上的星花闪闪发亮——正是从边关转业来的李校尉，崔琰特意请来负责纪律管理的“铁面门神”。
赵三愣了愣，没动：“教官，这灯对我修炼有用……”
“修炼？”李校尉大步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比骷髅灯的绿火还冷，“这里是课堂，不是你的修炼洞府！课堂规定，禁止使用明火、恐怖饰品及一切可能影响他人的法器，听不懂人话？”
赵三被训得脖子一缩，悻悻地把骷髅灯塞进怀里，嘴里还小声嘀咕：“什么破规定，这灯跟着我十几年了……”
“嘀咕什么？”李校尉耳朵尖得很，眼睛一瞪，“有意见？可以写书面申请提交魔道事务司，批准了再用！现在，坐直了！”
赵三吓得立马挺直腰板，连大气都不敢喘。
上课铃响后，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儒生捧着书卷走进来，正是崔琰从国子监请来的张博士。他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看着底下一群坐得歪歪扭扭、眼神各异的魔修，清了清嗓子：“诸位学员，今日我们讲《大周律法入门》第三章——‘正当防卫与故意伤害的界定’。”
他刚念完标题，底下就有人举手了。是血煞帮的一个弟子，满脸横肉，胳膊上的纹身露在外面：“先生，啥叫正当防卫？我上次在山下被人抢灵草，把他毒倒了，算不算正当防卫？”
张博士扶了扶眼镜，慢悠悠地说：“算不算，要看具体情形。若对方只是抢夺，未对你造成生命威胁，你用毒将其重伤，便属于防卫过当，构成故意伤害；若对方手持凶器欲杀你，你反击将其制服，方为正当防卫。”
“啊？那我上次岂不是犯法了？”那弟子瞬间慌了，“可他抢我灵草啊！那是我半个月的口粮！”
“抢东西是他的错，但你用毒伤人，便是你的错。”张博士翻开书卷，“大周律法讲究罪罚相当，不可意气用事。以后再有此类纠纷，可向当地灵务官报案，或提交魔道事务司处理，不可私自用刑。”
魔修们听得面面相觑，心里直呼“太复杂了”——以前他们解决问题，不是打就是毒，哪知道还有这么多门道。
课间休息时，操场上没有了往日的法术切磋、拳脚相向，取而代之的是一群魔修聚在一起，愁眉苦脸地背诵“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魔道版。
“第一条，遵守朝廷律法，不做违法乱纪之事；第二条，服从管理安排，不搞阳奉阴违之举；第三条，团结同门道友，不搞内斗欺压之风……”蝎刺捧着小册子，念得头都大了，旁边的赵三更是抓耳挠腮，把骷髅灯掏出来又塞回去，试图用幽冥之力记住这些条文。
“这玩意儿比炼毒还难！”赵三哀嚎，“我记不住啊！”
“记不住也得记！”合欢宗的女弟子白了他一眼，手里的小册子都快被翻烂了，“教官说了，考试不及格要补考，补考再不过，扣当月津贴！我可不想刚赚的灵石就飞了！”
这话瞬间戳中了所有人的痛点，大家立马安静下来，继续摇头晃脑地背诵，连最调皮的血煞帮弟子都闭上了嘴，使劲儿往脑子里塞条文。
有几个学员试图偷偷溜出基地，结果刚翻上墙头，就被巡逻的李校尉逮了个正着。李校尉二话不说，罚他们绕操场跑五十圈，还得边跑边喊“我错了，我不该逃学”，气得几人腿都软了，却不敢有半句怨言。
皇宫里，周玄正扒着水镜术看热闹，当看到一群凶神恶煞的魔修规规矩矩地坐着听课，被老儒生训得不敢吭声，课间还愁眉苦脸背纪律条文时，笑得直拍大腿，差点把旁边的小太监吓一跳。
“哈哈哈！这画面太美我不敢看！”周玄指着水镜里的赵三，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你看那尸傀门的小子，骷髅灯被收了，脸拉得比驴还长！崔琰这招‘军事化管理’太绝了，就得把他们当新兵蛋子训！”
他顿了顿，看着魔修们虽然叫苦不迭，却依旧乖乖遵守纪律的样子，满意地点点头：“磨掉他们的匪气，才能让他们真正融入大周。现在看着难受，等他们习惯了规矩，就知道好处了——至少以后不用提心吊胆过日子，还能安安稳稳赚灵石，多好！”
水镜里，张博士正在讲解“公务人员行为准则”，底下的魔修们虽然还是一脸懵懂，但坐得比刚开始整齐多了。李校尉站在教室后排，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全场，连个敢交头接耳的都没有。
这种前所未有的纪律约束，像一张细密的网，把魔修们往日的散漫不羁一点点收拢。虽然每天都能听到他们的抱怨声，但没人真的敢违反规定——毕竟，没人愿意跟灵石和安稳日子过不去。
夕阳西下，集训基地的操场上响起了整齐的口号声，魔修们排着队跑操，步伐虽然还不太整齐，却比早上刚来时规范了不少。第一期魔道人员岗前培训班，就在这清奇又严肃的画风里，正式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