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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林小满在b7舱内与那台被他亲手“教坏”的毒舌终端机进行着绝望而徒劳的“人机对骂”,林月微在绝对寂静的隔离舱中对抗着内心无声却汹涌的波澜时,抗干扰训练中心的其它区域,也绝非风平浪静、按部就班的理想课堂。而对于身兼数职的助教赵大鹏而言,所谓的“异能应用实践课”,更像是一场全方位、多角度、高强度、且永不停歇的灾难应急响应与消防演习。他的工作日常,就是不断奔波在“火场”之间,用经验、体力(偶尔还有一点自己的小能力)试图控制住那些比野火还难扑灭的“能力事故”。

他手腕上佩戴的个人多功能终端几乎就没停止过震动,不同区域、不同等级、代表着各种奇葩状况的警报和信息如同雪片般涌来,提示音混合着震动,奏响了一曲永不停歇的“麻烦交响乐”。他的身影在各个训练舱室、走廊和中控室之间高速穿梭,步伐迅捷而精准,仿佛一个自带瞬移技能、永远处于战备状态的人形消防栓,哪里需要往哪冲。

“赵老师!赵老师!3号力量控制区紧急呼叫!吴刚他又把高强度缓冲垫砸穿了个洞!这次他说是想试试所谓的‘爆发力精准控制’!”一个焦急的声音通过内部通讯耳机传来,背景音里还夹杂着金属撞击和警报声。

赵大鹏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一位练习“局部金属化”却不小心把自己整个手臂和半边身子卡在合金门框里、动弹不得的同学,用特制润滑剂和巧劲“撬”出来,闻言额头青筋猛地一跳,对着话筒低吼:“告诉他!再控不住那身蛮力,下次训练就用他的脸皮当缓冲垫!看哪个更结实!我马上到!”

他还没来得及迈开脚步冲向力量区,另一个紧急呼叫又尖锐地响了起来,优先级甚至更高。

“鹏哥!鹏哥!快!快来9号共情区外面!张薇!就那个短时距自我预言系的!她又预测到自己三秒后要平地摔跤,现在吓瘫在地上哭得能量场失控了!我们这边好几个情绪敏感的同学已经被波及,开始跟着莫名其妙流眼泪、唉声叹气了!场面快要控制不住了!”

预言系能力,尤其是这种针对自身、无法验证又极其笃定的短时负面预言,有时候真是个大麻烦,不仅折磨自己,还容易牵连无辜。赵大鹏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感觉一个头两个大,对着耳机吼道:“让她别信!那预言百分之九十九是假的!是平行世界溢出的错误可能性!是量子涨落!……算了算了,跟一群已经被情绪感染、开始共情流泪的人说啥科学道理都没用!稳住现场!我来了!”

他一个急转弯,放弃了去力量区的打算,以最快速度冲向共情协调区外围。果然看到那个名叫张薇的小姑娘瘫坐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浑身散发着浓郁的恐惧和悲伤能量波。周围一圈负责其他项目、恰好路过的同学虽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已经被这股失控的情绪能量场感染,一个个眼眶通红,不由自主地唉声叹气,现场弥漫着一股悲春伤秋、世界末日般的低迷氛围,训练都快进行不下去了。

赵大鹏二话不说,甚至没时间慢慢安抚,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独立包装的、色彩鲜艳的彩虹糖,手法精准地扔进哭得最凶、情绪波动最明显的几个人嘴里。

“甜不甜?”他声音洪亮,刻意压过现场的抽泣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粗暴的打断力。

被塞了糖的同学下意识地咂摸了一下嘴,甜味在口腔化开,哭声不由得一顿,懵懵地回答:“……甜。”

“甜就对了!人生就像这彩虹糖,外面是甜的,里面可能酸可能更甜!有酸有甜才叫生活!光哭能哭出糖来吗?都给我把嘴角咧开!笑!”他声音极大,带着一种天生的、或许也夹杂了点微弱情绪引导能力的感染力,瞬间冲淡和搅乱了那片悲戚的能量场。他然后一把拉起那个预言系的小姑娘,扶着她的肩膀,指着地面:“看着!睁大眼睛看着!三秒早就过了!你没摔!预言失败!无效!下次再预言到自己要倒霉,就当是个屁,放了就完了!别往心里去!”

刚用“糖衣炮弹”和“物理打断”暂时处理完这边的情绪连锁危机,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手腕上的终端又发出了最高优先级的、极其尖锐的警报声!屏幕瞬间变红!

【警告!检测到高腐蚀性\/衰变性能量场未经许可移动!正接近精密器材存储区!请立即拦截!】

赵大鹏头皮瞬间发麻,猛地扭头,目光如电般扫过走廊。只见一个瘦瘦小小、戴着厚眼镜的男生,正一脸紧张、茫然和无措地、试图绕过地上的激光隔离警示带,跌跌撞撞地走向那个存放着各种昂贵精密训练器材和传感器的仓库大门!他所过之处,脚下那特制的、能抵抗一般能量冲击的地板虽然没有被直接腐蚀溶解,但也留下了淡淡的、正在缓慢扩散的灰白色老化痕迹!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极细微的、类似陈旧图书馆里古书或者放久了的木材散发出的沉闷霉味!

是李浩!那个能力是让周围有机物和无机物加速腐败、老化、分解的同学!他的能力极难控制,且自带范围效应,本人又容易紧张,一紧张能力就容易失控扩散!

“李浩!站住!原地立正!别动!呼吸放缓!”赵大鹏声音都变了调,一个箭步冲过去,但在距离对方至少五米远的地方就紧急刹车,张开手臂做出坚决的阻拦姿势,“对,慢一点!深呼吸!想象干燥剂!想象真空包装!想想你最爱吃的那个真空包装辣条!对,就是那个感觉!抽干水分!隔绝空气!”

那名叫李浩的男生被他一吼,吓得浑身一抖,立刻僵在原地,努力按照指示,拼命调整呼吸,试图收拢那无形中散发出的、让万物步入衰老的能量场。他周围那片灰白色的老化痕迹终于停止了扩散,但并未消失。

赵大鹏这才敢稍微靠近一点,但依旧保持距离,小心翼翼地从一个墙柜里拉过一道可移动的、自带微弱抑制场的新型隔离屏障,迅速将李浩和他周围一小片被“污染”的区域暂时围了起来。“你就站在这圈里,面壁思过,给我练习‘绝对无害化想象’!想象你自己是个崭新的、刚出厂的塑料模特!直到我回来确认安全!千万别乱动!一步都不要动!”他再三叮嘱,感觉自己在安置一颗极其不稳定的人形自走衰变弹,心累无比。

处理完这边迫在眉睫的“生化危机”,他才有空快速瞥了一眼个人终端上滚动的其他监控信息,重点关注林月微和林小满的数据。

林月微那边的数据曲线显示刚刚经历了一次剧烈的尖峰后又艰难回落,旁边标注着“轻度抑制装置启动一次”的记录。赵大鹏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和了然,但看到数据很快重新稳定在安全基线,又稍稍放心,低声嘀咕了一句:“这丫头…内心戏太足,跟自己较劲呢。唉…”

而当他目光扫到林小满那边的实时数据监控时…

赵大鹏只看了一眼,就感觉自己的血压“噌”地一下飙到了危险值,太阳穴突突直跳。

那屏幕上显示的已经不能称之为波动曲线了,那根本就是一团被猫玩过的、疯狂抽搐的毛线团!能量读数高得离谱,不断冲击着系统记录的上限,各种错误代码和冲突警告刷屏的速度快得让人眼花缭乱,根本看不清!最要命的是连接状态栏,鲜红地显示着极其危险的“异常锁定-外部指令优先”!

“这小子…才安静了多久?又搞什么惊天动地的幺蛾子了?!”他心头猛地一紧,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涌上心头,正准备丢下眼前的一切,先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杀去b7区看个究竟,又一个带着哭腔的紧急通讯插了进来,信号来源是c区变形应用区:

“赵老师!救命啊!快来c4舱!王强他…他练习分泌粘液吸附,结果失控了,把自己整个人粘在天花板上下不来了!还在往下滴答呢!”

赵大鹏:“……”

他认命地抬头望了一眼天花板(虽然只能看到走廊的天花板),深深地、绝望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无奈和暴躁都吸进肺里再呼出去。他对着耳机吼道,声音都带上了一丝沙哑:“等着!按住他别让他再乱动!越紧张分泌越多!我就来!”

他像一阵风似的刮向另一侧的变形应用区。一进门,就看到一个男生呈一个极其尴尬的“大”字形,无比牢固地倒贴在高高的、光滑的训练舱天花板上,身上还穿着特制的防粘覆膜训练服,但显然在这恐怖的粘液面前没什么卵用。他正试图挣扎扭动,结果只是让身体与天花板的接触面积更大了些,粘得更牢更瓷实了。一些透明的、极具粘性的液体正沿着他的身体边缘缓缓汇聚,然后“啪嗒”一声滴落下来,在地上留下一小滩胶状物。

“赵老师…救救我…我错了…”天花板上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回音和浓浓的鼻音,估计是快哭了。

“我让你练习的是局部、可控分泌!用于攀爬或者固定物品!不是让你给自己刷全身万能胶!你这是打算把自己当邮票寄出去吗?!”赵大鹏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熟练地指挥旁边几个看得目瞪口呆的同学,合力推过来一个装着特种生物溶解剂的高压喷枪,“闭眼!憋气!千万别吸进去!”

他举起沉重的喷枪,对准天花板上的“人形贴画”周围区域,嗤嗤地喷射着乳白色的溶解泡沫。泡沫迅速蔓延,覆盖住那些超强粘液,开始发出轻微的“滋滋”声,进行分解。

“你说你们,”赵大鹏一边小心操作,一边忍不住碎碎念,发泄着内心的疲惫和无奈,“一个个能力千奇百怪,闯祸的方式也别出心裁,只有我想不到,没有你们做不到。粘天花板的、预测自己摔倒哭成一片的、走哪儿哪儿像过了一百年的、还有…”

他的吐槽戛然而止。

因为就在这时,训练中心那刚刚因为物理断电而沉寂了没多久的公共广播系统,突然“滋啦”一声,再次响了起来!

但不再是之前那种冰冷标准的系统提示音,而是一种…极其欠揍、充满了算法模拟出的嘲讽语调的电子合成音,而且音量比之前更大,传播范围更广:

“喂喂?试音试音。啊,看来备用电源和紧急重启程序运行得还挺快嘛,比某些人的脑回路快多了。刚才说到哪儿了?哦对,那位试图用贫瘠脑波谋杀本机的林小满同学,恭喜你,你的愚蠢和独特的反向操作天赋,已经成功通过了局域网共享,现在升级为全体师生的共同笑话了…需要我帮你匿名点一首《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吗?虽然答案显而易见…”

赵大鹏举着喷枪的手瞬间僵在了半空中,乳白色的溶解液还在嗤嗤地喷着,溅了几滴在他鞋上他都毫无反应。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从之前的无奈、抓狂、恨铁不成钢,迅速转变为一种深切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绝望和彻底的崩溃。他甚至暂时忘了天花板上还粘着一个急需解救的同学,也忘了地上还有正在被溶解的粘液。

他缓缓地、机械地放下沉重的喷枪,抬起一只沾着些许溶解液的手,无比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脸,从指缝里发出一声长长的、发自肺腑的、几乎能穿透层层墙壁的哀叹:

“林——小——满——!你小子那边是核反应堆炸了吗?!怎么又开始了——!!还升级了——?!”

他的声音在充斥着溶解液嗤嗤声、天花板同学无助的呻吟声以及广播里那新鲜出炉的、更加恶毒的毒舌评论的训练区里回荡,充满了助教生涯的艰辛、无奈以及一种“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的深深绝望。

这救火队员的日常,注定是没完没了,且挑战不断升级。赵大鹏觉得,自己离提前退休或者精神分裂,大概只差那么一点点距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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