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沿着幽深的回廊继续前行，石壁上的符文在他们身后明明灭灭。
格奈乌斯走在最前面，铠甲摩擦的声响比先前慢了些，显然还在琢磨着什么。
伊卡洛斯那句“尽快找到尼卡多利”，像颗石子投进他心里。
沉默了半晌，他忽然停下脚步，头盔微微侧转，声音从甲胄下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
“欧利庞……”
伊卡洛斯与遐蝶对视一眼，不太明白这家伙提起万敌的父亲作甚。
“他在密谋不可言说的计划。”
格奈乌斯的声音陡然沉了下去，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
“那腐朽的混账，想要……亵渎尼卡多利的神性。”
他顿了顿，转过身，头盔正对着二人，语气里多了几分决绝。
“至于我……”
他抬手按在胸前的甲胄上，那里刻着一个模糊的徽记，“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粉碎那些愚蠢的野心，还有贪婪的欲望。”
遐蝶轻轻碰了碰伊卡洛斯的胳膊，低声道。
“欧利庞……是万敌的父亲。看来尼卡多利后来的变化，跟他脱不了干系。”
伊卡洛斯点头，目光追随着格奈乌斯的步伐。
“咱们找对方向了。”
格奈乌斯此刻也猜到了二人大概的目的。
“放心，我们的目的并不冲突，找到泰坦，我们可以各取所需。”
来到新的区域，血流成河的景象映入眼帘。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层层叠叠的尸体，断剑与破碎的铠甲散落其间，暗红色的血渍早已干涸发黑，连空气都弥漫着腐臭与绝望。
遐蝶眉头紧蹙，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如此惨烈……这到底是为了满足谁的欲望？”
伊卡洛斯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一具尸体冰冷的脸颊，沉声道：
“我可以试试将他们残存的记忆唤起，或许能看到他们生前经历了什么。”
他掌心泛起柔和的光晕，缓缓覆在尸体的额头上。
片刻后，一道模糊的光影在三人面前展开——不久前的景象。
格奈乌斯盯着伊卡洛斯掌心的光芒，忽然开口，语气里带着惊疑。
“欧洛尼斯……不，你的力量比它强得多。这是从哪学的？”
伊卡洛斯收回手，光影仍在流转，他淡淡道：“抱歉，并不是刻意隐瞒，我自己也不太清楚。是……那刻夏老师发现的”
记得当时给他一阵激动的，直接就快开始大喊:“世界的真理，我已解明！”了。
此时，记忆画面里出现了两个身影。一个士兵捂着鼻子，皱眉看向脚边的尸体。
“这都开始腐臭了，不用处理吗？堆在这里……”
“不用。”
祭司打断他，声音冷漠得像淬了冰，“继续迎接挑战者，让他们打下去。只有让尼卡多利沉醉在这无休止的纷争与死亡之中，才能暂时压制它的疯狂。”
伊卡洛斯眉头紧锁，
“尼卡多利身为泰坦，难道就任由这些人打着它的旗号为所欲为？”
格奈乌斯沉声，
“它此刻正与黑潮在界域边缘死战，分身乏术，根本无暇顾及凡人的愚蠢。”
他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嘲讽，“那些祭司和士兵，不过是借着泰坦的名号，行苟且之事罢了。”
他瞥了眼方才记忆中士兵与祭司的残影，冷声道：
“一群懦弱之人，惧怕失去现有的信仰与指引，便用鲜血和谎言维系着虚假的秩序。他们以为自己在拯救悬锋城，实则是在给这座城掘坟墓。”
随后是另一位贵族，他在问谋臣。
“祭典还要持续多久？”
“耐心些，计划尚未完成……封存泰坦的灵魂并非易事，祭司们已经在加班加点。”
遐蝶似乎想到了什么，低头自语。
“封存神明的灵魂……”
没让几人细想，记忆中又变了场景。
“听说了吗？欧利庞王的谋臣们正在拟定计划，他们好像打算对奥赫玛发动总攻。”
接话的是一位工匠:“以现在的兵力，真是彻头彻尾的疯狂……”
“这是长远的战略。眼下的第一要务还是完成对神王的工程。”
伊卡洛斯与遐蝶明白了，袭击奥赫玛的计划并没有出自尼卡多利之手，而是欧利庞……
真想不到，如此庞大规模的袭击早在黄金战争末年就具备的雏形。
格奈乌斯盯着伊卡洛斯掌心尚未散尽的光晕，又瞥了眼遐蝶那意外的神态，忽然开口，语气带着几分了然。
“果真如此。你们身上的气息，与这个年代格格不入。”
他顿了顿，目光落回伊卡洛斯身上，“欧洛尼斯的能力我见过，绝没有这般强大。”
伊卡洛斯无奈地耸耸肩，对遐蝶苦笑：“看来是露馅了。”
遐蝶却很平静，她观察着格奈乌斯的神色。
“他似乎没有恶意。”
说罢，她转向格奈乌斯，坦然迎上他的目光。
“是的，我们的确不属于这个时代。”
“在遥远未来的某一天，陷入彻底疯狂的尼卡多利会将我们的同伴逼入绝境，奥赫玛将面临灭顶之灾。”
“我们回到这里，就是为了找到阻止这一切的方法，不让末日降临。”
格奈乌斯沉默地听着，头盔下的眼神晦暗不明。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穿越了漫长时光的沉重。
“原来它的疯狂，会延续到千百年后。”他抬起头，望向铸魂区深处，“看来，我们的目标完全一致。”
三人往铸魂区深处走去，越往里走，空气中的能量波动越强烈，仿佛有无数无形的丝线在牵引着什么。
格奈乌斯突然停下脚步，看向前面，那里矗立着几尊石雕像，石像表面隐隐有微光流转，像是有生命在其中搏动。
“是它们。”
格奈乌斯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些雕像储存着尼卡多利散落的灵魂碎片。”
他指向石像眉心处的凹槽，“只要将这些碎片重新拼合，让它的神性核心合而为一，尼卡多利就能找回泰坦应有的尊严，不再被疯狂裹挟。”
“到那时，你们也能得到一个正面战胜它的机会，而不是面对一个失控的空壳。”
伊卡洛斯望着那些散发着微光的石像，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些，语气里带着释然。
“终于找到一切的源头了。”
随着三人合力催动，碎片像被无形的磁石吸引，纷纷向雕像眉心的凹槽汇聚。
微光越来越亮，逐渐凝成一团饱满的光球，神性的威压如潮水般扩散开来，让整个铸魂区都微微震颤。
可就在光球即将彻底融入雕像的刹那，光芒却骤然黯淡下去。
预想中的泰坦觉醒没有出现，雕像依旧是那尊冰冷的石像，空气中的能量波动也迅速回落，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错觉。
“怎么回事？”
伊卡洛斯最先开口，指尖的符文还在闪烁，“明明已经聚合了……神性缺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