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玉错开眼，不再看百里山那双淡漠疏离的眸子，转而看向闻人素月，语气平静得听不出情绪。
“九皇子的条件，我应了。之前的事，我也不再追究。”
帐内瞬间炸开了锅，钰绯、玉瑶还有东陵的将领们，都满脸难以置信。
谁都知道，赫连玉中毒跟闻人素月脱不了干系，差一点就丢了性命，怎么说不追究就不追究了？
更何况 “九疯子” 的名声在外，他在众人眼里的可信度几乎是负数，就这么轻易答应，也太草率了。
赫连玉抬手抵着唇，轻轻咳了两声，本就苍白的脸色显得更加憔悴。
这一声咳嗽像个信号，帐内瞬间安静下来，没人再敢多言。
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病后的沙哑，却字字清晰。
“九皇子说得对，西越的鞭子再长，也伤不了我的根本。我此次濒死，缘由何在，不用我一一解释给诸位听了吧？”
“东陵帝后都想让我死，我为何还要为他们考虑？九皇子的条件，得益者反倒是我，我为何不答应？”
众人脸色愤然，却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 ，帝后对玉王的忌惮，他们心里都清楚，只是没人敢明说罢了。
钰绯摇了摇钰瑶的袖子。
“玉哥儿应了便是我应了。”
玉瑶开口道：“南曌这边我去谈。”
钰绯见状，立刻朝着赫连玉比了个 “你放心” 的表情。
赫连玉回以一个浅淡的笑容，再看向闻人素月时，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清冷。
“南曌、北耀均已应下，东陵朝堂那边，我的人会向帝后施压，想来也不会有其他结果。剩下的事，还是等寻得圣使后，再做决议。”
“也可。”
闻人素月往椅背上一靠，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眼神意味深长地扫过赫连玉，“玉王打算如何安置我？”
“九皇子放心。”
赫连玉语气平淡。
“我已在云城备好宅子，皇子先在此休息些时日。待事情完结，我自会亲自送你回国。”
百里山低头沉思，结合之前在青竹轩的对话、此刻军帐里的交锋，再加上曾经看过的宫斗剧，还有青竹提过的关于赫连玉的零碎消息。
即便还有很多地方想不通，也大致猜出了几分现下的局势。
第一，赫连玉在东陵的处境定然不妙，连帝后都容不下他，否则也不会借着闻人素月的手对他下死手；
第二，闻人素月是想借着十年大祭开启神器的机会，让四国同意他单独借用神器。
如今南曌、北耀和东陵这边基本松口，八成是能成了，唯一的变数，就是还没找到的圣使，毕竟只有圣使才能靠近并开启神器。
事情谈得差不多了，百里山心里却有些慌。
闻人素月那样精明，肯定料定赫连玉不会轻易放他走，所以才主动问 “如何安置”。
明面上说得客气，谁都明白，这是要被软禁在云城了。
那她呢？赫连玉会怎么处置她？
连闻人素月都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她更不指望自己三言两语就能洗清 “意图不轨” 的罪名。
赫连玉信不信她还不好说，可钰瑶看她的眼神，分明是等着收拾她这个 “蝼蚁”。
正在心烦时，闻人素月忽然开口，语气带着几分随意：“过来，肩膀酸，给我捏捏。”
百里山心里的火气 “噌” 地就冒了上来。
她本来都过上了躺平日子，偏偏又被卷进这摊浑水里，自己半点主动权没有，只能任人摆布，连脱身都难。
都快自身难保了，这黑心的 “烂月饼” 还在这儿使唤她，简直烦死了！
她站在原地没动，连眼皮都没抬。
闻人素月余光瞥见帐内众人的目光，也不恼，反倒对着赫连玉笑了笑，语气淡然。
“让玉王见笑了，这婢女是刚收不久的。”
他顿了顿，补充道：“还没好好调教，不懂规矩。”
“调你个大头鬼！” 百里山在心里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她本来还想在这些还算眼熟的人面前，立个高贵冷艳的人设，结果被闻人素月这两句话气得差点跳脚。
没等她发作，就听闻人素月又道。
“玉王也看到了，主子下了命令，她还这般拖拖拉拉、充耳不闻。所以她之前没对你动手，一是我没下命令，二是她还没来得及罢了。”
闻人素月疯子属性又上身了，不知怎么，他就是看赫连玉有种很不爽的样子，非得要气气他。
这话说得轻飘飘，却像把刀子，直接把百里山往死路上逼。
“闻人素月你丫的！”
百里山这次是真的忍不住爆了粗口。
她从没亏待过他，怎么他心肠就这么黑，非要把她拖进泥潭底才甘心？！
他这话明摆着是诬陷她图谋不轨，还是蓄意杀害主帅，这罪名要是坐实了，妥妥的斩立决！
她要掉脑袋可就真死了！
被闻人素月这样坑，她真是气到失了理智，抱起闻人素月的胳膊就狠狠咬了下去。
“啊--”
闻人素月疼得低呼出声。
百里山咬得狠，等侍卫上前把百里山拉开时，闻人素月胳膊上的衣料已经浸出了一片暗红的血印。
“有你这么做婢女的吗！”
闻人素月疼得直跳脚，哪里还有半分之前沉稳傲慢、运筹帷幄的样子。
“去你老母的婢女！”
百里山抹了把嘴角的口水，眼神里满是凶气。
“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就咬你了，咬的就是你这黑心肝的白眼狼！有本事你打我啊！来啊！”
这一番闹剧，把帐内众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帐中人都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钰绯呲牙摸了摸手背。
钰瑶则是满脸轻蔑，悄悄往旁边挪了挪，离百里山远了些。
阎一瞪大了眼睛，阎五微张了嘴。
七公子抽了抽嘴角，偷偷扭头看了阎一一眼，眼神里满是 “她没你猛” 的意味。
唯独赫连玉，脸上没什么表情，眼底却飞快地闪过一丝笑意，快得让人抓不住。
墨荀则是端着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目光在百里山身上转了一圈，眼底情绪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