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的寒风裹挟着细碎的雪粒，拍打在英城东郊厂房新安装的玻璃窗上。汪俊从厂外跺了跺冻得发麻的脚，呵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迅速凝结，迅速进入厂房，热浪迎面而来。
汪俊心想：新安装的锅炉就是好，这温度，真的暖和。他从角落一个桌子上拿出一份装修进度表，眼睛紧盯着正在铺设环氧地坪的工人。
\"赵师傅，这个地坪的厚度够吗？\"汪俊蹲下身，用手指轻轻敲击已经硬化了的部分地面。
赵师傅摘下口罩：\"放心，完全按照合同标准做的，3毫米厚度，耐磨防滑，你们这种天天要进货车的地方，就得用这种。\"
汪俊点点头，在进度表上打了个勾。这二十天来，他从一个对装修一窍不通的毛头小子，硬是被逼成了半个行家。李沐言去跑公司注册前，给他列了十几条验收标准，从电线规格到排水坡度，事无巨细。
\"汪经理，二楼的隔断墙做好了，您要不要上去看看？\"一个年轻工人从楼梯口探出头喊道。
\"来了！\"汪俊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
二楼的变化最大。原本空旷的厂房空间被合理地分割成综合办公区、财务室、会议室、客服部、经理和总经理办公室，在西侧还单独规划一处员工休息室。
汪俊摸着光滑的墙面，想起一周前李沐言说的话：\"我们要让员工有归属感，环境舒服了，工作效率才能上去。\"
\"汪俊！\"熟悉的声音从楼下传来。汪俊跑到窗边，看见李沐言站在一辆小货车旁，正朝他挥手。
\"手续都办完了？\"汪俊冲下楼，迫不及待地问道。
李沐言拍了拍手中的文件袋，嘴角扬起一抹胜利的微笑：\"沐言蔬菜配送有限公司，法人代表汪俊，注册资本五十万，所有手续齐全。\"
他打开文件袋，取出崭新的营业执照，\"多亏了张建军叔叔打招呼，工商、税务、卫生许可，一路绿灯。\"
汪俊接过那张还带着油墨香的营业执照，手指微微发抖。几个月前他还是个高考落榜生，现在竟然成了一家公司的法人代表。他盯着执照上自己的名字，突然觉得肩上的担子沉甸甸的。
\"怎么？怕了？\"李沐言看穿了他的心思。
\"有点。\"汪俊老实承认，\"我连账都算不明白，能当好这个法人吗？\"
李沐言揽住他的肩膀：\"谁天生就会？我教你。走，先看看装修进展。\"
两人在厂房里转了一圈。一层的分拣区已经铺好了防滑地砖，冷藏区的保温层也完成了，只差安装制冷设备。出货区的大门换成了电动卷帘门，旁边新建了一个值班室。
\"比预期快了两天。\"李沐言满意地点点头，\"赵师傅他们确实专业。\"
\"那是，我天天盯着呢。\"汪俊挺起胸膛，语气里带着几分自豪，\"前天发现他们用的电线比合同规定的细了一号，我立马让他们返工了。\"
李沐言赞许地拍拍他的背：\"干得好！就是要有这种较真的劲头。\"
傍晚，工人们收工后，李沐言和汪俊坐在二楼的临时办公室里。李沐言从包里拿出两罐热奶茶，递给汪俊一罐。
\"快过年了，得给工人们准备点年货。\"李沐言翻开笔记本，\"我列了个清单，你看看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汪俊接过笔记本，上面整齐地写着：每人一箱苹果、一箱带鱼、两桶油、二百元红包。
\"这也太丰厚了吧？\"汪俊瞪大眼睛，\"咱们现在资金本来就紧张。\"
\"这叫投资。\"李沐言啜了一口奶茶，\"装修队干得好，我们以后维护、扩建还得找他们。工人拿了厚礼，回去一宣传，以后我们招工也容易。\"
汪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发现自己越来越佩服李沐言的远见，这些看似简单的决定背后，都有着深层次的考量。
接下来的几天，装修进入收尾阶段。李沐言忙着跑设备采购，汪俊则坚守在工地监督最后的细节。
腊月二十五，装修正式完工。李沐言邀请张建军和王经理来验收，赵师傅紧张地跟在后面。
\"观感非常不错。\"张建军很官方的回答，\"不愧是王经理的团队。\"
王经理笑着摆手：\"老赵跟了我十几年，这种小工程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验收结束后，李沐言当场结清了尾款，还额外给每个工人包了红包。工人们喜笑颜开，纷纷表示年后有活还找他们。
腊月二十六，李沐言和汪俊站在焕然一新的厂房里，四周安静得出奇。阳光透过新擦的窗户洒进来，照在光洁的地面上。
\"真不敢相信，二十天前这里还是个破旧的空厂房。\"汪俊摸着崭新的办公桌感慨道。
\"这只是开始。\"李沐言打开文件夹，\"年后的计划我都列好了。正月初八开工，先招十个员工，之前买的配送车和冷场车都开到这边吧。\"
汪俊翻看着详细的计划表，突然抬头：\"沐言，你哪来这么多钱？光是这些设备就得几十万吧？\"
李沐言神秘地笑了笑：\"银行贷款。用公司资质和厂房做抵押，再加上张建军叔叔的担保，很顺利就批下来了。\"
\"可万一……\"
\"没有万一。\"李沐言打断他，眼神坚定，\"我计算过，只要拿下全市三分之一学校的配送权，半年内就能回本。\"
汪俊不再多问。这半年来，李沐言的每一个决定最终都被证明是正确的，他渐渐学会了无条件信任这个兄弟的判断。
腊月二十八，李沐言带着公司公章和营业执照副本，去电信局申请了企业固定电话和宽带，又去印刷厂订做了带公司logo的工作服和送货单。回家的路上，他拐进了铁东区最大的年货市场。
市场里人声鼎沸，到处挂着红灯笼和华夏结。李沐言在一个摊位前停下，拿起一对做工精致的银手镯。
\"给女朋友买的？\"摊主大妈笑眯眯地问。
\"给奶奶和妈妈的。\"李沐言付了钱，小心地把手镯装进兜里。前世他穷困潦倒，连给家人买件像样的礼物都做不到。今年，他终于能让家人过个好年了。
除夕前一天，李沐言召集了所有员工——其实目前只有汪俊和几个配送司机及装卸工，在厂房里开了个简单的年终会。他给每人发了年货和红包，宣布了年后的工作计划。
\"沐言蔬菜配送有限公司，明年一定会成为英城最大的生鲜配送企业！\"李沐言举起饮料杯，几个年轻人兴奋地碰杯。
晚上，李沐言回到爷爷奶奶家。小小的平房里飘着炖肉的香气，奶奶在厨房忙碌，他掏出那对手镯，奶奶戴上后不停地抹眼泪，奶奶则嗔怪他乱花钱。
\"我孙子有出息了。\"爷爷抿着白酒，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比你爸强。\"
李沐言笑着给爷爷斟满酒。窗外的鞭炮声此起彼伏，离大年三十还有一天了。这一刻的温馨，是他前世失去后才懂得珍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