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语气突然软下来，“其实……我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昨晚加班整理报表，越算越困，就想着要是你在旁边就好了，哪怕不说话，就坐着看你敲风控系统的代码，我都觉得有精神。”
董福喜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真皮座椅的纹路在掌心硌出浅浅的印子。
他想起上周午休时，方婉婷抱着笔记本电脑跑到风控部，坐在他旁边算运营数据，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她的发梢上，像撒了把金粉。她算着算着突然抬头，眼睛亮闪闪的：“董福喜，你说咱们要是能一起休年假就好了，去临海看海，我听说那边的八大关特别美，要是秋天梧桐叶能把路都铺满。”
“肯定能！”
他现在说起这话，底气比在银行时足了十倍——毕竟，他名下管户里躺着的那笔‘牛头马面劳务派遣无限责任公司存款‘，可是实打实的十个亿，就觉得腰杆都硬了，“我现在腰杆可硬了，行长说我假期不够让王扒皮给我续，只要你申请下年假，到时候咱就去临海！我们这次去吃过嘞...”
“我们？”不等福喜话说完，方婉婷打断了他的话问道，“不是你一个人去的临海么？”
“咳咳咳，我拉了个壮劳力，刘晓...”
“刘晓？！...男的女的？”方婉婷不容置疑地问道。从电话这头都能看到她‘川’字的眉头。
“婉婷，刘晓我好哥们，上次开大G那个。你还说人家...”福喜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通过反光镜看了看后排还在呼呼大睡的刘晓。
“哦...那你接着说吧。”婉婷的语气180度大转弯，转的福喜猝不及防。
福喜继续说道：“说到哪了？”
“你刚才说吃过什么，小笨蛋，这么快就忘记了。”
“哦哦哦，那边有家海鲜自助，帝王蟹随便造，三文鱼切得比我们A4纸还厚，保证让你吃到扶墙走！”
“谁要吃帝王蟹啊，”方婉婷的声音突然变得糯叽叽的，像只刚睡醒的小猫，“我就想吃你煮的面条。上次加班在会议室煮的西红柿鸡蛋面，虽然盐放多了，但我觉得比外面饭馆的好吃——主要是你给我加了两个荷包蛋，还偷偷把蛋黄都剥给我了。”
董福喜的嘴角根本压不下来，连带着踩油门的脚都轻了：“那有啥难的？等我回去，天天给你煮！想吃溏心的还是全熟的？西红柿要去皮的还是带皮的？面条要宽的还是细的？保证按你口味来，比我们风控部做风险评估还细致！”
后排座上‘呼呼大睡’的刘晓听得直咧嘴，偷偷用胳膊肘怼了怼飘在窗边的董盛顺。董盛顺的魂体正对着窗外的麦田发呆，金牙在阳光下闪得像颗恋爱中的星星，被怼了一下才回过神，对着刘晓挤眉弄眼——那表情，活像在说“我儿子总算有点出息了”。
“对了，”方婉婷的声音突然轻快起来，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我下周要去渭城开个‘区域银行运营交流会’，就在渭城博物馆旁边的酒店！听说那边刚出土了一批秦代的陶罐，上面的纹饰跟我们银行总行大厅的浮雕有点像，我还挺想去看看的。”
董福喜心里一动，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渭城？你要去渭城？”
“还不一定呢，”
她的声音里带着点小期待，像藏了颗甜甜的糖，“要看我们部经理的最终安排。不过……要是真能去的话，说不定就能跟你碰上啦！到时候你可得请我吃渭城的肉夹馍，要肥瘦相间的那种，再配瓶冰峰汽水，听说那是渭城人的‘三件套’，比我们银行的下午茶套餐还经典！”
“必须的！”
董福喜的声音里透着抑制不住的雀跃，连带着车速都快了些，“别说肉夹馍，泡馍、凉皮、biangbiang面、油泼辣子……只要你想吃，我全包了！对了，还有永兴坊的摔碗酒，咱也去试试，听说摔得越响，来年的业绩越好——到时候我给你摔十个，保证你今年的KpI超额完成！”
“去你的！”
方婉婷笑着嗔怪，“谁要你摔碗酒求业绩？我更想让你早点回来——风控部的又调来一个新人，现在王扒皮天天在表扬你呢。”
她顿了顿，声音突然软得像团棉花，“其实……我就是想早点见到你。每天在银行里，偷偷看你从风控部走到茶水间，都觉得比看我们部的报表有意思。”
董福喜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像是系统突然卡了壳。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浪漫的话，却被方婉婷抢了先：“好啦，不跟你说了，我们经理过来了！你开车小心点，别总想着我分神，也别熬夜，记得按时吃饭——要是敢饿肚子，回来我就让你把食堂的糖醋排骨全吃光，撑死你！”
“知道啦，”董福喜笑着应道，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着，“你也别总对着电脑算数据，眼睛会累的。多喝水，记得把我给你买的那个粉色保温杯带上——就是上次你说‘印着小熊图案太幼稚’，却天天拎着去茶水间的那个。”
“嗯。”
“那我挂了？”
“嗯……”
电话那头传来轻轻的“啵”一声，像隔着千里路飞来一个甜甜的吻，然后才响起忙音。董福喜握着手机愣了半晌，直到刘晓用胳膊肘撞他：“傻笑啥呢？再不开快点，吕不韦的陶土兵都该打到渭城城墙根了！”
他这才回过神，发动车子时，嘴角的笑意还像抹了蜜似的，怎么也压不下去。阳光透过挡风玻璃洒在他脸上，暖洋洋的，连高速路两侧单调的护栏，都像是在为这场甜甜的对话伴奏。
董盛顺的魂体飘过来，金牙对着他晃了晃：“行啊儿子，婉婷小姑娘不错！比地府那些哭哭啼啼的女鬼强多了——等你爹转正了，就托白无常给你们算个良辰吉日，把事儿办了！”
董福喜没搭理他，只是握着方向盘的手更稳了。渭城的方向，仿佛不仅有等待处理的地府工单和作乱的陶土兵，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肉夹馍，和一个笑起来眼睛像弯月亮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