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芸了然点头，
“虽说婴孩懵懂，可感知却是极为细腻的。
若是一个全然陌生之人，想只靠着声音去蒙骗，怕是有些难。
若是与这婴孩的母亲有些关系，那便容易得多。
照民女的经验来看……也至少需要小半年。”
“你方才说，还有气味………
那若是婴孩常闻一个人身上的味道，纵使并非生母，是否也会生出亲近？”
沈眉庄问到这里，忽然想起她们膝下这几个孩子。
安宁，弘佑，弘瑜……尤其是弘佑，他自出生便体弱，与安陵容、年世兰都不常接触。
可他身上穿戴的，几乎都是安陵容一针一线绣出来的。
这孩子也格外亲近安陵容。
幼时，弘佑很是认生，旁人抱抱他，他必然要哭闹的，可安陵容每次抱着他，他都很乖巧，也很开心。
莫非……便是因为他身上的衣物，他的小被，小帽小鞋，都染着安陵容的味道！？
李芸犹豫道，
“其实，这些也是民女的观察和猜测。
贵人主子要一个确切肯定的回答，民女也是说不出来的！”
“无妨……本宫已经知道了。”
沈眉庄目光清明。
年世兰见她们都若有所思，知道该问的都问完了，挥挥手让阿沅将李芸带出宫。
如今阿沅很懂后宫里头这些形形色色的事，并未将李芸直接送回杂耍班子。
而是命人先送到定国公府，让人告诉玉嫣，这女子关乎宫中之事。
“我听的有些迷糊，你们可明白什么了？”
年世兰开口问道。
沈眉庄仍在沉思，安陵容目光深邃，轻声道，
“让我再细细想一遍…”
阿沅亲自送口技女子出宫，没一会儿碎玉轩便得到消息。
可珊佳·慧漱如今已顾不上这样的小事。
若是她们真的知道了那件事，那留下这个口技女子，无非是再多问几句。
要紧的是，她们究竟知道多少？可有证据？
不可能……不会有证据的！
这件事，唯有三人知情，其余两人已死，便只有自己知道内情……
珊佳·慧漱的心本是安稳下来，可骤然间又提到嗓子眼！
不对！还有她！
裴媛！
裴媛虽当时未参与其中，可后来自己和她说过这事儿！
大意了……
真是大意了！
不行……她今日与安陵容那样亲近，一定是她，一定是她告诉了她们！
所以她们才会去查这件事！
这件事隐秘，没有证据，那如今要处理的……便是证人！
翊坤宫中。
年世兰听着沈眉庄和安陵容一唱一和的分析，只觉得天底下怕是再没有这样荒诞的事情了！
“你们是说，珊佳·慧漱安排富察·含幽入宫，后来，富察·含幽便怀上龙嗣。
她们二人便打算，若是皇子，就过继中宫，讨一个嫡子的名头。
她们确实成功了。
只是不知中间发生什么事，富察·含幽死了。
而这中间发生的事情，极有可能与珊佳·慧漱有关。
因为她很有可能便是利用口技，仿肖富察·含幽，故而才能让五阿哥亲近她。
如此算下来，她至少在富察·含幽有孕时，便开始谋划了？
甚至……富察·含幽或许便是她害死的，富察·含幽死后，她原要对付皇后，再将五阿哥争过来抚养。
只是咱们先出手，她就此坐收渔翁之利？”
安陵容眉头紧皱，满脸疑惑，
“大致是这样。
只是还有许多事情对不上。
比如，照王素素给她娘王兰儿的书信推测，王素素所谓的好友，应当是富察·含幽，她又是怎么与珊佳·慧漱联系在一起的。
还有，富察·含幽在这其中，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沈眉庄亦是神色严肃，
“以珊佳·慧漱的聪慧，保不齐富察·含幽也是被她骗了的。
那么，王素素能教珊佳·慧漱口技，也当是另有隐情，或金银或权力。
王素素只是一个冲动大胆的小姑娘，珊佳·慧漱要说服亦或收买她，很简单。”
这倒是。
安陵容点头。
年世兰理了理发丝，
“纵使你们猜测的就是真相，可整件事听下来，是半分证据也没留下。
那个王素素，怕是早就死了。”
沈眉庄和安陵容又何尝不知呢。
可这不是，还有一个人吗？
裴媛。
她跟在珊佳·慧漱身边那么久，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看来，咱们还得在裴媛那里，多添上一把火！”
她们想着利用裴媛对付珊佳·慧漱，珊佳·慧漱自然也知道裴媛不能活着。
裴媛妄想置身事外。
可惜，她的手段到底不够利落老辣。
四月底，不知道从哪里吹来一阵冷风，京城好似又回到了冬日。
内务府的人忙着朝各宫送炭火，到启祥宫时，一个小太监说有事要禀告裴媛。
银钗领了裴媛的令，带着小太监去见她。
小太监很面生，他说有个与他交好的小太监，昨儿去冷宫送炭火。
冷宫之中的一个疯癫女子，让小太监转告裴媛，她有块红玉长命锁，问裴媛还记不记得。
本来小太监也懒得搭理，可转头一想，裴媛正得宠，若真是要紧事，自己办好了，也能讨个赏。
左右不过传句话。
可小太监未得分配来启祥宫送炭火，故而托眼前这个小太监告知裴媛。
红玉长命锁。
裴媛只听着这五个字，便觉得鼻头一酸，
“银钗，带他出去吧。”
屋内又安静下来。
裴媛半躺在榻上，不用想，那定然是裴灵昭。
她不是疯了吗？
难道好了？
红玉长命锁啊……那本是她的东西！
裴媛是早产，身子孱弱，最疼爱她的外祖母苦行千里，登长阶，亲自去求来这块开光诵念过的红玉长命锁给她。
那时，外祖母的身子已经不大好了。
这次长行归来，没多久，外祖母便驾鹤西去。
裴灵昭入裴府后的有一年，装做重病，父亲便让她将红玉长命锁先拿给裴灵昭佩戴，保佑她平安。
她自是不愿意。
那是外祖母留给她最后的东西。
父亲骂她自私自利，罚她跪了一整个下午，趁她体力不支晕倒过去，将红玉长命锁夺走，给了裴灵昭。
有借无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