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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周山下,人潮如海,喧嚣震天。

那一道环绕着整座山脉的金色光环,如同一道神只划下的天堑,散发着冰冷而绝对的威严。它,是终点,亦是起点。踏入,便再无回头之路。

然而,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更何况,那奖励是足以让仙神都为之疯狂的【人皇】之位!

“哈哈哈!区区一道金光,也想拦住我‘狂刀散人’的脚步?!”

一声粗犷的狂笑,自人群中炸响。一名身负九环大刀,肌肉虬结,浑身散发着地仙中期狂暴气息的散修,排开众人,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他,便是纵横北境数百年,以一手狂猛刀法着称的狂刀散人。

他看着那座白玉高台,眼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贪婪与野心:“这封神台第一人的名头,我狂刀,要定了!”

说罢,他再不犹豫,浑身罡气爆发,化作一道土黄色的流光,没有半分试探,径直冲向了那道金色的光环!

所有人的呼吸,都在这一刻,为之一滞。

狂刀散人的身影,没有受到任何阻碍,轻易地,便穿过了那道看似纤细的金线。

然而,就在他穿过金线的刹那,那道金色的光环,猛地一亮!一股无形的因果之力,瞬间,便烙印在了他的神魂之上。他,成了笼中之鸟,再无退路。

狂刀散人却毫不在意,他只觉得浑身一轻,仿佛卸下了什么枷锁,正要放声大笑,宣告自己的成功。

可就在这时,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眼前的景象,变了。

不再是不周山的巍峨山路,不再是那白玉铸就的封神台。他,回到了三百年前,北境凛荒洲的一处无名山谷。那是,他此生,唯一一次,险死还生的惨败。

对面,站着一个,他早已忘记了面容的,年轻剑客。

“不对……不对!你,早就死在了我的刀下!”狂刀散人发出一声怒吼,神念疯狂扫荡,却发现,自己,竟被困在了一片,无比真实的幻境之中!

“装神弄鬼!给我破!”他怒喝一声,反手抽出背后的九环大刀,那足以劈开山峦的狂猛刀意,再次凝聚,向着那年轻剑客,当头斩下!

然而,这一次,那无往不利的宝刀,在即将触碰到对方的刹那,竟“咔嚓”一声,自中间,应声断裂!

年轻剑客,笑了。那笑容,充满了,无尽的嘲弄。他手中那柄,平平无奇的铁剑,轻轻一递。

“噗嗤——”

狂刀散人,低头,看着自己胸口那,不断扩大的血洞,那双铜铃般的眼眸,充满了,不敢置信的骇然。

他,引以为傲的刀,断了。

他,赖以成名的力量,被轻易碾碎了。

他,作为一个“强者”的,所有尊严与骄傲,在这一刻,被,彻底,践踏!

外界,不周山下。

数万修士,正用一种,惊恐到了极点的眼神,看着那,呆立在金线之内,一动不动的狂刀散人。

他的身上,没有半分伤痕。但,他的表情,却在以一种,极其诡异的速度,疯狂变幻着。从狂傲,到惊疑,到愤怒,到恐惧,最终,化作了,一种,信仰崩塌后的,绝对绝望!

“不……我的刀……我的道……”

他,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哀嚎。紧接着,他那,本该坚不可摧的地仙之躯,竟如同,被风化了万年的沙雕,从指尖开始,寸寸崩解,化作了,漫天的,灰色尘埃!

连同他的神魂,他的因果,他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一切痕迹,都在这一刻,被,彻底抹去!

死寂。

死一般的寂静。

如果说,天庭划下的金线,代表的是“规则”的冰冷。那么,这无声无息的抹杀,便是,一种,更加诡异,更加,令人不寒而栗的,【诅咒】!

“这……这究竟是……”

“不是天庭的手段!是另一种力量!有人,在这封神台之外,又设下了一道,杀关!”

人群,彻底,炸开了锅!那原本,被贪婪所占据的狂热,瞬间,便被,一股,冰冷的恐惧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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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神台之上,那手持白玉拂尘的太白巡察使,缓缓地,睁开了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虚空,落在了那,早已空无一物的,狂刀散人身死之处。

他那张,总是带着几分和蔼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淡淡的,不悦。

“有趣。”

“竟有,下界的‘蝼蚁’,敢,在天庭的戏台之上,私自,加戏。”

他,没有动怒,更没有出手。因为,他的任务,是“巡察”,是“见证”,而非“干涉”。

他只是,缓缓地,再次举起了手中的拂尘,声音,第二次,响彻在,这片天地。

“天道无情,以万物为刍狗。”

“神恩浩荡,亦需,强者,方可承之。”

“此,心魔之劫,亦是,登神之阶。”

“勘不破者,化为飞灰,乃是,天数。”

他,竟轻描淡写地,将魔始这,充满了恶意的“筛选”,定义为了,天庭考验的一部分!

这番话,不仅,没有平息众人的恐惧,反而,让那座,本就高不可攀的封神台,更添了一股,高高在上,视众生如蝼蚁的,绝对冷漠。

---

距离不周山,千里之外的一座,被魔气笼罩的孤峰之巅。

魔始,那隐藏在黑袍之下的身影,正静静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他,仿佛能听到,每一个,靠近不周山的生灵,内心深处,那正在疯狂滋生的,恐惧与猜忌。

“呵呵……恐惧,是最好的,‘剧本’。”他发出一阵,沙哑而又,充满了愉悦的低笑,“而我,便是,谱写恐惧的,‘作家’。”

他,缓缓抬起头,望向了那座,被天道金光所笼罩的封神台,眼中,充满了,棋手对棋手的,欣赏与,挑衅。

“天庭的使者,你,想看一场,‘神’的诞生?”

“我,却更喜欢,欣赏,‘凡人’的,挣扎。”

“那么,就让这场,由你我,共同执导的,‘封神’大戏……”

他,缓缓张开双臂,那宽大的黑袍,如同魔神的双翼,遮蔽了天光。

“……再,精彩一点吧。”

随着他话音落下,那笼罩着整个不周山外围的,无形【末日神话】大阵,再次,发生了变化。

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心魔幻境。

无数,由恐惧与绝望所凝聚成的,虚幻,却又,能造成真实伤害的“心魔之影”,自那扭曲的虚空中,悄然浮现,游荡在,那道金色的光环之内。

他,竟将这片,天庭划定的“考场”,变成了,他自己的,狩猎场!

不周山下,已然化作了一片,无声的炼狱。

那由魔始所布下的【末日神话】大阵,在得到了天庭使者的“默许”之后,变得愈发肆无忌惮。无数,由修士内心最深沉恐惧所化的“心魔之影”,在金线之内游荡。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是你少年时,欺凌过你的恶霸;时而是你道途之上,因你而死的同门;时而,甚至是你最敬爱的师尊,正用一种,充满了失望与鄙夷的眼神,无声地,控诉着你的无能。

恐惧,在蔓延。绝望,在滋生。

短短半日,已有数百名,自视甚高的修士,在踏入金线之后,或,道心崩溃,自爆而亡;或,被心魔彻底吞噬,化作一具,只知在原地,痴傻哭笑的行尸走肉。那座,本该通往无上荣耀的【封神台】,此刻,却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兽之口,让所有,心怀侥幸者,望而却步。

僵局,就此形成。

然而,就在这,万马齐喑,群雄束手之际。三道,截然不同的气息,自东方天际,联袂而来。

一道,浩然正气,沛乎苍冥!仿佛,是上古圣贤,手持春秋之笔,跨越时空而来,要为这混乱的世道,重立纲常!

一道,清静无为,道法自然!宛若,有得道真仙,骑青牛,出函谷,于红尘之中,演化太极两仪,洞悉万物本源!

一道,慈悲宏愿,普渡众生!好似,那西天古佛,拈花一笑,于菩提树下,顿悟三千世界,一切有为法,皆如梦幻泡影!

“是至圣学宫的亚圣!玉清道宗的清微真人!还有大乘佛寺的慧觉禅师!”人群中,有人骇然惊呼!

这三位,乃是当今中土神州,人族正道,毫无争议的三大领袖!自【逆天盟】解散之后,他们,便销声匿迹。谁也未曾想,他们,竟会在此刻,联手而至!

三道身影,落于那金色天堑之前。为首的,正是至圣学宫的颜夫子。他看着那金线之内,群魔乱舞,生灵涂炭的景象,那张总是温和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怒其不争的痛心之色。

“天庭,自诩为天,却行,养蛊纵魔之事,此,非天道,乃霸道!”

“更有妖邪,在此,以心魔为刃,屠戮同道,此,非考验,乃杀戮!”

他,没有再多言。只是,反手,自虚空中,抽出了一支,朴实无华的,狼毫毛笔。

“今日,我等,便为这天下苍生,于这魔土之上,开辟出一条,通往‘神’之阶梯的……”

他,手腕一抖,饱蘸那,充斥于天地间的浩然正气,对着那片,被心魔笼罩的虚空,一笔,挥就!

“——人间正道!”

一个金光璀璨的“道”字,横空出世!那字,仿佛蕴含着,世间最纯粹的,秩序与法理!金光所过之处,那些狰狞咆哮的心魔之影,竟如同遇到了克星的冰雪,发出一阵阵无声的尖啸,瞬间,便被,净化蒸发!

“无量天尊。”一旁的清微真人,稽首一礼。他手中拂尘,轻轻一甩,一道,由黑白二气,交织而成的太极图,缓缓升空,落于那“道”字之后,演化出一条,阴阳相济,虚实相生的,青石古路。

“阿弥陀佛。”慧觉禅师,双手合十。他,口诵真经,一声声,蕴含着“空”之真意的梵唱,化作一朵朵金色的莲花,在那青石古路的两侧,次第绽放,散发出,足以,安抚一切暴戾与恐惧的,宁静禅意。

儒,为骨。

道,为路。

佛,为护。

三教合力,竟硬生生地,在那片,由魔始所创造的,心魔炼狱之中,开辟出了一条,长达数里,金光普照,莲花盛开的,【圣道】!

这条路,直指,不周山的山脚!

“路,已开。诸位,请。”颜夫子,收笔而立,对着身后那,早已,目瞪口呆的数万修士,朗声说道。

短暂的沉寂之后,人群,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无数修士,对着三位领袖,躬身一拜,随即,如同找到了救命稻草的溺水者,争先恐后地,涌上了那条,金色的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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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的孤峰之巅,魔始,通过【末日神话】大阵,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非但没有半分怒意,那隐藏在黑袍之下的嘴角,反而,勾起了一抹,更加愉悦的,扭曲弧度。

“有趣……真是有趣。”他,发出一阵,如同夜枭般的低笑,“秩序,与混乱,本就是,一出戏剧,最完美的,两大主角。你们,以为,自己开辟的是‘圣道’?不,你们,只是,为我的‘剧本’,增添了,一个,名为‘希望’的,华丽布景罢了。”

“毕竟,只有,先给予,最美的希望。最终,当那希望,在他们眼前,被,亲手撕碎时,所诞生的‘绝望’,才会是,最顶级的,美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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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绝大多数修士,都选择,踏上那条,看似安全的【圣道】之时。

人群的边缘,一个,身着朴素麻衣,背负一柄,连剑鞘都没有的古朴铁剑,气息,平淡得,如同路边顽石的青年,却缓缓地,摇了摇头。

他,没有去看那条,金光大道的康庄。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那条圣道之外,依旧,心魔肆虐,鬼影重重的,黑暗区域。

“剑,若,避其锋芒,则,与废铁,何异?”

“心,若,畏惧邪魔,则,与凡夫,何异?”

他,喃喃自语。随即,在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他,竟一步,踏入了那道金线,却,走向了,与【圣道】,截然相反的方向!

他,选择了,那条,最危险的,路!

“吼!”

一头,由他内心深处,“求胜”之欲所化的心魔,瞬间,便感应到了他的存在,咆哮着,向他扑来!

青年,面无表情。他,甚至,没有拔剑。

他只是,抬起了眼。

那一刻,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纯粹,锋利,仿佛,能将天地万物,都一分为二的恐怖剑意,自他那双,平淡的眼眸之中,爆射而出!

那头,狰狞的心魔,在距离他,还有三尺之遥时,身形,猛地一滞!紧接着,一道,无形的,细如发丝的剑痕,自它的眉心,悄然浮现,贯穿了它的整个虚幻身躯。

下一刻,心魔,无声地,湮灭。

青年,看也未看,继续,向前走去。

他,一步,一杀。

凡,靠近他三尺之内,无论是,恐惧,是贪婪,是嫉妒,是绝望……一切,心魔之影,皆,在那股,纯粹到,不含任何杂质的剑意之下,被,瞬间,斩灭!

他,竟以,自身之“心”,为剑。于这片,心魔炼狱之中,走出了,第三条,只属于他一人的——

【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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