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呼吸急促起来。她眼神飘忽不定的望着四周空白的记忆世界，有些手足无措。
她有点想抽回自己的手，但又顾虑我的感受，没有行动。
别扭了半天后，墨痕雨才语气复杂的开口，“本王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你。”
“我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你对我忠心耿耿，但你的忠诚和我以前遇到的不一样……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神色黯然的问，“你不相信我的感情吗？”
少女见状连忙解释，“不是不信，而是……我不理解你说的‘爱’到底是什么意思。作为一个词，本王当然知道它的含义。但你们把它延伸得太广了。”
“夫人说她爱我，你也说爱我，但你们的爱似乎根本不是同一件东西。”
“信赖可以用信赖回报，忠义可以用仁德回报。但你的爱……本王……不知道该怎么接下。”
少女有些愧疚的低下头，“本王也很苦恼……现在的我到底能给你什么……也想过，要不要用自己来偿还，可那样只能给你一个表象罢了。”
“你真正想要的东西，我现在还给不了……不，就连这个表象，也都是从你那里拿来的。”
“你不用勉强自己。”我轻轻将她的手放回她的腿上，轻声说道，“我可以等，等你慢慢明白的那天。你这么聪明，一定能理解的，现在的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了。”
“谢谢你……月天……”
少女的眼神中有几分感动，也有几分歉意，“虽然我现在没法回应你的感情……但既然你中意我现在这个样子，那为了你，我可以保留这具身体。”
我眼睛一亮，忍不住追问道：“你是说……你愿意一直当人类，不恢复魔王的真身了？”
“这个嘛……”
少女露出一个微妙的表情，“最后肯定还是要变回去的……不过这具身体可以留着做纪念。以后找你的时候，我就遥控这具身体来见你。”
说着说着，她的眼睛忽然一亮，“对了，既然你这么喜欢，我以后可以多造几副这样的身体送你。”
我有些没反应过来，“多造几副？”
“嗯，百十来个应该不成问题。”
墨痕雨一脸得意的点点头，“等我恢复之后，思维能多线程运转，操控这些分身并不难，毕竟相比我本体，人类的身体结构实在太简单了。”
“至于肉体的材料嘛……用活人你肯定不同意，那就随便找些猪啊、牛啊代替就行，反正都是肉，差别也不大……”
我听得整个人陷入了短暂的宕机状态，片刻后才反应过来。
“停停停停停！”
我满头大汗地打断了这个诡异的话题，“这个……以后再说吧！”
“你不喜欢吗？”墨痕雨一脸失落地看着我，“本王还以为这是个好主意……”
“不是不是！”我哭笑不得的摆摆手，“我只要你一个就够了！毕竟我的心只有一颗，也只能给一个小雨。而你是唯一的！”
少女偏着头想了一下，然后不好意思的别过脸去：“那……好吧，这事就先放一放。”
我这才松了口气，虽然我刚才下意识拒绝了她的提议，但仔细想想几百个小雨包围我的桃色场景……你别说，还真有点刺激……
“好了，我们回去吧。快中午了，爸妈该来给你送饭了。”
我重新站到轮椅后面，握住推柄。墨痕雨点点头，打了个响指，下一秒，笼罩在四周的记忆幻境就像被按下了解除键。
石桥、流水，还有那些泛白的边缘景物，像数据块一样一片片剥落下来，逐渐显露出医院原本的景观。
最终，我们彻底回到了现实的医院花园中。
只是我们的位置好像变了。而且四周几个正在散步的病人，全都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我们。
我忽然冒出一个不祥的猜测，“我说……陛下啊，我们其实一直都在花园里溜达吧？”
“那当然啦。”墨痕雨不解的看着我，“我只是把你记忆中的风景覆盖投影到了现实中而已，你不是一早就知道了么。”
“知道是知道……那我们刚才说的那些话……”
“只要耳朵不聋，全都听得见吧。”
好吧……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周围人都用那种“有病”的眼神看我们了。
从外人角度来看，我刚才就是推着一个姑娘，在花园里一边指着花草树木一边说：
“这个是我以前的进修部！”
“这个是食堂！”
“那个，是我的秘密基地！”
而那个姑娘就坐在轮椅上，一脸认真地点头回应：“嗯！嗯！嗯！”
至于什么“吃人啦”、“鬼族啦”、“怪物啦”……更是疯子的疯言疯语。正常人根本不会信，真要信了，那多半那个人也有点毛病。
除非这堆老头老太太里有个退役的猎魔者。
我正在为这种“被当精神病现场围观”的尴尬而懊恼时，却忽然看到在前方不远处的花园小道上，站着一个安静的小女孩。
我立刻绷紧了神经。
那不是别人，正是聂风行的搭档。
那个外表幼小，实力却强得不讲道理的小萝莉珍珍。
她背着双手，静静地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身后似乎还藏着什么东西。
尽管那天她明显对我们放水了，但考虑到她的身份、立场与实力，她突然出现在这里，仍然令人不安。
她看着我，又看向轮椅上的墨痕雨。那一瞬，我仿佛在她眼中看到了一丝奇异的情绪。
可就在她抬起脚向我们走来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地跨前一步，挡在小雨面前，冷声呵道，“站住！”
若不是周围人太多，我甚至想直接召唤“冥王屠戮”了。
小女孩停住了脚步。
她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精致的小脸上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恼。
墨痕雨在我身后轻轻扯了扯我的衣角。
我回头看她，她微微摇头，嘴角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我还想说什么，却听她坚定的说：“月天，没事的。”
我沉默了一下，尽管仍然满腹戒备，但最终还是缓缓侧过身。
“珍珍，你来了。”
墨痕雨温柔地朝小女孩打招呼，仿佛之前那些冲突从未发生过。
我不禁回忆起她们先前相处的样子。每次小雨开口，珍珍就会像只小猫似的扑进她怀里。而这一次，小女孩却站在原地没动。
或许她看出了小雨此刻不方便，也或许……她仍在意那场敌对。
片刻后，珍珍才缓缓走到轮椅前，默不作声地从身后拿出一个玩偶。
那是一只小熊。
可能是某个卡通中的人物，小熊脖子上系着红色蝴蝶结，坐姿呆萌可爱，四肢张开，像是在请求一个拥抱。
“这个是……”我想起了之前二人在游戏中戏里狂玩抓娃娃机的那一幕，当时她们想要的好像就是这个小熊玩偶，只不过坑钱的娃娃机一直没抓出来，她这是给抓到了？
估计扔进去的硬币加起来都够买好几个玩偶了。
珍珍稍微踮起脚，将小熊玩偶举到墨痕雨面前。
“这是给我的么？”少女笑问道。
珍珍没有说话，只是从玩偶后露出小脸，认真地点了点头。
这时我才注意到，她的头发上还夹着墨痕雨第一次见她时送的小熊发卡，而发卡上的小熊造型，正是这只玩偶的缩小版。
墨痕雨轻轻接过小熊，脸上露出真挚的笑意，“谢谢你。”
小女孩微微点头，随即转身小跑离开。
全程没有说一句话，就像一台执行命令的机器，做完就走，或者说是逃跑，仿佛来这里是某种巨大挑战一样。
“珍珍。”
墨痕雨忽然叫住了她。
小女孩虽然止住了脚步，可仍旧背对着我们。
少女注视着她的背影，温柔的开口，“下次我们在一起去玩吧！”
珍珍猛地转过身，脸上满是惊讶与不敢置信。
她看着墨痕雨脸上的笑容，怔了两秒
然后，她露出了迄今为止，我在她脸上看到过的，最阳光灿烂的笑容，“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