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抵达疫区，隔离施治
风裹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腥气，顺着河谷蜿蜒而来。轩辕勒住马缰，胯下的野马不安地刨着蹄子，鼻翼翕动着，似乎对前方的气息充满警惕。他身后跟着的两个来自求援部落的族人，脸色早已白如纸，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离家不过三日路程，这股死亡的味道却比记忆中浓重了十倍不止。
“到了。”其中一个名叫石牙的汉子哑着嗓子开口，手指向前方一片低矮的石屋。那些曾经炊烟袅袅的居所，此刻像被抽走了魂魄，门窗大多敞着，却看不到半个人影，只有几只秃鹫在屋顶盘旋，发出令人心悸的唳叫。
轩辕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身后的弟子阿木，从行囊里取出一块麻布，蘸了随身携带的草药水，掩住口鼻。“你们在此等候，我先去查看。”他的声音透过麻布传来，带着几分沉闷，却异常沉稳。
石牙急了：“轩辕大人，还是我带您去！族里……族里还有几个能动的，知道哪里是病患住的地方。”他说着，从腰间摸出一块磨得光滑的兽骨，紧紧攥在手里，像是在给自己壮胆。
轩辕点头：“也好，带我去看看水源和病患集中的地方。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乱摸乱碰，更不要靠近病患的呕吐物和排泄物。”他回头看了眼阿木，“你去捡些枯枝，准备好火种，按我说的法子，先在部落入口处烧一堆艾草。”
阿木应声而去，从背篓里掏出火石，蹲在地上忙碌起来。轩辕则跟着石牙，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了这片死寂的部落。
脚下的泥土泛着黑褐色，时不时能踩到一些散落的骨片或是破烂的麻布，空气中除了腥气，还混杂着一种发酵般的酸腐味。轩辕的眉头越皱越紧，他想起自己部落那次瘟疫，虽然也惨烈，却从未有过这般……仿佛连土地都被浸透了毒物的气息。
“这边走。”石牙的声音带着哭腔，指着左侧一片被藤蔓半掩的石屋，“族长让我们把生病的人都挪到这里，说是……说是怕传染给孩子和老人。可没用啊……没用啊……”他说着，突然蹲在地上，用拳头捶打着地面，“昨天我离开时，我婆娘还能说话，现在……现在怕是……”
轩辕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安慰的话在此刻显得苍白无力，他快步走向那片石屋，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剧烈的呕吐声，紧接着是虚弱的呻吟。
他推开门，一股更浓烈的气味扑面而来。昏暗的石屋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个人，大多蜷缩在草堆上，面色蜡黄，嘴唇却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一个年轻女子正趴在地上，剧烈地呕吐着，吐出的东西呈暗红色，带着血丝。
“水……水……”离门口最近的一个老者虚弱地开口，他的眼睛半睁着，眼窝深陷，像是只剩下一口气。
轩辕没有贸然上前，而是站在门口，仔细观察着屋里的每一个人。他们的症状似乎与自己部落那次瘟疫相似——呕吐、虚弱，但有一个细节让他心头一沉：他部落的病患呕吐物多是未消化的食物，带着酸腐味，而这里的病患，呕吐物中夹杂着明显的血丝，甚至有几个人的嘴角还残留着暗红色的痕迹。
“他们除了呕吐，还有别的症状吗？”轩辕问跟进来的石牙。
石牙抹了把脸，努力回想：“一开始是上吐下泻，后来就开始便血，拉出来的都是黑红色的……有的人还说肚子疼，像有刀子在里面搅。”他指了指角落里一个已经没了声息的年轻人，“你看他，昨天还挣扎着要喝水，今天早上就……就硬了。”
便血？轩辕心中警铃大作。他部落的瘟疫虽然凶险，但极少出现便血的情况，这说明此次的病因，恐怕比上次复杂得多。
他走到石屋角落，那里放着一个陶罐，里面还有些浑浊的水。轩辕没有直接触碰，而是从腰间解下一个用竹筒做的小容器，小心翼翼地舀了一点水，对着光线仔细观察。水里面似乎漂浮着一些细小的杂质，但看不真切。
“他们一直喝的就是这个水？”
“是……”石牙点头，“部落后面有个水潭，以前大家都喝那里的水。这次生病后，族长让我们烧开了再喝，可还是没用。”
轩辕放下竹筒，又走到那个呕吐的年轻女子身边，蹲下身，仔细查看她的眼睑和舌苔。眼睑苍白得几乎没有血色，舌苔则是厚厚的一层黄腻苔，边缘还带着齿痕。他伸出手，想要为她把脉，手指刚要触碰到她的手腕，女子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口带着血丝的痰咳在了地上。
轩辕的手指顿在半空，他看着那口痰，又看了看女子痛苦扭曲的脸，心中渐渐有了一个猜测。但他没有声张，只是站起身，对石牙说：“把屋里所有能移动的病患，都挪到屋外的空地上，远离这个石屋。再找些干净的草铺在地上，让他们头高脚低地躺着。”
石牙愣住了：“挪出去？外面风大，会不会……”
“相信我。”轩辕的语气不容置疑，“这里的空气不流通，对他们不好。另外，去告诉所有还能动的人，从现在起，不准再喝原来的水，也不准吃生的食物，所有东西都必须彻底煮熟。”
他一边说，一边从行囊里掏出几块麻布，递给石牙：“让大家用这个捂住口鼻，尤其是在靠近病患的时候。”
石牙虽然满心疑惑，但看着轩辕沉稳的眼神，还是点了点头，转身跑了出去。
轩辕则开始在石屋里仔细搜查，他翻看了病患用过的陶罐、吃剩的食物，甚至检查了墙角的裂缝。在一个废弃的石臼里，他发现了一些残留的野果核，看起来像是部落里常见的“酸浆果”。他拿起一颗果核，放在鼻子前闻了闻，又用指甲刮了一点粉末，放在舌尖尝了尝——除了酸涩味，似乎没有别的异常。
难道不是食物的问题？
他正沉思着，阿木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束燃烧的艾草，烟雾缭绕。“师父，艾草烧起来了，味道能扩散到整个部落入口。”
“好。”轩辕接过艾草，让烟雾在石屋里多弥漫了一会儿，“你去把我们带的草药拿出来，先按比例熬一锅，给能喝下去的病患灌一点。另外，再烧些热水，用干净的麻布给他们擦拭身体，尤其是手心和脚心。”
阿木应了声，转身要走，却被轩辕叫住：“等等，熬药的水，必须用我们带来的皮囊里的水，或者从远处的溪流重新打水，烧开三次以上才能用。”
阿木心中一凛，连忙点头：“弟子记住了。”
轩辕看着阿木离开的背影，又将目光投向屋外。石牙已经带着几个还能动弹的族人，小心翼翼地将病患往屋外挪。阳光洒在空地上，虽然微弱，却比昏暗的石屋多了几分生气。
他走到一个刚刚被挪出来的老者身边，老者呼吸微弱，嘴唇青紫。轩辕蹲下身，轻轻掀开他的衣襟，只见老人的腹部微微隆起，用手按压时，老人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肚子疼得厉害？”轩辕轻声问。
老者艰难地点了点头，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痛苦。
轩辕皱起眉头，他部落那次瘟疫，病患多是上吐下泻后脱水而亡，很少有这样剧烈的腹痛和便血。这两种症状叠加在一起，让他想到了岐伯曾经说过的“蛊毒”，但他从未见过真正的蛊毒，不敢妄下定论。
“师父！”阿木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带着几分惊慌，“您快来看！”
轩辕心头一跳，快步走了过去。只见阿木站在部落后面的水潭边，脸色苍白地指着水面。轩辕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水潭的边缘漂浮着一些墨绿色的藻类，水面上时不时有细小的涟漪泛起，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水下游动。
他走到潭边，蹲下身，仔细观察着水面。阳光透过水面，能隐约看到水下有一些细长的、像线一样的东西在扭动。他心中一动，从行囊里取出一根细长的树枝，小心翼翼地伸进水里，轻轻搅动了一下。
就在树枝搅动的地方，水面下突然窜出许多细小的黑影，密密麻麻的，像是一团乱麻。
轩辕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些东西，和他之前在水源里发现的“水蛊”有些相似，但体型更小，数量更多，而且似乎更加活跃。
“阿木，拿个陶罐来。”
阿木连忙递过一个空陶罐。轩辕小心地将陶罐沉入水中，再猛地提起，罐子里装了小半罐水，水面上漂浮着十几条细如发丝的虫子，正在疯狂地扭动着。
“就是这个。”轩辕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这水不能再碰了，哪怕烧开了也不行。”
阿木看着罐子里的虫子，只觉得头皮发麻：“师父，这些虫子……会让人得病？”
“很有可能。”轩辕将陶罐盖好，“但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你看这些病患的症状，除了呕吐腹泻，还有便血和剧烈腹痛，这说明他们体内不仅有虫，可能还有别的毒。”
他站起身，望向远处的山林：“我们得尽快找到新的水源，而且要弄清楚，除了这水，还有什么东西在传播疾病。”
就在这时，石牙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轩辕大人，不好了！刚才挪出来的那个女子，又开始便血了，止都止不住！”
轩辕心中一紧，快步跟着石牙回到空地上。只见那个年轻女子躺在草堆上，下身渗出了暗红色的血，脸色已经白得像一张纸，呼吸越来越微弱。
周围的族人都围了过来，脸上满是恐惧和绝望。“没救了……又一个……”“这到底是怎么了？是山神在惩罚我们吗？”
轩辕没有理会这些议论，他蹲下身，仔细查看女子的状况。脉搏细弱得几乎摸不到，皮肤冰凉，已经出现了脱水的迹象。他从行囊里取出一小包草药，递给阿木：“快，用刚烧开的水冲泡，浓一点，给她灌下去。”
这是岐伯教他的“止血汤”，由地榆、槐花等几种草药配伍而成，对便血有一定的效果。但他心里清楚，这只是权宜之计，如果不能找到病根，再好的药也无济于事。
阿木很快将药汤端了过来，轩辕小心地撬开女子的嘴，一点点将药汤灌了进去。药汤刚灌下去一半，女子突然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头歪向一边，再也没有了呼吸。
周围一片死寂，只有风刮过树叶的沙沙声。一个年轻的族人忍不住哭了出来：“她才刚嫁过来半年啊……”
轩辕默默地站起身，心中涌起一阵沉重。这已经是他见到的第三个死亡病例了，而且死亡速度之快，远超他的预料。
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对围在周围的族人说：“从现在起，所有人都听我的命令。第一，所有病患，必须集中在这片空地上，由专人负责照顾，照顾的人必须戴麻布口罩，接触病患后要用热水和草药洗手。第二，所有水源，除了我们带来的和新找到的，一律不准碰，违者按族规处置。第三，所有食物，必须彻底煮熟，生的瓜果蔬菜，一概不准吃。第四，所有人的排泄物和呕吐物，必须用土掩埋，并且远离水源和住所。”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族人们虽然悲伤，但看着轩辕沉稳的眼神，还是渐渐安静下来。
石牙走上前，哽咽着问：“轩辕大人，这样……这样真的能行吗？”
轩辕看着空地上那些奄奄一息的病患，又看了看远处那潭泛着诡异光泽的水，缓缓开口：“我不知道，但这是目前唯一能做的。我们必须阻止更多的人倒下，才能找到治愈他们的方法。”
他的目光落在那罐装有细虫的水罐上，心中暗道：不管你是什么东西，我一定要弄清楚你的来历，还有你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夕阳西下，将整个部落染上了一层血色。轩辕站在空地上，看着阿木和几个族人忙碌的身影，看着病患们在草药的作用下渐渐安静下来，心中没有丝毫轻松。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那水中的细虫，病患的便血，还有这弥漫在空气中的死亡气息，都像是一个个谜团，等着他去解开。
而他手中的那本《草木经》，此刻仿佛也变得沉甸甸的。上面记载的草药，能对付得了这未知的凶险吗？
轩辕握紧了拳头，目光投向远方的山峦。那里，或许就藏着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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