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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菲菲握紧手中毛笔,笔尖在油灯光下闪烁着寒光,她面前的病人皮肤已开始泛青,而窗外,巫医派来的追兵脚步声越来越近...

夜色如墨,泼洒在江西龙虎山深处这座不知名的小镇上。晚风穿过古老的街巷,带来远处集市隐约的喧嚣,也带来了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草药苦涩与香烛迷幻交织的奇特气味。陈旧的“济世医馆”内,灯火摇曳,将四个现代人的身影长长投在斑驳的墙壁上。

“所以说,我们不但要帮这些‘古人’解毒,还得提防另一伙‘古人’追杀?”张一斌压低声音,手里无意识地摆弄着一个从集市上换来的护身符,语气里满是荒诞感,“这穿越体验可真够‘完整’的。”

罗子建蹲在墙角,仔细检查着地上几具暂时被压制住毒性、陷入昏睡的“僵尸”——实则是中毒极深、身体僵硬的赶尸人。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其中一人泛着青黑色的指甲,叹了口气:“建哥,你就少说两句吧。我现在看谁都像Npc,但挨揍可是实打实的疼。”他揉了揉还有些发青的眼眶,那是之前误将某个毒发抽搐的村民当成coSpLAY爱好者,试图上前合影的代价。

陈文昌没参与吐槽,他正对着摊开在破木桌上的本地羊皮地图皱眉。地图上除了粗略的山川河流,还被他用捡来的炭笔画了几个诡异的符号。“风水煞气汇聚…此地医巫之争,恐怕比我们想的更麻烦。追兵不善,我们得尽快拿到碧云剑。”

“拿到剑之前,得先保住这些人的命。”欧阳菲菲清冷的声音传来。她站在一张临时搭起的病榻前,榻上躺着的是病情最重的一个赶尸人,名叫阿虎。他的脸色已从最初的苍白转为一种不祥的暗青,呼吸微弱,肢体冰冷僵硬,若非胸口还有极其微弱的起伏,与真正的尸体无异。她手中拿着临行前学院老教授赠送的银针包,但此刻却有些无从下手。这毒性诡谲,脉象紊乱,与现代医学所载的任何毒理症状都迥然不同,常规针灸穴位似乎难以起效。

医馆的老郎中,一位姓吴的干瘦老者,颤巍巍地端来一碗刚煎好的汤药,摇头道:“姑娘,老夫尽力了。此毒怪异,非药石能速效,除非…除非有碧云剑的剑气引药入髓,或可一试。但碧云剑乃传说之物,踪迹缥缈…”

欧阳菲菲看着阿虎愈发青黑的脸色,知道时间不多了。她目光扫过桌案,上面散落着笔墨纸砚,是吴郎中开方用的。忽然,她脑中闪过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荒谬的念头。是了,那本在图书馆古籍区无意中翻到的,残破不堪的《灵枢别解》,其中似乎有一种近乎传说的“以意导气,凭物渡穴”之法,对工具的要求反在其次,重在施术者的专注与“气感”。银针固然精准,但面对这种融合了未知巫术的奇毒,或许需要更…非常规的手段。

她几乎没有犹豫,一把抓过那支普通的狼毫毛笔,拔掉笔头,露出尖锐的金属笔管顶端。在吴郎中惊愕的目光中,她将笔尖就着灯火灼烧片刻全当消毒,同时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着那晦涩口诀中的意境,将全部精神凝聚于笔端。

“菲菲,你…”罗子建注意到她的举动,瞪大了眼睛。

欧阳菲菲没有解释,眼神专注而坚定。她左手轻按在阿虎颈侧一个已变得青紫的穴位上,右手执笔,如同持着一根无形的金针,手腕稳如磐石,对准穴位旁开半寸一处看似无关的皮肤,稳稳刺下!动作轻柔却带着绝绝的穿透力。

笔尖没入寸许,阿虎身体猛地一颤!

预期的血液或脓液并未出现。笔尖刺入的瞬间,欧阳菲菲感到指尖传来一种奇异的阻滞感,仿佛刺破了一个无形的、充满粘稠恶气的气囊。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腥甜气息的黑气,竟真的从笔管与皮肤的缝隙间丝丝缕缕地渗了出来!

与此同时,阿虎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嗬气声,一直紧握的拳头似乎松弛了一分。

“有…有效?!”吴郎中凑上前,浑浊的老眼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彩,他行医一辈子,从未见过如此施针之法。“神乎其技!神乎其技啊!此乃何术?”

欧阳菲菲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她不敢分心,全凭一种冥冥中的直觉引导,手腕极轻微地捻动笔管,感受着那无形“气感”的流动与变化。她知道,这并非真正的针灸,更像是一种精神力的强行疏导与媒介运用,赌的就是那本残卷记载并非空谈,赌的就是这奇毒兼具了物质与能量的双重特性。

“别问我原理,我也是第一次…这么干。”她声音带着微喘,继续寻找下一个“气穴”。毛笔作为媒介,其传导“气感”的模糊性,反而让她跳出了传统穴位的桎梏,更直观地去“感受”毒素在人体能量场中形成的淤塞点。

然而,就在她准备刺下第二“笔”时——

“砰!”

医馆那本就摇摇欲坠的木门,被人从外面一脚狠狠踹开!木屑飞溅。

七八个身影堵在门口,个个面色阴沉,眼神不善。他们穿着与镇民迥异的深色短打,腰间挂着各种奇怪的布袋、骨器和小罐,为首一人,是个脸颊瘦削、眼神锐利如鹰隼的中年人,正是镇上巫医首领——乌长老的大弟子,岩刚。

“吴老头!”岩刚声音沙哑,目光如毒蛇般扫过屋内,尤其在欧阳菲菲和她手中那支仍停留在阿虎身上的毛笔处停留片刻,闪过一丝惊疑与厉色,“谁允许你私自救治这些被‘山神诅咒’的不祥之人?还敢动用此等…邪术!”

他身后那些巫医信徒,立刻鼓噪起来,挥舞着手中的符箓和骨杖:“交出外乡人!停止亵渎山神!”

张一斌和罗子建几乎同时踏前一步,挡在欧阳菲菲和病榻前。张一斌摆出跆拳道的防御架势,虽然心里打鼓,嘴上却不服输:“喂,讲点道理!我们在救人,你们这叫妨碍公务…呃,妨碍救人!”

罗子建也赶紧抓起旁边一根顶门杠,虚张声势:“就是!什么山神诅咒,明明是中毒!你们是不是心虚啊?”

岩刚根本不理会他们,只是死死盯着欧阳菲菲,以及她手中那支看似可笑的毛笔。“以笔代针,引邪泄毒…哼,果然有些门道。但此地,还轮不到你们这些来历不明的外乡人撒野!拿下!”

一声令下,两名身材魁梧的巫医信徒立刻扑了上来,目标直指正在关键时刻的欧阳菲菲。

“休想!”张一斌低吼一声,侧身滑步,一记迅猛的横踢扫向当先一人膝盖外侧。那人显然没料到这奇装异服的年轻人身手如此利落,闷哼一声,重心不稳向旁栽去。但另一人已挥舞着缠满布条的骨杖砸向张一斌面门,带起一股腥风。

罗子建见状,也嗷嗷叫着抡起顶门杠胡乱挥扫,倒是暂时逼退了想从侧面靠近的家伙,但他毫无章法,险象环生。

陈文昌一直冷静地观察着局势,他没有加入混战,而是快速移动到屋角,抓起桌上吴郎中用来占卜吉凶的几枚古旧铜钱,手腕一抖,铜钱带着破空声激射而出!

“嗖!嗖!嗖!”

铜钱并非打向人,而是精准地打在门口岩刚脚下前方三寸、左侧窗棂以及屋顶房梁的特定位置。看似随意,但岩刚前冲的势头却莫名一滞,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脸色微变。“风水困阵?小看你们了!”

就这么一耽搁,欧阳菲菲第二“笔”已经刺下!这一次,位置在阿虎肋下。更多的黑气逸散,阿虎的呼吸明显粗重了一些,暗青色的脸上似乎透出了一丝极淡的血色。

“有效!真的有效!”吴郎中激动得胡须发抖。

岩刚眼神更加阴鸷,他看出了欧阳菲菲这诡异手段正在快速起效,绝不能让她继续下去!他口中念念有词,从腰间取出一个黑色小罐,猛地拍开封口!

一股浓稠如墨、带着刺鼻恶臭的烟雾瞬间涌出,并非扩散,而是如同有生命般,化作数条扭曲的黑蛇,朝欧阳菲菲和病榻上的阿虎噬去!

“小心!”陈文昌疾呼,手中最后两枚铜钱射出,打在黑烟前方,空气中泛起涟漪,黑烟的速度稍减,但依旧扑来。

张一斌和罗子建被其他信徒缠住,一时无法回援。

千钧一发之际,欧阳菲菲非但没有后退,反而迎着那诡异的黑烟,将手中毛笔在空中急速划动!她没有系统的学过画符,此刻全凭刚才疏导毒气时对那种“能量”的细微感知,以及脑海中《灵枢别解》残卷闪过的一些抽象图形。笔尖划过空气,竟隐隐带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流光,一个极其简陋、扭曲、却蕴含着某种“疏导”意味的无形符号瞬间成型。

那扑来的黑烟之蛇,在接触到这无形符号的刹那,如同遇到了克星,猛地一颤,竟有部分被引导偏转,撞向旁边的墙壁,发出“嗤嗤”的腐蚀声,而主体则溃散了大半!

“什么?!”岩刚终于脸色大变,首次露出了惊容。“你竟能化解我的‘蚀骨巫咒’?!”

趁着岩刚震惊、巫咒被破的间隙,陈文昌抓起桌上一把晾晒的草药,迅速揉碎撒在门口和窗口,形成简单的阻隔。张一斌也一发狠,拼着肩膀挨了一下,用一记漂亮的回旋踢将最后一名纠缠的信徒踹飞出去,重重撞在墙上。

罗子建赶紧上前,和张一斌一起护在欧阳菲菲身前,警惕地盯着门口的岩刚等人。

岩刚脸色铁青,死死盯着欧阳菲菲手中那支看似平平无奇的毛笔,又看了看病榻上气息明显平稳了许多的阿虎,眼神变幻不定。他知道,今天恐怕是讨不到好了。这几个外乡人,尤其是那个会用笔的丫头,手段诡异莫测,竟能直接克制他的巫术。

“好…很好!”岩刚咬牙切齿,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你们非要逆天而行,沾染这诅咒之毒,就休怪山神降罪!我们走!”

他撂下狠话,带着一群狼狈的手下,迅速退入医馆外的黑暗中,脚步声渐行渐远。

医馆内暂时恢复了安静,只剩下几人粗重的喘息声。油灯的光芒摇曳着,映照着众人惊魂未定的脸。

“暂时…安全了?”罗子建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不确定地问。

欧阳菲菲直到此时,才缓缓将毛笔从阿虎身上移开。她身体微微晃了一下,脸色苍白,刚才那番操作,尤其是最后凭空引导巫咒,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心神与气力。但看着阿虎虽然依旧昏迷,却已不再是那副死气沉沉的青黑模样,她嘴角艰难地勾起一丝欣慰的弧度。

“他…的毒性,暂时控制住了。”她声音虚弱,但带着肯定。

吴郎中连忙上前再次诊脉,片刻后,激动得老泪纵横:“脉象虽弱,却已有生机!姑娘真乃神人也!老朽…老朽代这些苦命人,谢过姑娘救命之恩!”说着就要躬身下拜。

张一斌赶紧扶住他:“老人家使不得,我们也是碰巧…”他看向欧阳菲菲手中的毛笔,眼神复杂,既有佩服,也有后怕。“菲菲,你刚才那招…太险了。”

陈文昌走到窗边,仔细检查着岩刚等人离去时留下的痕迹,眉头紧锁:“他们退得太干脆了。此事绝不会就此罢休。”

就在这时,病榻上的阿虎,眼皮剧烈颤动了几下,似乎挣扎着想醒来。他干裂的嘴唇翕动,发出几个极其微弱、模糊不清的音节:

“剑…碧云…在…葬…葬魂岭…小心…白衣…”

话音未落,他头一歪,再次陷入深度昏睡。

“葬魂岭?白衣?”罗子建重复着这两个词,一脸茫然。

欧阳菲菲握紧了手中那支沾了些许黑气的毛笔,指尖冰凉。碧云剑的线索终于出现了,但“葬魂岭”听名字就知非善地,而那令人不安的“白衣”又指向什么?

窗外,小镇的夜色更加深沉,远处的山峦在黑暗中如同蛰伏的巨兽。危机并未解除,反而因这突如其来的线索,导向了更深的迷雾与未知的危险。

他们的寻剑之路,注定布满荆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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