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云层时，火麒麟一族的营地正飘着淡淡的松脂香。景遥检查完行囊，转身便见火麒麟长老拄着兽骨杖站在帐外，银白的胡须在风中微动，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凝重。
“景遥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长老的声音低沉，带着岁月沉淀的沙哑。
景遥心中微动，跟着他走到营地边缘的古松下。老麒麟抬头望了望茂密的枝叶，像是在确认周围无人，才缓缓开口：“你与夙缨大人同行已久，可知她的来历？”
“她是神裔遗脉，一直在协助我们寻找九枢残片。”景遥如实回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短刀。自昨夜夙缨耗损神元为清璃稳固灵体后，她对这位神裔女子更多了几分信任，不明白长老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长老却轻轻摇了摇头，兽骨杖在地面顿了顿，发出沉闷的响声：“神裔的气息纯净如晨曦，可夙缨大人身上……藏着一丝不同的东西。”
他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老朽曾在族中古籍见过记载，有一种灵体名为‘浊气之灵’，表面与神裔无异，甚至能操控纯净的神元，但体内的浊气一旦失控，便会吞噬一切生机，比墟渊的黑雾更可怕——那是能让天地法则紊乱的力量。”
景遥的指尖猛地一僵。
她想起夙缨净化还魂草时，神元与浊气碰撞的瞬间，确实有一缕极淡的灰雾从她袖中溢出，当时只当是还魂草的浊气反噬，此刻想来，那灰雾的气息似乎与夙缨自身的灵力有着诡异的呼应。
“长老多虑了吧？”景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夙缨大人一直在帮我们，若她真是浊气之灵，何必耗费神元救清璃？”
“正因如此才更需警惕。”长老的眼神锐利起来，“古籍上说，浊气之灵最擅长以纯净之力伪装，甚至会自我催眠，直到某个契机触发，才会彻底失控。你想想，断魂崖上你体内两股力量交融时，她是不是格外关注？那或许就是她的契机。”
这番话像一块巨石投入景遥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她想起夙缨每次提及墟渊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想起她偶尔独自静坐时周身散发出的淡淡寒意，那些曾被忽略的细节，此刻都与“浊气之灵”的描述重叠起来。
可她又无法相信。那个在溶洞中为清璃疗伤、在危急关头数次出手相助的女子，真的会是比墟渊更危险的存在吗？
“此事关系重大，老朽本不该妄言。”长老看着她变幻的神色，缓缓道，“只是姑娘身负九枢残片，前路凶险，若身边藏着未知的隐患，怕是……”
“我明白长老的意思。”景遥打断他，深吸一口气，将翻涌的心绪压了下去，“多谢提醒，我会留意的。”
她没有表露半分怀疑，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谈论天气。长老看了她一眼，不再多言，只是拄着兽骨杖转身离去，背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沉重。
景遥站在松下，指尖已微微泛白。她抬头望向营地中央的帐篷，夙缨正坐在那里整理地图，阳光落在她的发梢，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看起来与“浊气之灵”的可怕描述毫无关联。
可长老的话却像一根刺，扎在她的心头。
无妄海的真相尚未可知，墨姬的话还萦绕在耳边，如今连一直同行的夙缨也变得疑点重重。景遥握紧了怀中的九枢残片，残片的冰凉让她混乱的思绪稍稍清明。
无论夙缨是否真如长老所说，眼下唯一的方向仍是无妄海。只是从今往后，她不仅要提防墟渊的黑雾与墨姬的踪迹，还要在与夙缨同行时，多留一分心眼。
一阵风吹过松林，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应和着她心中的波澜。景遥最后看了一眼夙缨的帐篷，转身朝着营地外走去——该启程了，无妄海的答案，或许也藏着解开这一切疑团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