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梧山结界外的迷雾越来越浓，带着蚀骨的阴冷。景遥的指尖按在屏障上，灵力探入的瞬间，便被一股粘稠的浊气弹了回来，指尖泛起刺目的青黑。
“清璃？”他沉声唤道，声音撞在屏障上，只传回沉闷的回响。
自沈清璃被卷入墟渊幻境已有三个时辰。起初她的灵魂波动虽紊乱，尚能维持稳定，可半个时辰前，那波动突然变得剧烈，像风中残烛般忽明忽灭，此刻更是微弱得几乎要彻底消散。
景遥的脸色沉得像淬了冰。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那道与自己牵连甚深的魂线正在颤抖、断裂——那是当年他为护她渡劫，以心头血缔结的本命契，此刻正随着她的灵体溃散而灼痛他的神魂。
“让开。”他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夙缨刚要阻拦，便见他抬手划破掌心，殷红的精血瞬间涌出。那不是普通灵力，而是修行者最本源的生命精气，蕴含着撕裂一切禁制的力量，却也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便会伤及根本。
“景遥！”夙缨蹙眉，“墟渊浊气最噬精血，你这样会……”
话音未落，景遥已将掌心按在屏障上。精血触到那层灰蒙蒙的结界，立刻发出“滋滋”的声响，腾起刺鼻的白烟。屏障剧烈震颤，竟真的被撕开一道细小的裂口。
可还未等他探入灵力，裂口处突然翻涌出土色的浊气，如附骨之疽般顺着他的掌心钻进经脉。那浊气阴冷歹毒，所过之处，经脉仿佛被万千蚁虫啃噬，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景遥闷哼一声，猛地收回手，掌心的伤口已发黑，青黑之色正顺着手臂迅速蔓延。他强行运功压制，喉头一阵腥甜，鲜红的血珠顺着嘴角滚落，滴在青石板上，洇开一小朵凄厉的花。
“你看。”夙缨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指尖凝起灵力帮他逼退浊气，语气凝重，“墟渊幻境以人心魔为引，外人强行介入只会被浊气反噬，不仅救不了她，反而会让她的神魂更加混乱。”
景遥的视线死死盯着那道重新闭合的屏障，胸口剧烈起伏。方才透过裂口，他似乎瞥见幻境中那道熟悉的身影正走向一道黑色裂隙，她的灵魂波动在那一刻微弱到了极致，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湮灭。
焦灼像野火般在他胸腔里燃烧。他想起初见时，那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小丫头，抱着剑跪在昆仑山门，眼睛亮得像星子，说要拜他为师。他想起她第一次御剑摔断了腿，却咬着牙不肯哭，只问他“是不是很没用”。他想起无数个日夜，她跟在他身后，喊着“师父”，一步不落地追随着他的脚步。
她怎么能……怎么能就这么消失？
“那怎么办？”景遥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慌，“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她……”
“墟渊幻境的规矩，”夙缨打断他，语气平静却带着力量，“要么，靠她自己勘破心魔，主动走出；要么，就得由与她羁绊最深之人，以神魂为引，冲破她心底的防线。”
她顿了顿，看向景遥因浊气反噬而泛白的脸：“清璃的心魔，多半与你有关。这世间能让她挣脱幻境的，唯有你。但不是靠蛮力，而是……”
话音未落，屏障内侧突然传来一声极轻的碎裂声。那是灵体濒临溃散的征兆。
景遥的心脏骤然缩紧。他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如剑，只是那锐利之下，藏着连他自己都未曾洞悉的、近乎绝望的在意。
“以神魂为引……是吗？”他低声道，指尖再次凝聚起灵力，这一次，不再是撕裂屏障的蛮横，而是带着某种温柔却坚定的力量，缓缓探向那层隔绝了内外的结界。
他要进去。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