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留在景遥指尖的灵力忽然震颤起来，淡蓝色光晕重新缠绕上他的手腕，顺着脉络往溯魂阵的阵眼涌去。他本还在平复胸口的闷痛，察觉这异动时猛地睁眼，只见石桌上的阵纹正自发流转，幻境的碎片如潮水般重新将他包裹。
“溯魂阵……怎么会自己重启？”沈清璃下意识攥紧了袖中的符纸，却见景遥周身的光晕虽弱，却异常稳定，显然不是灵力失控所致。
幻境中的景象比上次更清晰。墟渊的狂风卷着黑色浊气，在断裂的祭坛周围呼啸。陆沉渊的身影已经消失，只余下祭坛中央那道泛着金光的封印，如同凝固的星河，将下方翻涌的魔气牢牢锁住。凌汐跪在祭坛边缘，白色神袍被浊气染得发黑，她双手死死按在封印上，指节泛白，泪水砸在冰冷的石面上，瞬间被浊气灼成白烟。
“沉渊！你出来！”她的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一遍遍拍打着封印，可那金光纹丝不动，只有细碎的神力波动，证明里面封存着神裔的命魂。
就在这时，一道黑色身影从祭坛的阴影中走出。魔裔的黑袍被狂风掀起，露出手臂上尚未愈合的伤口，那是方才为护陆沉渊，被魔气反噬留下的痕迹。她走到凌汐身后，停下脚步时，目光始终落在那道封印上，眼底翻涌的情绪复杂难辨——有痛，有怅然，却唯独没有半分魔裔该有的戾气。
“别拍了。”魔裔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穿透狂风的力量，让凌汐的动作骤然顿住。
凌汐猛地回头，通红的眼中满是悲愤：“是你！若不是你们魔裔引魔气扰乱墟渊，沉渊怎会走到这一步？你现在还想做什么？”她挣扎着要起身，却因神力耗竭，刚撑起身子便又跌坐回去。
魔裔没有辩解，只是缓步走到封印前。狂风卷起她的发丝，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她抬起手，指尖悬在金光上方，似乎在感受里面命魂的波动。片刻后，她忽然屈膝，单膝跪在了祭坛的碎石上——这个动作，让凌汐瞳孔骤缩，连呼吸都忘了。
“你疯了？！”凌汐嘶哑地喊道，“你是魔裔，他是神裔！你跪他做什么？快起来！”
魔裔没有回头，只是缓缓抬起头，望着那道横贯祭坛的封印。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异常坚定，每一个字都像是刻在石上，迎着墟渊的狂风，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深渊：“我，魔裔玄夜，以自身魔气为契，立此誓言——”
她顿了顿，指尖凝聚起一缕黑色魔气，那魔气没有攻击性，反而温顺地缠绕上封印的金光，像是在守护一件珍宝：“此生此世，终生守于墟渊之畔，护陆沉渊命魂周全。若有魔物敢犯封印，我必挫其骨、扬其魂；若有修士欲动命魂，我必与之为敌，直至身死魂散。”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那缕魔气猛地融入封印，在金光边缘化作一道黑色纹路，如同烙印般，将誓言刻进了封印的阵眼。魔裔的身体晃了晃，显然这以魔气立誓的举动，让她自身也承受着不小的反噬，可她的眼神却亮得惊人，仿佛找到了此生唯一的归宿。
凌汐看着这一幕，彻底愣住了。她原本以为魔裔与神裔之间只有血海深仇，却没料到，会有一个魔裔，愿意以终生为祭，守护神裔的命魂。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只剩下满心的震撼。
幻境之外，景遥缓缓睁开眼，指尖的光晕彻底消散。他望着石顶，脑海里还回荡着魔裔那句坚定的誓言，心口的闷痛似乎淡了些，却多了一种沉甸甸的感觉——那是跨越种族的守护，是藏在仇恨之下，最纯粹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