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序在酒吧门口把戚礼拉住。
他攥着一截手腕，圈住还有很大空余，他想攥紧，捏疼了她最好，谁让她这么没有良心，非要和他撇清关系。
看见她，他就恨得牙痒痒，怎么有人长得软，身子软，靠近了就像铜墙铁壁一样。她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欠他，他要怎么找到缺口撬动、击垮她？
他细微地咬牙，“你到底想要什么？”
戚礼挺无奈，“你怎么非要送我点什么？”
他哧地一笑，眸色晦暗难明：“我不是在追你吗。”
她说：“还在追求就代表我们没任何关系，不要突然凑过来亲我，那很冒犯。”
戚礼说完，还看着他挑了下眉，极具挑衅性，“懂吗？”
秦明序在心里骂了一声。他不懂，他只知道她这副模样太招人了。他何止想亲她，要不是她那天说不喜欢他的那句话太伤人，他恨不得把她掳回哪处，压在床上狠做几天几夜，让她那张嘴再说不出一句来。
他又想起来了，她心里没他，所以不吝用最伤人的态度对待他，明明她才是抛弃他的那个。
秦明序松了手，喉结滚动了一下，轻轻吸了一口气，让微凉的夜风滚进肺部，有点疼。
没了桎梏，戚礼自然拉开车门，坐进后座，等着代驾来，即使她只喝了一口酒。
秦明序微微垂着眼，挺别扭地跟她对视。戚礼不知道他怎么了，突然就不说话。
她也不说，靠在后座，闭目养神，能感觉到隔着车窗一股强烈的视线始终看着她。
代驾上了车，戚礼睁开眼睛，突然说：“等下。”
她完全撂下车窗，手臂压在窗边，抬眼叫了他一声：“秦明序。”
秦明序瞳孔有了焦距，从散在她脸上，变成凝聚在她眼中，突然就有了神。
戚礼弯唇，大大方方和他讨要，“送我一个bruce的隐藏怎么样？我买了四五端，一直抽不到。”
bruce就是北京限定的寸头男孩名字，戚礼为了那款隐藏的龙头着实花了不少出去。
他上前半步，手撑在车门上，笑了：“喜欢？”
戚礼点点头，“就想要这个，行吗？”
“行。”他笑意更深，这有什么难的。
戚礼说：“你看啊，我们这样交流多好，以后别再凶我了。”
正常人谁受得了他偏执暴躁又一惊一乍的脾气，他还得慢慢改呢。
秦明序脸又黑了，张口刚想说话，戚礼赶紧抬上窗户，对代驾说：“走吧走吧。”
差点夹到秦明序的手。
酒吧门口人流挺多，他扎眼地立在那儿，看着戚礼的车驶走。
戚礼慢慢看不清他的表情，转眸低头看自己的手。
干嘛，还真和他要上东西了。因小失大，这不是一个好的开始。
十分钟后，戚礼的手机收到他的消息。
秦明序：去山里注意安全。
戚礼回复：好的。
也没说谢谢。
戚礼飞毕节的前一天晚上，快递上门了一个礼盒。
她签收，拆掉外皮抱到茶几前，坐在地毯上慢慢打开。看到的那刻眼睛微微睁大，里面是完整的一端bruce，全新的。
她只要了一个隐藏，以为是明盒的形式送来。那是代表这端一定会出隐藏的意思？
戚礼又开始期待了，即使她已经拥有了很多重复的bruce，也送出了很多，但拆盲盒的快乐不就在于未知的惊喜么。
她这次有经验了，拿起一个先掂了掂重量，再煞有介事的晃了晃，刚要拆开，旁边手机一震，是秦明序问她，到了吗。
戚礼给他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秦明序此时刚结束应酬，靠在包厢窗边吹风醒酒。他现在不用再体会转桌敬酒的磨人，相反是别人毕恭毕敬笑脸迎合来磨着他。人多，一次喝那么一口，几杯也就下去了，所以这阵有点上劲难受。
他想到了骚扰戚礼。
点开图，看到戚礼腿上的盲盒，还没拆开。
他动动手指，直接拨了视频过去。
戚礼突然觉得手机烫手，放到了茶几上，任它震动。
秦明序锲而不舍，真要比轴她甘拜下风，只得接通。
秦明序只看到了一个点着灯的天花板，她的声音人未见声先到：“干嘛？”
他说：“我看着你拆。”
她服气，手里的包装纸捏得轻响，“你没看过别人拆盲盒？”
动作越来越缓，戚礼瞳孔慢慢张大，“欸？”
秦明序听到她惊喜的声音，有些耐不住想看到她的脸，加重语气：“戚礼。”
戚礼已经撕开，bruce脑后红金相间的龙尾露了出来，然后是威风凛凛的全貌。她无声尖叫，双手捧着张大了嘴。
“秦明序！”她抓起茶几上的手机，眸子弯弯，盈满惊喜笑意，向他展示，“这端我第一个就抽到了隐藏欸！”
秦明序靠在窗边，安静地看着她笑靥灿烂，酿在酒里麻木疲倦的心忽然就好受了，他慢慢地笑了起来。
“嗯，真棒。”
戚礼反应过来，收了些笑容，又坐回去，把手机夹在支架上。她微垂着睫毛，脸有些热，接着拆，“你看吧。”
她让他看了。秦明序离开窗边，坐在单人沙发里，一眨不眨地注视她。
撕了盒，戚礼下意识摸塑料，没反应过来似的，直直抬头看向他。
撕开塑料袋，又是一个龙头bruce。
秦明序看到她漂亮的眼里懵懵的，轻轻笑出声。
“什么意思？”戚礼反应过来了，低着头加速拆开第三个、第四个，整整一盒，全是隐藏。
本来就是收藏系列的城市限定，限定中的隐藏款。不是她一发入魂，而是千分之一左右的概率，在她这是百分之百。
戚礼看着腿边一圈龙头bruce，咬着下唇，不知道说什么好，抬头，轻说：“你这是作弊的，这样就不叫盲盒了，秦总。”
这声秦总叫得秦明序特别舒坦，他喜欢这种称呼化的东西出现在戚礼嘴里，特别勾人，总想拿着身份和她做什么不干净的事。
不过现在不是时候，他挑了下眉，说：“我的Ip规则我说了算，不叫作弊。”
他朝她笑得没那么坏的时候，就多了些温柔。秦明序此刻就是那样的笑，对她说：“龙的寓意好，前一晚拆得这么顺利，之后项目也会顺利的，bruce在给你加持。”
“戚礼，你会顺顺当当回来的。”
戚礼看着屏幕那头的他，胸腔被蝴蝶充满了，痒痒的热。她尽力把控身体里不太安分的部分，低声说：“谢谢。”
他稍微挺起腰，伸手解开衬衫顶上几粒纽扣，姿势更放松了些，懒洋洋道：“就嘴上谢啊。”
“那你要干嘛。”戚礼倏地警惕起来，总不会他每一次对她好都是为了迷惑她上床吧。
他说：“你之前不是买了几端吗，肯定有很多重复的，再加上这些隐藏，给你回回血。”
“我不用，这钱是我愿意花的。”
“是么，”秦明序轻笑，微醺的眼中有雾的质感，平添了欲，“你去弥森的交易平台看一眼，这款被炒到了什么价格。”
城市限定、首都、大隐藏，想也知道炒得有多厉害。
戚礼拆不出隐藏的时候已经搜过了，一只小龙bruce上了五位数，至今没有跌的趋势。她那时就收手了，清楚自己估计买十端百端也抽不到这个金贵的小东西。
所以她拆开全隐藏才会这么无所适从，突如其来的，这盲盒比她买的期货赚的都多。
有点遭受打击，也有点……舍不得出手。
秦明序说她：“笨，过段时间弥森会出新的城限，等到南方城市上线，这款会跌一点，我让你在最高点抛掉，是让你赢，戚礼。”
戚礼看着他，有些清醒了，“真的吗？”
既然会跌，那她为什么跟钱过不去？正好用这笔钱弥补一下她发绿的期货。
“给你的一百万不花，这笔钱花了没困难吧，”秦明序勾唇，手指隔着屏幕一点她，“都花完，就拿这个感谢我。”
绕这么大个弯就为了让她花他的钱，戚礼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说：“秦明序，你才笨。”
他噙着笑，还有些别的情绪，隔着手机，所以戚礼看不清，她下意识往前凑了些，听见他说：“毕节太远了，两三个月又太久，你得平平安安回来。”
怎么每个人都要担心她的安全，她和剧组在一起，平时住酒店，忙了住在有村民的村子里，不用像演员一样拍打戏吊威亚，哪会有什么风险，而且她又不是没跟过组。
但戚礼的心还是不可抑制地动了一下，说：“谢谢，我知道了。”
他直勾勾地看着她。戚礼往后挪，说：“那我挂断了？”
呵，没良心。秦明序气笑，阖眼捏了捏鼻梁，再看向她的时候，屏幕里的戚礼拿着一个小龙，偏头对它微笑着说：“bruce和他说再见吧。”
然后戚礼看向他，一脸酷酷表情的bruce在她温柔的笑脸旁边，对着他晃了晃。
直到屏幕黑下去，秦明序都没能回得了神。
*
落地后没等收拾行李就是开机宴，在同酒店不同楼层的宴会厅里。
戚礼带着编剧组的实习生和各部门老大敬了几杯酒，帮他们认人，一一走过来。
五个小时的航程，四杯红酒，无数的应酬和场面话，戚礼终于坐下的那刻，小腿已经酸麻了，嗓子冒烟。
他们这桌是制片团队和编剧组，戚礼找了一圈，没看到卢阳，问起制片组，他们说人在上海，稍晚几天会到。戚礼点点头，不主动说话了，除了夹菜，就是猛喝桌上的茶水。
开机仪式在开机宴之后，酒店外已经准备好了剪彩进香的东西，香炉冒着缕缕青烟，保佑项目顺风顺水。几乎是所有人，包括编剧组第一次跟组的三个实习生都去了，凑凑这个热闹。
戚礼没去，她趁这时间回房间收拾行李，顺便点了贵州特色的豆米火锅和脆哨米粉外卖。
那些商务菜她没吃多少，就等留着肚子吃这些。
制统组一行人提前去山里跟进搭景流程了，戚礼在和李颖视频，她穿着防水冲锋衣，在湿漉漉的石路上走，呼哧带喘的还要和戚礼吐槽村里的住宿条件。
李颖看到戚礼身后的酒店房间背景，有点羡慕地吐舌，告诉她：“戚礼，你能留酒店就千万别进山，你都不知道这有多潮多冷。”
戚礼说：“我人都过来了，后期不跟着说不过去吧。”
“那怎么了，你是编剧，有什么不能电脑手机完成的？你过来了也是扎一个地方改剧本，没差。”
戚礼笑眯眯的，没告诉李颖，她这次进组想跟制片统筹组学习一下，最好是能跟着卢阳，看看她是怎么工作的。
说话间，戚礼的外卖到了，她起身去开门，拎着两大兜食物，放在桌上，一个一个打开。李颖还在闷头爬，隐隐有瀑布的声音，她说：“你都想不到我昨天晚上住的那房子，居然还是草盖的屋顶，水泥地都裂了。戚礼，咱们实拍这地可不是随便找了个景点，是真的老林子，最近的村一共都没几口人住，那个峡谷都没有外地人来过，第一次还是村支书带我们来的，你说制片他们可真是神通广大，这地也不知道怎么找的！”
李颖听见塑料食盒撕开的脆响，一抬头，戚礼正挑起一筷子米粉，试图隔着屏幕喂给她，笑着说：“啊——第一口颖姐先吃。”
李颖又羡慕又无奈，泪水差点从嘴里流出来，笑骂：“气死我了，来贵州还没吃过一口米粉，全是泡面！”
“加油，等导演演员过去就有物资支援了。”戚礼安慰道。
“不说了，我还有两步就到了，你好好吃吧，好日子没多久了。”
戚礼笑得筷子直抖。
挂了视频，戚礼把豆米火锅的菜刚刚拿上来，插上电热锅，门就开了。跟她同屋的小思推开门，当即说了一句：“什么味，好香啊戚姐！”
“我没吃饱，点了火锅。”她问小思，“你们三个都回来了？”
小思：“昂，剪完彩拍个合照就没什么事了，副导演安排群演呢，明天在街上走戏。”
她凑到桌前，又仔细嗅了一遍，“呜，我也想吃。”
戚礼说：“你收拾行李吗，不着急的话把两个男生也叫过来，一起吃。”
小思立马转身，开心地说：“我现在就去叫！”
戚礼起身，把小桌上的锅和菜挪到酒店外间的餐桌上。两个男生进来，点点头叫她，不约而同地说：“好香啊。”
小思分筷子，得意道：“幸好我刚才吃得不多，还有肚子。”
他们三人在公司没多长时间，都是第一次参加这么大的项目。和戚礼同组共事，一开始是有些紧张的。但戚礼虽然外表冷冷淡淡，气质上却并不拒人于千里之外，只要你走近一步，就能感受到亲和，并不是难相处的人。于是几顿饭下来，他们之间也看不出什么距离了。
四个人完完全全被贵州的特色美食给征服了，大快朵颐，连戚礼的筷子都没停过，吃饱了还想吃。
“酒店外边就是好长一条民俗街，我们打算收拾完行李去那逛逛，明天开工就逛不得了。”小思说。
戚礼听见这话，多看了她一眼，“可以，但别太晚。我的建议是，今天千万千万要早睡。”
几个人纷纷比oK的手势，互相聊着，眉目兴奋。
戚礼没多说，他们来了一个新地方，景色美又这么好逛，想出去是正常的，她最开始也是这样，理解，所以不想过多限制他们。只要不影响工作就行。
下午，小思他们出去玩了，戚礼留在酒店，换了舒适的t恤和长裤，把行李箱里最后一点用品分门别类收拾好。提起洗漱包的时候，一个物件滚落回去，掉进箱子里。戚礼低头，对上bruce凶凶酷酷的眼神，好像是在质问她：为什么没把它放好，害它摔了回去。
戚礼赶紧捡起，握在手里，笑着低声说：“对不起啦。”
她昨晚特意装了一个隐藏款过来，陪着她度过这忙碌充实的几个月。她把bruce摆在床头柜一睁眼就能看到的地方，安顿好。预计之后是睡不踏实了，所以她上床打算眯个午觉。
bruce旁边的手机响起提示音，戚礼睁开眼睛，伸手去拿，是秦明序的消息：到了？
戚礼眨眨眼，回复：到了。
秦明序：在干什么？
戚礼：睡觉。
秦明序低笑了一声，又发：就睡觉，没什么特别的？
睡觉有什么特别，眼闭上了就睡啊。戚礼抿起唇，对他这种用废话占据她宝贵休息时间的行为有点怨言，结果一抬眼，对上了一旁bruce的眼睛。
她抬起手，拍了个bruce的照片发过去。
秦明序定睛一看，还给带过去了，距离太近，看上去是陪着她睡觉的意思。他和照片里的bruce大眼瞪小眼，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秦明序语音说：“多大的人睡觉还要它陪，要不省略这个步骤，我直接过去得了。”
戚礼点开，听完无语至极，“你别乱来。”
她语气太嫌弃，秦明序脸沉了一下，盯着屏幕，冷笑：“放心吧，我不去，你不知道我每天有多忙。”
戚礼想那就好。她工作的环境要是让这魔王踏足，肯定就不得消停了。
她放下手机睡了半个小时。没想到工作的召唤比预计还早。下午三点，卢阳在群里@戚礼，简短道：上线开会。
戚礼：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