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假又俏，但精神回来了。
秦明序笑了，牵着她柔软的手，往酒店里走，“进去睡觉。”
到了房间门口，他拥着人就要往里进。戚礼一路都很乖顺，只在无形的门槛前，刹住了脚。
她转身，把秦明序挡在外边，“我到了。”
“？？”
秦明序气笑了，真以为是送她呢。他低眸看她这副没良心的小模样，挺气又心痒难耐，“我没订房间，进去睡一晚都不行？”
戚礼定定地看着他，“睡觉还是睡我？”
秦明序心跳突了一下，喉结翻滚，回视她，试探开口：“一起……？”
戚礼抬手去解那条项链。
“行、行。”秦明序服了，手掌赶紧握住她胳膊阻止，保证道，“我就进去睡觉，什么都不做。”
本来也是不放心她才来的。但这话说出口，两人心一动，对视了一眼。
挺耳熟的，好像前天晚上刚说过。
戚礼根本不信，秦明序在她这信誉度为零，不然为什么送她这条项链，次次都是，给她什么，然后在她身上讨回去一点什么。
她有点难受，但这次不想把项链还回去了，想和他扯上那么点关系。她忍着，轻吸了一口气，说：“能不能之后再说？”她这段时间真的没精力做那种事。
秦明序一愣，发问：“你觉得我过来就是为了睡你？”
戚礼没说话，但浅淡的眼中明显就是，那不然呢。
秦明序感觉有点心凉，但辩不出，他一向是这么做的，现在终于遭到了报应。
他很、十分、非常、极度憋屈地后退了一步。
戚礼说：“谢谢你的项链，晚安。”然后没怎么迟疑就把门关上了。
“……”
秦明序手撑着门板，半天没顺下这口气。往那头窗户看一眼，这都快早安了，他挑完礼物大老远过来连门都没进去。
行啊，反正这回愿意收下了。得了她一丝笑，这项链的作用就算起到了。
秦明序掏出手机，发给她：我在你旁边的房间，好好休息，有事叫我。
戚礼：好的。
秦明序订完房看见她这么生硬的回复差点去敲旁边的门，怕她睡着了被吵醒才作罢。
戚礼进屋后打开行李箱，捡出几样洗漱用品，强撑精神把澡洗了，就栽在床上，把项链坠子挑到眼皮底下细看。
漂亮精致，经典不滥大街的款式，秦明序送的很多东西都在她心上，要是这背后没企图就更好了。
她没能睁太久，身体疲倦至极，睡前最后一个念头是……他在隔壁，而后再没了意识。
浅眠似梦非梦，戚礼一觉睡到了八点钟，不足五个小时。她梦中被一只大手猛地拽下去，睁开眼睛，后颈一层冷汗。
接了杯水喝，精神并不太好，戚礼体感上控制忽略了所有，很快收拾自己，临出门拿了件外套。
刚关好门，面前一道幽幽视线，抬头，秦明序抱着胳膊靠在门上瞅着她，好像等很久了。他本来摆出一副悠哉模样，一见她那素净的脸和装束，徐徐抬眉。
戚礼被那眼神看得不自在，低头扫了眼自己，挂脖粉色收腰毛衣和浅色牛仔裤，很正常。她往外走，“怎么了？”
“穿这么嫩，去上学啊？”他走在她身侧，语气不太正经。
戚礼斜了他一眼。如果不是那张过分好看的脸，他真的很像一个流氓。
“你能别这么像怪叔叔吗。”她吐槽一句。
秦明序呼吸微顿，拽住她一截手腕，把她拉了个趔趄，肩胛骨轻撞进他怀里。戚礼被搡到墙上，抬眼看他。男人笑得戏谑风流，满满的坏，“给叔叔亲一下。”
戚礼耳后先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腹部莫名有一团痒得发酥，绷了绷面皮，没绷住笑：“你能不能别这样。”
“不能。”
他按捺了多久啊，早忍够了，说完就强势地吻了下来，咬住她下唇，猴急闷哼着撬开往里吮。戚礼眼前闪了下白光，嘤咛一声，被动地接受了。
不光是厮磨缠绵的吻，他宽阔的肩牢牢罩住她，温厚的掌心熨着她后心位置，烫得戚礼心尖直哆嗦。她心知不能这么下去，手推了推他的胸膛。
“停、停一下。”
她声音如丝，秦明序微微离开她的唇，眼眸深沉，极近的距离哑声问她：“上学要不要叔叔送？”
戚礼霎时脸红到脖子，“你没完了是吧。”
秦明序就笑，金属质感的低磁男声一下一下打着她的耳膜。戚礼的耳朵更红，脸上不添妆也魅丽非常。秦明序又亲了下她发热的脸颊，才放开。
往外走，他晃着车钥匙，“跟我去吃个早饭？”
戚礼说：“不去，我直接走了。”
她一副很忙的样子，秦明序瞟她，也不多问去哪或是干什么，只说：“我送你过去。”
“不用，一共就几百米，我穿胡同过去就行。”
秦明序拉着她，不松手，眉一挑，“你确定不用叔……”
戚礼赶紧抬手，“送，闭嘴。”她发誓再不说这种带称呼的话了。
秦明序得逞地闭上了嘴。
十分钟后，卡在早高峰车流里的两个人沉默。
戚礼忍了忍，没忍住，“有这时间我都到了。”
“这地方不能下车。”秦明序悠哉把手枕在脑后，侧头看她，“等着吧。”
她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秦明序一脸无辜，“我又不在这点上班我哪知道车这么多？”
装什么，这可是北京城，不上班也得耳闻吧。戚礼在心里骂他，然后反思自己居然也把早高峰这茬忘得一干二净。
秦明序拿手指勾她颈后的挂脖蝴蝶结，拨弄得她痒，缩了缩脖子回头瞪他。
他一脸痞气，眉梢嘴角自成风流，向她提议：“趁这时间接个吻？”
戚礼立马转头，拿后脑勺对着他，“不接。”
秦明序目光放肆地看着她的后脑勺，手一下一下轻轻顺着她的头发。
医院的尖顶从这方向已经能看到了，秦明序平静地问：“你去医院是看望长辈？”
戚礼：“……嗯。”
“这几天打算一直待在医院？”
“要见几个工作上的客户，还有杀青宴。”戚礼如实说。
秦明序指腹顺着她的脊骨摸下去，点在敏感的尾椎骨，轻轻加了力度，“没有给我的时间？”
戚礼瞬间感觉一丝电流从那个点蔓延，顺经络麻了指尖，她声音有点变调，少了原本该有的气势，“秦明序！”
她反手捉住他不老实的手指，对他不分时间的挑逗气不过，“你没有自己的事吗？”
总不能过来真是为了睡她吧。
秦明序深沉地看着她，转头过去把车又往前挪了几米，注视着前方拥堵的车况，淡声说有。
“那我们就各忙各的啊。”戚礼说。
他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点着方向盘，侧脸是能让人看痴了的英俊棱角，神情也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半晌说：“抽出时间跟我约个会？”
戚礼刚要答，他侧脸看来，一双眼沉静如海，“在北京。”
她心脏紧缩了一下。慢慢舒展的时候，又牵扯丝丝缕缕的疼。
他们都知道北京代表什么。
错过的吻，未完的约，失掉了的身边人。偶尔白天想起，当夜就会疼，就这么一日日的捱，捱过六年。
戚礼嗓子干涩，慢慢说：“可能、抽不出时间。”
必要的工作推不掉，她也没办法以约会的由头搁下戚磊。
她知道戚磊对秦明序的抵触心理，所以同样无法在他面前细说自己是来照顾父亲。她伶俐的一张嘴，此时不知道如何开口推辞。
没想到秦明序这次这么好说话，只是嗯了一声。
很快又说：“能每晚都回酒店睡吗？”
戚礼不明所以，说：“这个应该可以。”反正离得很近。
秦明序说：“那你保证每天晚上都让我在酒店看到你。”
戚礼不解：“为什么？”
“你保证。”他强势地说。
可能真是那点无法应他约会的愧疚作祟，戚礼说了：“我保证。”
保证过秦明序的反应还是很淡，只是捏了捏她的手。
车停在医院门口，戚礼下车，窗户撂下，和他告别。
秦明序往上看了眼，戚礼敏感地觉得他一眼就看到了戚磊的病房，不过他很快收回视线，“我不上去了，你别太累。”
她点点头，“好。”
她看着秦明序的尾灯离远、消失。
*
走出电梯，戚礼依旧因为这层的安静而感到惊讶。不知道其他楼层有没有很多病人，反正他们这层就戚磊一个，医生护士随叫随到，好像十四层是专门用来给阿尔茨海默临床试验手术病人准备的。
也在侧面印证了做这种手术的人真的极少。
病房外，戚礼停住了脚，一时没进去。类似近乡情怯的心理，她面对认不出她的父亲，需要提前做些心理准备。
不过这次的准备很好做，她没有昨天那么沉重，好像从出酒店房间开始，她的心情就很轻松。
戚礼脑海中出现秦明序从一大早就一刻不停同她插科打诨的脸，心好像被一只手攥了攥。
等她准备好进入病房，坐在窗户前的戚磊立刻朝她看过来。
那种即时的反应，让戚礼愣在原地。
戚磊粗大的双手交替着握了握，有些无措，坐在那朝她笑出歉意的弧度，“暮暮。”
戚礼做好的准备彻底崩塌，眼圈不需要缓冲就红透，冲过去抱住了他，委屈爆发：“爸，你想起我了？”
戚磊摸着她的头，表情是从未有过的难过，又有些寂静的茫然，点了点头，“我、我女儿。”
戚礼笑了，紧紧抱着他的颈项，目光落到手边的玻璃圆桌，才看到上面都是她从小到大的相片，空相册掉在地上。
“爸记不清了、忘事，你别害怕，有手术的，医生来过了。”戚磊拍她的胳膊，“爸会好的。”
戚礼哽咽着点头，“我知道。”
“你一定会好的。”
戚礼抬了下头，看到外间有两个护工，她没在意，用力把戚磊搀起来，准备扶到床上。
其中一个看见了立马过来，朝她说：“我来吧。”
戚礼没放手，让他扶了另一侧。
戚磊目光没移开过她，轻轻笑着。戚礼到桌边把照片都整理起来，捡起空相册，一齐拿到戚磊手边，“为什么不放进去看？”
戚磊指指脑袋，缓缓说：“这样可以根据年龄连线，医生说，脑子里会更清楚。”一大早，宋漱华就带着他一点一点重新走了一遍戚礼的成长路，他今天状态好，很快就清晰了。
宋漱华进来的时候，看到戚礼偎着戚磊说话，她笑了笑，坐到床边削水果。
“中午吃清炒西葫芦和醋溜包菜怎么样？”
戚磊长长叹了口气，“没了？”
“鸡腿肉，还有一条海鱼。”宋漱华一眼看出他心思，把刀放下，苹果块递给他，“别想了，你这几天必须清淡饮食，为了手术。”
谁都不敢说，戚磊的病因会不会与年轻时当刑警高油高盐少眠的生活习惯有关，只能从现在开始补救。
戚磊不说话了，偏头对戚礼小声说：“虐待我。”
戚礼就吃吃的笑。
北京的秋天，艳阳都格外平和安宁，徐徐从东移到西。
中午一家三口在外间的大圆桌吃饭，菜肴丰盛健康，围坐在一起的融融模样，病房也像了行政套房。
戚磊看了看上菜和经过的护工，说：“不用这么多人。”
不清醒的时候他数不来数，但今天明显感觉比之前更多了。
戚礼筷尖停下，抬头看见上菜的护工，从始至终就这一个。宋漱华见怪不怪，给戚磊夹了一筷子鱼，勺子塞回手里，催他：“赶紧吃饭。”
吃饱了，菜撤了，戚磊自己走回里间休息，看见里面有一名整理被褥的护工，又走出来，拉住戚礼的手。
戚礼随着走，戚磊指指那个半蹲床边的人，低声说：“他打我。”
戚礼定定地看着他，戚磊觉得她不信，突然给她演示了几次，巴掌狠狠拍到侧头，“就这么打。”
戚礼心惊肉跳赶快拦下，声音发抖，“爸！”
那名护工见状也迅速起身，想把戚磊扶到沙发上，谁知他突然挥舞手臂，“离我远点！”
他同样推开了戚礼，对她大吼：“你是不是我女儿！你到底是不是！”
戚礼僵在原地，嘴唇抖着：“我是。”
“让他们滚！都滚！我不认识他们！”戚磊指着她，一步步往后退，“我让你转学，你为什么不转？”
戚礼一滴泪掉下来，试图学宋漱华的样子顺从他的视角，“我……我喜欢我的高中。”
“那全都是坏学生，把你带坏了，暮暮！”他握着拳，眼爆血丝，一副痛心疾首，“你连爸的话都不听了？”
戚礼说：“我听，爸，我回去就转学。”
她上前，抬手想去握他的胳膊，戚磊挥掉，自己走回床上，“等你转完再跟我说。”
宋漱华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经过戚礼，坐到床边上，平静地对丈夫说：“暮暮转学了，我带她去办的手续。”
戚磊瞪起眼睛：“是吗？”
“是。”
戚磊指着戚礼的方向，“她有没有早恋？你有没有让她分了？！”
戚礼捂住了嘴，眼泪从眼眶滑出来。
“分了，都分了。”宋漱华起身给他把被子往上盖，说，“歇一会吧。”
戚磊躺下来，嘴上絮絮说：“她认识坏孩子了，学会打人了，你要管着她，知道吗？”
他手掌盖住眼睛，又是一个脆弱无能的老父亲，“别让我女儿学坏，行不行？”
“行不行？！”
宋漱华看着他，没回答这句话，问：“你知道女儿叫什么名字吗？”
戚磊又茫然了，一下从暴怒的情绪中抽离，“暮m……”
宋漱华打断他，“大名。”
戚磊这回很肯定：“暮暮。”
是幸福的符号，也是缠绕父母一生的魔咒。
宋漱华点点头，“睡吧。”
安抚好戚磊，宋漱华走到外间，护工正安慰着失神的戚礼。宋漱华走过去，朝护工点了点头，“辛苦了。”
护工走后，她抱住了戚礼，安慰道：“把他当成不可理喻的小孩子，是不是好很多？”
戚礼愣着，轻声问：“妈，爸从小吼过我吗？”
宋漱华解释：“他不是的，不是他的本意，宝贝，他只是病了。”
戚礼说：“我知道。”
是不是她真的被父母惯坏了，所以戚磊两次对她大吼的时候，才会让她有种世界崩塌的感觉。
戚礼不敢深想，戚磊潜意识里该多么排斥秦明序的存在，才会让他在神志不清的时候，仍清晰地记得当年爆发在父女两人之间的矛盾。
那她呢？她要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