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的车停在影院停车场时 秦筝已经等在入口处。她穿了件米白色风衣 手里捏着两张电影票 指尖在票面上轻轻划着。晨光透过玻璃幕墙落在她发梢 染出层浅金色。周正走过去 她抬头笑了 把一张票塞进他手心 纸质有点软。
影院大厅里飘着爆米花的甜香。秦筝买了两杯热饮 递给他一杯拿铁 杯壁凝着水珠。检票时 工作人员看了眼他们的票 指了指最前排的位置。战争片的音效很震 周正能感觉到座椅在微微发麻。秦筝的手悄悄伸过来 指尖碰到他的手背 他顺势握住 掌心相贴的地方渐渐升温。
电影放到一半 周正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他看了眼屏幕 是赵强的号码。起身走到放映厅外 走廊的灯光很暗。赵强的声音压得很低 说刘建国凌晨交代了新情况 他在三年前曾通过蒋云向原省政协副主席王楚钦行贿五百万 用来换取宏达地产在省城的商业用地审批。
周正靠在墙上 指尖无意识地敲着墙面。王楚钦去年刚退休 分管过教科文卫 按说和城建领域没直接交集。让陈组长那边核实 他说 重点查王楚钦账户在那段时间的资金变动。挂了电话 他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前 外面的车流光怪陆离 映在玻璃上像幅模糊的画。
回到座位时 秦筝往旁边挪了挪 给他留出空位。她的侧脸在光影里忽明忽暗 睫毛很长。周正把手机放回口袋 重新握住她的手。她转过头 眼里带着询问。工作上的事 他低声说 看完电影再说。秦筝点点头 反手捏了捏他的手指。
散场时 大厅里的人涌成一片。秦筝被后面的人撞了下 踉跄着往周正身上靠。他伸手扶住她的腰 风衣下的身体很软。站稳后 她抬头看他 耳朵有点红。去吃点东西 周正说 前面有家面馆。
面馆的玻璃柜里摆着卤味 酱色的肘子油光发亮。秦筝要了碗细面 多加香菜。周正的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经侦队的消息 张军的账户在三个月前有笔两百万的转账 收款方是省城投集团的副总孙云飞。周正让他们查孙云飞与宏达地产的业务往来 特别是省城cbd项目的配套工程。
秦筝把剥好的蒜放在他碟子里 说医院的桂花树开花了 走廊里都是香味。周正夹了口面 热气模糊了眼镜片。他摘下眼镜擦了擦 说刘建国的审讯有新进展 牵扯到前省政协副主席。秦筝的筷子顿了下 说这种案子就是这样 一根线能拉出一串。
付账时 周正的手机收到赵强发来的照片。是刘建国签字的审讯记录 某一页上写着王楚钦曾帮宏达地产修改省城经开区的控规 将工业用地调整为商业用地。周正放大照片 看到修改日期旁边有王楚钦的签字 字迹比蒋云的要潦草些。
车往单位开的路上 秦筝接到医院电话。老将军的血压有点波动 她说 得回去看看。周正把车拐向部队医院 说晚上去接她。秦筝解开安全带时 在他脸颊上碰了下 很快收回来 耳根红透了。
回到办公室 赵强正在整理王楚钦的资料。此人籍贯江州 在省城工作了二十多年 去年退休后回了江州老家。赵强指着地图 说他家在江州市郊的别墅区 和江州高明的儿子住的是同一个小区。周正让他联系江州纪委 去他老家看看 注意隐蔽。
三点整 周正去市委参加专题会议。会议室里烟雾缭绕 市委书记张启明敲了敲桌子 说省纪委刚发来协查通知 王楚钦涉嫌严重违纪违法 已被采取留置措施。周正翻开桌上的材料 里面有王某在江州任职期间的项目审批记录 其中三个项目都与宏达地产有关。
散会时 张启明单独留下周正。前省长的案子还在扩大 他说 省委要求江州彻底排查所有与宏达地产有关的项目。周正点头 说已经成立了专项小组 由国土 住建 审计等部门组成 明天开始全面核查。
回到办公室 经侦队发来孙某的调查结果。他负责的cbd配套工程 中标单位是宏达地产的子公司 报价比第二名高了百分之十五。周正让他们查投标文件 特别是技术标的评分细节。赵强在一旁补充 说他的女儿在英国留学 学费也是刘建国支付的。
五点半 周正去省纪委。陈组长递给他一份王楚钦的交代材料 说五年前曾收受宏达地产董事长的一幅字画 价值约三百万。材料后面附着字画的照片 是幅清代山水画 印章清晰可见。
周正翻到材料末尾 看到王楚钦还交代了前省委副书记李云鹏的问题 说对方曾在宏达地产拿地时打过招呼。陈组长说 省纪委已经开始初核 估计下周会立案。窗外的天色暗下来 路灯次第亮起 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离开省纪委时 周正给秦筝打电话。她说老将军的血压稳定了 正在病房里和护士聊天。周正说现在过去接她 秦筝嗯了声 说在医院门口等他。
车到部队医院 秦筝正站在门岗旁边。她换了便装 牛仔裤配着浅色卫衣 头发扎成马尾。周正摇下车窗 她拉开车门坐进来 身上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累不累 她问。还好 周正说 案子又有新进展。
车往秦筝家开时 周正说起王某和前省委副书记李某的事。秦筝转头看他 说你们压力肯定很大。周正握着方向盘 说习惯了。快到小区门口时 秦筝说今晚去你家吧 我做点简单的。周正转头看她 她避开他的目光 看着窗外的树影。
周正的住处是套两居室 装修简单。秦筝走进厨房 打开冰箱看了看 里面有鸡蛋 青菜和面条。她系上周正的围裙 带子在背后打了个结。周正靠在厨房门口 看她烧水 下面 动作很熟练。
面条煮好时 秦筝端到客厅。两人坐在沙发上 对着电视吃。新闻里正在播蒋云被移送司法的消息 画面上是他以前参加活动的视频。秦筝夹了口青菜 说我爸今天还说 没想到蒋云会贪这么多。周正喝了口汤 说人性经不住考验。
饭后 秦筝洗碗 周正靠在门边看。水珠顺着她的手腕往下滴 落在水池里溅起小水花。周正走过去 从背后抱住她。她的身体僵了下 然后慢慢放松 靠在他怀里。水流声哗哗响 客厅的电视还在放着新闻。
周正低头吻她的颈窝 闻到洗发水的清香。秦筝转过身 抬手勾住他的脖子 吻落在他的唇上。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照进来 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第二天早上 周正被闹钟吵醒时 秦筝已经起来了。她穿着他的衬衫 正在厨房煎鸡蛋。晨光从窗户照进来 在她身上镀了层金边。周正走过去 从背后抱住她 下巴抵在她发顶。今天要去县里调研 他说 可能晚点回来。
秦筝把鸡蛋盛到盘子里 说我上午也要开会 部队医院要正式挂牌了。周正接过盘子 说晚上一起吃饭。秦筝笑了 说还是我做吧 你家冰箱该补货了。
到单位时 赵强已经在等他。王某老家的搜查有结果了 在地下室找到五个箱子 里面全是古董字画 鉴定价值超过两亿。赵强递过清单 其中有三幅是国家一级文物。周正让他联系文物局 先封存起来 做详细鉴定。
九点整 周正去县里调研。车上 他翻看专项小组的初步报告 江州有七个乡镇的保障房项目 承建商都是宏达地产的关联公司 存在偷工减料的情况。周正让司机加快速度 说先去最远的那个乡镇。
乡镇的保障房小区看起来很新 但墙角有明显的裂缝。周正蹲下身 用手指敲了敲墙面 声音发空。镇党委书记王浩在旁边解释 说去年雨季下得大 可能有点渗水。周正没说话 走到另一栋楼 推开单元门 楼梯间的墙皮已经脱落 露出里面的砖块。
县住建局局长跟在后面 手里拿着验收报告。周正翻了翻 验收日期是去年年底 签字栏里有五个人的名字。这些人都查一下 他说 看和宏达地产有没有利益往来。王浩的额头渗出冷汗 说马上安排。
中午在乡镇食堂吃饭 周正接到陆青云的电话。省里决定成立宏达地产案件专项领导小组 陆青云说 由他担任组长 周正作为成员 负责协调市县两级的核查工作。周正说下午回去就落实 把江州的排查方案细化。
回市区的路上 赵强发来消息 说李的儿子在江州开了家建筑公司 承接过宏达地产的三个项目。周正让他查这家公司的资质 特别是注册资本的来源。车窗外的稻田已经泛黄 收割机在田里来回穿梭。
下午三点 周正主持召开专项小组会议。各部门汇报了排查进展 国土局查出宏达地产在江州的六个项目 土地性质都有违规调整。周正让他们整理成表格 标注每笔调整的审批人 下周报省纪委。
散会时 财政局长递给他一份报告 说宏达地产拖欠的土地出让金超过八亿 涉及四个区县。周正让他联合法院 启动追缴程序 同时冻结该公司在江州的资产。
五点半 省纪委发布通报 李因涉嫌严重违纪违法 接受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周正把通报转发给张启明 附言江州的排查会加快进度。张启明很快回复 说全力配合。
周正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赵强拿着一份文件进来。是孙的审讯记录 他交代曾帮宏达地产虚报工程量 套取财政资金一千两百万。赵强说 孙还提供了李的受贿证据 有三次转账记录 总额四百万。
周正把文件放进公文包 说晚上加个班 整理成汇报材料。赵强点头 说已经让办公室订了盒饭。周正想起和秦筝的约定 拿出手机发消息 说今晚要晚点 不用等他吃饭。
秦筝回复 说刚忙完挂牌仪式 爸妈都在 让他忙完过来吃点。周正看了眼时间 说估计要到十点。秦筝回了个好 附了张照片 是桌上的菜 有他爱吃的糖醋排骨。
晚上八点 材料整理得差不多了。周正让赵强先回去 自己留在办公室翻看李的资料。此人在省委工作期间 分管过组织和政法 门生故吏不少。周正在笔记本上记着 明天要查李提拔过的干部 特别是和宏达地产有关联的。
手机响了 是父亲周秉国。老人说看到新闻 李被查了 让他凡事多留心。周正说知道 让他注意身体。周秉国叹了口气 说从政几十年 见过太多这样的事 守住底线最重要。
挂了电话 周正起身活动了下 颈椎有点疼。他揉着脖子走到窗边 市政府大楼只有少数几个窗口还亮着灯。楼下的保安正在巡逻 手电筒的光柱在黑暗里晃动。
九点半 周正离开单位。车到秦筝家小区门口 他买了点水果。按门铃时 秦筝的母亲开的门 说正等他呢。秦筝从厨房出来 手里拿着碗 说给你热了汤。
客厅里 秦筝的父亲在看文件。看到周正 他放下文件 说部队医院的设备运行很好 多亏了你帮忙协调资金。周正坐下 说这是应该的。秦筝端来汤 是排骨汤 里面放了玉米。
喝着汤 秦筝的父亲说起李 说此人以前到部队视察过 架子很大。周正说案子还在查 估计还会有更多人被牵扯出来。秦筝的母亲端来水果 说你们聊 我去收拾房间 今晚就在这住吧。周正的脸有点热 秦筝在旁边轻轻踢了他一下。
十点半 周正准备回去。秦筝送他到楼下。夜风很凉 她往他怀里靠了靠。明天有空吗 她问 医院的桂花全开了 想让你去看看。周正抱紧她 说明天下午应该可以。
车开出去很远 周正从后视镜里看 秦筝还站在楼下。他拿起手机 发了条消息 早点休息。很快收到回复 你也是 注意安全。
回到家 周正洗漱完躺在床上 却睡不着。他拿起手机 翻看赵强发来的李某涉案清单 上面列着二十多个关联企业 其中五个在江州。他给赵强发消息 明天一早查这些企业的注册信息 特别是法定代表人的身份。
放下手机 周正望着天花板。月光从窗帘缝里钻进来 在墙上画出一道细线。他想起秦筝的吻 想起父亲的话 想起那些被查的官员。这长夜 似乎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