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铜哨子的余音还在谷间回荡，叶辰捏着那枚沉甸甸的哨子，指腹摩挲着上面的纹路——是个简化的齿轮图案，和老柴图纸上的标记如出一辙。
“这哨子能叫出啥？”王胖子正费劲地把那台发动机往驴车上搬，额头上的青筋蹦得像根老铁丝，“总不能是叫机械蜘蛛来帮忙吧？那胖爷我可就先把它拆成零件了。”
朱老三蹲在驴车旁，用麻绳把发动机捆结实，闻言嘿了一声：“比蜘蛛厉害多了。矿道里的‘老伙计’，当年跟着我和老李炸过山，论拆机械铠甲，比你那平底锅管用十倍。”
“比我锅还厉害？”王胖子不服气地拍了拍腰间的平底锅，锅沿磕在驴车帮上，发出“当啷”一声脆响，“胖爷这锅拍过翼齿狮，砸过黑斗篷，就差给炼魂炉来个开盖有奖了，啥老伙计这么牛？”
苏青鸾正往箭囊里塞能量晶髓，闻言忍俊不禁：“怕是比你能吃的‘老伙计’。朱大爷，矿道是不是通万齿窟的暗河那条路？”
“正是。”朱老三拽了拽缰绳，老黑驴“昂”地应了一声，蹄子在地上刨出个浅坑，“从矿道走能省一半路，还能避开万齿窟外围的巡逻队。就是里面黑，得带够火把。”
说话间，老张背着个大包袱匆匆赶来，包袱皮上还印着“供销社”三个褪色的字。“叶小哥，都准备好了！”他把包袱往车上一扔，里面的铁家伙撞得叮当作响，“你看这矿灯，老李给换了新电池，照得比王胖子的光头还亮；还有这捆炸药，是开山用的‘土炸弹’，威力不大，但够响，能吓退魔兽。”
王胖子一听炸药物眼睛直放光：“老张你够意思！胖爷我当年玩摔炮就没输过，这炸药包交给我保管，保证关键时刻给炼魂炉来个‘开门红’！”
“你可别乱动！”苏青鸾一把抢过炸药包，塞进叶辰手里，“让你保管，怕是没到万齿窟就被你当烟花放了。”
几人说笑间，驴车已经驶到矿道口。黑洞洞的入口像头巨兽的嘴，往里瞅不见底，只有潮湿的风裹挟着霉味往外涌，吹得人后颈发凉。玄龟突然从叶辰怀里探出头，对着矿道“呼噜”了一声，背壳上的金粉亮了亮。
“它说里面安全。”叶辰摸了摸玄龟的脑袋，小家伙舒服地缩了缩脖子，把脑袋埋进他怀里，“看来老伙计们确实在里面。”
朱老三点燃火把，火苗“腾”地窜起半尺高，照亮了入口处斑驳的石壁，上面还留着当年挖矿的凿痕，有些地方用红漆画着歪歪扭扭的箭头，像是某种标记。“跟着箭头走，别碰那些挂着铃铛的绳子——那是当年防塌方的警报器，一碰就响，能把矿道里的蝙蝠全招来。”
王胖子扛着他的VIp平底锅，第一个钻进矿道，嘴里还哼着小曲：“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没走两步就“哎哟”一声，捂着脑袋退了回来，“我操！这矿道顶怎么这么矮？胖爷我这海拔都得弯腰走！”
“当年挖矿的都是小个子矿工。”朱老三举着火把往里走，背影在石壁上拉得老长，“你要是嫌矮，就把你那身肥肉减减——说不准还能钻机械蜘蛛的肚子里当内应。”
“去你的！”王胖子梗着脖子跟上去，“胖爷这叫壮实！真打起来，我一屁股就能把炼魂炉坐塌了！”
矿道里比想象中宽敞，只是常年不见光，石壁上长满了滑溜溜的苔藓，时不时有水滴从头顶落下，“滴答滴答”砸在水洼里，声音在空旷的矿道里来回撞，听得人心头发紧。叶辰举着矿灯走在中间，光束扫过两侧的矿洞，有些洞口用木板封着，木板上布满抓痕，像是被什么东西挠过。
“这些侧洞别碰。”朱老三的声音压低了些，“当年有矿工在里面失踪，后来才知道，是被机械神教的人抓去当‘零件’了。”他用火把照向一个侧洞，木板上的抓痕密密麻麻，最深处竟有三寸多，“看这痕迹，是‘噬铁兽’留下的，那玩意儿专吃铁器，连星铁都啃得动。”
王胖子听得直缩脖子，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平底锅：“胖爷这锅可是玄铁的，应该够它啃三天三夜了吧？”
“你想让它把你连锅带人啃了？”苏青鸾的箭已经搭在弦上，矿灯的光束在她脸上晃过，映得眼神格外警惕，“听说噬铁兽的牙比金刚石还硬，上次老李的铁砧都被它啃出个豁口。”
正说着，前面突然传来“咔哒”声，不是机械虫，倒像是有人在扳动机关。叶辰立刻示意众人停下，矿灯的光束往前扫去——只见矿道中央的地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个金属格栅，格栅下面黑漆漆的，隐约能听到齿轮转动的声音。
“是‘翻板陷阱’。”朱老三用火把照了照格栅边缘的纹路，“机械神教的老把戏，踩上去就会掉进下面的齿轮坑，连骨头渣都剩不下。”他从怀里摸出个铁钩，勾住格栅旁边的铁链，用力一拽，“哗啦”一声，格栅被拉开，露出下面深不见底的黑洞，里面果然传来齿轮咬合的“咔咔”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我操！这要是掉下去，比胖爷上次炖的蛛腿还碎！”王胖子往后退了两步，不小心撞在石壁上，震得头顶落下几块碎石，“这矿道里怎么全是陷阱？当年矿工是怎么干活的？”
“所以才说老伙计们厉害。”朱老三神秘一笑，从背包里摸出个牛角号，对着黑洞吹了三声，号声在矿道里回荡，带着种奇特的韵律。没过多久，黑洞里传来“吱吱”的叫声，紧接着，一群毛茸茸的小家伙顺着铁链爬了上来，竟是些巴掌大的松鼠，只是尾巴比普通松鼠粗，爪子也更锋利，正用黑溜溜的眼睛盯着他们。
“这是‘矿松鼠’？”苏青鸾惊讶地睁大了眼，“我爹笔记里说过，这玩意儿能在矿道里找金矿，还能预警陷阱！”
“不止呢。”朱老三从口袋里掏出把瓜子，撒在地上，矿松鼠们立刻围上去抢着吃，小爪子捧着瓜子嗑得飞快，“它们还能听懂哨声，当年我和老李就是靠它们躲过不少陷阱。”
叶辰看着一只矿松鼠顺着他的裤腿往上爬，小爪子抓住他的衣角，往侧洞的方向拽了拽。“它好像在给我们带路。”他跟着矿松鼠往侧洞走，矿灯照在木板上，发现抓痕旁边还有个小小的爪印，和矿松鼠的爪子一模一样，“这些抓痕是它们弄的？”
“是警告。”朱老三跟上来，用火把照向侧洞深处，“里面有噬铁兽，它们在提醒我们绕着走。”
王胖子突然拍了拍脑袋：“我操！胖爷我知道了！刚才的‘咔哒’声，是这些小家伙在扳机关！它们是在帮我们！”
矿松鼠像是听懂了，纷纷吱吱叫着，有的爬上石壁，有的钻进侧洞，很快就把矿道里的陷阱位置都标记出来——用松针堆成小堆，看着像一个个微型路标。
“老伙计就是靠谱！”王胖子笑得合不拢嘴，从包里掏出块压缩饼干，掰碎了喂给最近的矿松鼠，“比某些只会偷吃红薯的家伙强多了。”
苏青鸾扬手就给了他个爆栗：“再提红薯试试？”
矿道深处突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不是人的，倒像是某种大型机械在移动，地面都跟着微微震动。矿松鼠们瞬间炸毛，纷纷钻进叶辰和苏青鸾的背包里，只露出小脑袋瑟瑟发抖。
“来了。”朱老三的火把举得更高，火苗在他脸上跳动，“是‘矿道守卫’，机械神教用废弃的挖矿机改造的，皮糙肉厚，普通的铁器根本打不动。”
脚步声越来越近，矿灯的光束扫过去，照亮了个庞然大物——足有三米高，身体是用挖矿机的机身改造的，手臂是两根巨大的钢钎，脑袋是个旋转的钻头，正发出“嗡嗡”的响声，钻头周围还嵌着十几把小刀片，闪着寒光。
“我操这是‘拆迁办主任’亲自来了？”王胖子举着平底锅连连后退，“这玩意儿一炮下去，矿道不得塌了？”
叶辰握紧了消防斧，斧刃在矿灯光下泛着冷光：“它的动力核心在背后，看到那个红色的箱子了吗？那是弱点。”
“看胖爷我给它来个‘釜底抽薪’！”王胖子突然从背包里摸出个东西，竟是从发动机上拆下来的火花塞，上面还缠着浸了煤油的布条，“青鸾，借个火！”
苏青鸾毫不犹豫地射出支火箭，精准点燃了布条。王胖子瞅准时机，把燃烧的火花塞像扔手榴弹似的扔向矿道守卫的背后——
“轰隆！”
火花塞虽然威力不大，但正好卡在核心箱的缝隙里，火苗瞬间窜了进去。矿道守卫发出刺耳的警报声，钻头的转速越来越慢，最后“咔哒”一声停住了，巨大的身体晃了晃，重重砸在地上，激起漫天灰尘。
“搞定！”王胖子得意地拍了拍手，“胖爷我这手‘精准投掷’，当年打弹弓就没输过！”
矿松鼠们从背包里探出头，见危险解除，纷纷跳出来，围着矿道守卫的残骸吱吱叫着，像是在庆祝。一只胆大的还跳上钻头，用小爪子扒拉着上面的刀片，竟真的弄下来一小块，叼到叶辰面前，像是在邀功。
叶辰摸了摸它的脑袋，心里突然暖暖的。这矿道里的老伙计，比想象中更可靠。
朱老三用火把照了照矿道守卫的残骸，突然“咦”了一声，从它的核心箱里摸出个金属牌，上面刻着个“壹”字。“是壹号清道夫的标记。”他的脸色凝重起来，“看来他已经知道我们从矿道走了，前面怕是有更大的陷阱等着。”
叶辰望着矿道深处，那里的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芒。但他握紧了消防斧，感受着背包里矿松鼠的动静，突然觉得没那么可怕了。
至少，这条黑暗的矿道里，不止有陷阱和怪物。
还有这些毛茸茸的老伙计，和身边愿意并肩前行的人。
足够了。
他举着矿灯，率先往前走去，光束刺破黑暗，照亮了前方的路。身后，王胖子的吆喝声、苏青鸾的叮嘱声、朱老三的脚步声，还有矿松鼠们的吱吱叫，汇成一股热烘烘的力量，推着他一步步靠近万齿窟的心脏。
好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