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辰蹲在山神庙的横梁上，嚼着最后半袋辣条，辣油顺着指尖滴在神像的胡须上。庙外传来的兽吼像闷雷似的滚过山头，混着某种生物尖利的嘶鸣，把供桌上的尘土震得簌簌往下掉。
“我说老陈，你这陷阱要是再不开，胖爷我可就把最后这根‘魔鬼辣’当党费交了。”王胖子趴在供桌底下，肥硕的屁股把神像底座蹭得吱呀响，手里还攥着半截用来引怪的腊肉——那是他从镇上王屠户那里讹来的，据说抹了三年陈的老卤，香得能让十里地外的野狗疯掉。
陈默蹲在门槛后调试着机关，闻言头也不抬地回了句：“再吵把你拴在庙门口当诱饵，你这身五花肉比腊肉招兽。”他手里的青铜罗盘转得飞快，指针在“饕餮”“穷奇”“混沌”三个刻度间疯狂跳动，最后死死钉在“梼杌”的位置，“来了群硬茬，准备好家伙。”
叶辰把辣条包装袋揉成球精准投进供桌下的垃圾桶——那是王胖子用破陶罐改的，此刻正被他当储物罐用，里面塞满了各种怪味豆干。他摸出背后的消防斧，斧刃上的蓝火舔了舔空气，把庙梁上的蛛网都烧得蜷了起来：“是昨天那只独眼梼杌带崽来了？我瞅着它左后腿有点瘸，正好抓来给小宝当坐骑。”
“拉倒吧你。”苏青鸾从神像后探出头，发梢还沾着草屑，她刚在庙后布置完淬了“含笑半步颠”的绊马索，“那老梼杌的崽子比狼崽子还野，上次差点把我箭囊啃穿。”她指尖一弹，三枚金箭擦着叶辰的耳朵飞过，精准钉在庙门的门闩上，箭尾的红缨还在嗡嗡震颤，“再说小宝才三岁，你让他骑只满脸褶子的老怪物？”
提到小宝，王胖子突然从供桌底下钻出来，怀里揣着个圆滚滚的布包：“说到这我想起了，前儿在镇上买的麦芽糖，给小家伙当见面礼。”他献宝似的打开布包，里面的麦芽糖块晶莹剔透，却在他粗粝的指缝间碎成了渣，“我靠！胖爷我珍藏的‘镇宅糖’！”
庙外的兽吼突然变近，伴随着树木断裂的咔嚓声，地面开始轻微震动。陈默猛地拍向罗盘底座，山神庙的地砖突然翻转，露出底下埋着的十二根玄铁柱，柱身上的符文瞬间亮起，在庙门前织成道电网：“别磨蹭了，它们闻到腊肉味了！”
王胖子手忙脚乱把碎糖块塞回怀里，抓起墙角那杆改装过的火铳——这玩意儿是他用铁匠铺的风箱和铜管拼的，据说能把铁砂喷成扇形，就是后坐力能把他震飞三丈远。他往枪管里塞了把干辣椒面，恶狠狠地念叨：“让你们抢胖爷的糖，给你们来个‘麻辣开花’！”
叶辰翻身跃到庙顶，消防斧在阳光下划出道蓝弧，正好劈在扑进门的小梼杌脑门上。那崽子也就半人高，浑身黑毛像钢针，独眼里喷着红光，被劈得一个趔趄，却反手用爪子挠向叶辰的腰，指甲缝里还沾着昨天没消化完的兽骨渣。
“还挺凶。”叶辰借力后翻，靴底在庙檐上蹬出两道火星，“青鸾，给它整个‘洗剪吹’！”
苏青鸾的金箭早已备好，三支箭尾系着浸了松油的棉线，射中梼杌崽子的背就燃起了火。小家伙顿时慌了神，在原地打转哀嚎，黑毛燎得焦香，倒有点像王胖子烤糊的羊肉串。
“老的来了！”陈默的喊声刚落，整座山神庙突然被撞得剧烈摇晃，一只比门板还大的爪子拍碎了半边庙门，独眼梼杌的巨头探进来，涎水像瀑布似的淌在玄铁柱上，把电网都滋得噼啪响。它的独眼里满是暴戾，左后腿果然缠着圈带血的藤蔓，正是昨天被叶辰用斧柄砸中的地方。
王胖子抱着火铳对准梼杌的独眼：“吃我一发‘辣椒炮弹’！”扣下扳机的瞬间他被后坐力掀翻，火铳却精准命中目标。辣椒面混着铁砂糊了梼杌一脸，老家伙嗷地一声后退三丈，疯狂用爪子揉眼睛，原地转着圈撞断了七八棵古树。
“趁它瞎！”叶辰从庙顶跃下，消防斧的蓝火暴涨，顺着梼杌的后腿旧伤劈进去。这一斧带着十足的力道，斧刃没柄而入，喷出的黑血溅了他满身，却被斧身的火焰烧得滋滋作响。
梼杌发出震耳欲聋的痛吼，尾巴像钢鞭似的扫过来。苏青鸾的金箭及时射穿了它的尾椎，陈默则趁机转动罗盘，十二根玄铁柱突然合拢，将梼杌死死箍在中间。电网越收越紧，把老家伙电得浑身抽搐，黑毛根根倒竖，像只炸毛的巨型黑刺猬。
“搞定收工！”王胖子从地上爬起来，拍着屁股上的灰，突然想起什么，又掏出怀里的碎糖块，“可惜了我的麦芽糖，不然能沾着梼杌肉吃……”
话没说完，被捆在柱子上的梼杌突然发出呜咽声，那只独眼竟滚下两行浑浊的泪。叶辰这才发现，它的前爪紧紧护着肚子，那里有个明显的隆起——原来是只待产的母兽。
苏青鸾的箭尖顿在半空，陈默也松开了罗盘：“咋办？”
叶辰拔出消防斧，看着梼杌哀鸣的样子，突然把那半袋辣条扔了过去：“先喂饱再说。”辣条袋落在梼杌嘴边，老家伙迟疑地嗅了嗅，竟用舌头卷进去嚼得津津有味，独眼里的凶光渐渐退了些。
王胖子摸着下巴：“要不……咱养着它？等小崽子生下来，正好给小宝当奶妈？”
“你是想让小宝喝怪物奶长大？”苏青鸾踹了他一脚，却忍不住笑了，“不过……留着或许有用，玄铁柱的符文快镇不住它了。”
陈默重新调整罗盘，把电网强度调到最低：“先关在庙后石洞里，等它生了再说。”他看着叶辰身上的黑血，突然掏出个小瓷瓶，“喏，祖传的去味药粉，不然晚上小宝该嫌你臭了。”
叶辰接过来闻了闻，一股清凉的薄荷味：“算你有点良心。”
夕阳把山神庙的影子拉得很长，玄铁柱的光芒渐渐淡去，梼杌温顺地被引入石洞，嘴里还叼着那袋辣条。王胖子蹲在洞口数着碎糖块，苏青鸾在给受伤的小梼杌包扎，陈默则在修补被撞坏的庙门。叶辰靠在神像上，看着这荒诞又温馨的场面，突然觉得降妖除魔这事儿，偶尔也能带着点甜辣味。
至少，今晚不用啃干硬的饼子了——王胖子说要把那只燎了毛的小梼杌烤了，被苏青鸾追得绕着神像跑了三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