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量。
前所未有的力量在四肢百骸中奔腾，如同蛰伏的江河，汹涌澎湃。赵日天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精光内敛，深邃得仿佛能吞噬光线。他轻轻握拳，空气在指缝间发出细微的爆鸣。
练体境巅峰！
但这绝非寻常的练体巅峰。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肌肉、骨骼、经脉，甚至每一滴血液，都经历了那“逆道传承”之力的彻底淬炼，坚韧、凝实程度远超同阶，体内奔流的气血更是浑厚如汞浆。脑海中那篇《万劫不灭体》的经文虽只是初步领悟，却已让他明悟，此道重在开发己身宇宙，肉身成圣，而非完全依赖外界灵气。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原本血肉模糊的手臂和胸膛，伤口已然愈合，只留下几道浅浅的粉色印记，连断骨都已接续完好，活动自如。
“逆道传承……”赵日天低声自语，感受着脑海中多出的庞杂记忆碎片，心中震撼难平。这机缘，太大了。大到他此刻回想起来，依旧觉得有些不真实。
但他很快压下心绪，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机缘已得，接下来，便是用这力量，去解决该解决之事！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这处石窟。那具如玉的骸骨在传承之力耗尽后，已化作了细密的粉尘，散落在石台上，与那枚同样消散的玉简一起，彻底归于天地。
对着石台再次郑重一拜，赵日天不再停留，转身向外走去。
来时步履维艰，重伤垂死；归时龙行虎步，气势沉凝。
洞穴通道依旧黑暗，但此刻在他眼中，却与白昼无异。传承不仅提升了他的修为和肉身，更让他的五感敏锐了数倍不止，黑暗中视物只是等闲。
很快，他来到了洞口。
下方依旧是云雾缭绕，深不见底。上方，则是垂直的万仞绝壁，高不可攀。
若是以往，他定然束手无策。但此刻……
赵日天深吸一口气，体内那股远超寻常练体境的力量轰然运转，双腿微屈，猛地发力！
“嘭！”
脚下坚硬的岩石竟被他蹬出两个浅坑，身形如一支利箭，骤然向上窜起数丈！他手臂舒展，五指如钩，精准地抠入上方的岩缝之中，稍一借力，身形再次腾跃而起！
不再是来时那般艰难攀爬，而是近乎于纵跃！每一次起落，都能上升七八丈距离，动作流畅而充满力量感，敏捷远超猿猴。陡峭的崖壁在他脚下，如履平地。
耳边风声呼啸，身下云雾后退。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上方崖顶的轮廓已然在望。
……
崖顶。
张贺负手而立，脸上带着几分快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他走到崖边，向下望了望，除了翻滚的云雾，什么也看不见。
“哼，掉进这落魂渊，别说他一个练体三重的废物，就算是聚气境高手，也十死无生！”他冷哼一声，像是在对身后的手下说，又像是在安慰自己。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小子最后看他的眼神，让他心里有点发毛。
“张师兄说得是，那小子肯定摔成肉泥了！”一名弟子赶紧附和。
“只是可惜了那株凝露草……”另一人小声嘀咕。
张贺皱了皱眉，他也觉得可惜。但事已至此，多想无益。“算了，一株凝露草而已。回头去坊市看看，总能找到替代品。我们走……”
他“走”字刚刚出口，声音却猛地戛然而止！
不仅是他，他身边所有的流云宗弟子，都像是被扼住了喉咙，眼睛瞪得滚圆，死死地盯着悬崖下方，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惊骇和难以置信的神情。
只见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从悬崖下方疾冲而上！他身形矫健，动作快如闪电，在几乎垂直的崖壁上几个起落，便稳稳地、轻飘飘地落在了崖顶之上。
正是去而复返的赵日天！
他衣衫依旧有些破烂，沾染着血迹和尘土，但身姿挺拔如松，气息沉静似海，那双眼睛平静地扫过张贺等人，却让所有接触到他目光的人，都感到一股寒意从心底冒出，如同被某种洪荒猛兽盯上。
“你……你没死？！”张贺瞳孔骤缩，失声惊呼，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这怎么可能？！从这落魂渊掉下去，怎么可能还活着？而且……而且这气势，这眼神，跟之前那个任他拿捏的赵日天，判若两人！
赵日天没有回答他这个愚蠢的问题。他的目光落在张贺身上，很平静，平静得让人心慌。
“我的草，”他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还在吗？”
他指的是被张贺抢去的那株凝露草。
张贺被他的眼神和语气激得一阵恼怒，压下心中的惊疑，强自镇定下来。不管对方用了什么方法侥幸未死，终究只是个练体境！自己可是练体五重，还有这么多师弟在，有何惧之？
“装神弄鬼！”张贺色厉内荏地喝道，“没想到你命还挺硬！不过既然你主动送上门来找死，那我就成全你！一起上，给我废了他！”
他一声令下，身边三名练体四重的弟子虽然心中发怵，但还是硬着头皮，拔出兵器，从三个方向同时扑向赵日天！刀光剑影，带着凌厉的劲风，瞬间将赵日天笼罩。
面对围攻，赵日天站在原地，动也未动。
直到那三件兵器即将临身的刹那，他才猛地动了！
没有花哨的招式，只是简单直接地向前踏出一步，右手并指如剑，后发先至，闪电般点向正前方那名弟子持剑的手腕。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
“啊！”那弟子惨叫一声，长剑脱手，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曲起来。
与此同时，赵日天左腿如鞭，向后横扫，精准地踢在身后那名持刀弟子的小腿胫骨上。
“嘭！”
又是一声闷响，伴随着骨头断裂的声音，那名弟子扑倒在地，抱着小腿惨嚎翻滚。
第三名弟子的拳头眼看就要砸中赵日天的后心，赵日天却仿佛背后长眼，身体微侧，让过拳锋，右肘顺势向后猛撞！
“噗！”
肘尖重重砸在那弟子胸口，他双眼暴凸，一口鲜血混合着内脏碎片喷出，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摔在地上没了声息。
电光火石之间，三名练体四重的流云宗弟子，全部倒地，非死即残！
整个过程，快！准！狠！
赵日天甚至没有动用体内那澎湃的气血之力，仅仅凭借肉身的力量和远超对方的反应与眼力，就完成了碾压。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
剩下的两名修为较低的弟子吓得面无人色，双腿发抖，几乎要瘫软在地。
张贺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握着剑鞘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他看着如同没事人一样，缓缓转向他的赵日天，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怪物！这家伙绝对是怪物！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张贺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他绝不相信，眼前之人还是那个残阳宗的废物赵日天！
赵日天依旧没有回答。他一步步向张贺走去，步伐不快，但每落下一步，都像踩在张贺的心跳上。
“草，还我。”他重复道，语气没有任何变化，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张贺被他气势所慑，竟下意识地摸向怀中，取出了那株用玉盒装着的凝露草。但随即，他猛地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在害怕？对一个刚刚还是他手下败将的废物感到害怕？
强烈的羞辱感涌上心头，他猛地将玉盒收回，色厉内荏地咆哮：“想要？做梦！给我去死！”
“锵！”
他终于拔出了腰间长剑，寒光乍现，练体五重的气息全面爆发，流云掌法化入剑势之中，一剑刺出，剑尖颤动，化作数点寒星，笼罩赵日天周身要害！这是他含怒全力的一剑，自信便是练体六重也不敢硬接！
面对这凌厉一剑，赵日天终于停下了脚步。
他看着那点点袭来的剑光，眼神平静无波。在传承带来的超凡感知下，张贺这看似迅疾玄妙的剑法，破绽百出，慢得可怜。
他缓缓抬起了右手，不闪不避，直接迎向了那一片剑光。
在张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赵日天的食指和中指，如同铁钳一般，精准无误地夹住了那最快、最疾、最致命的一道真实剑尖！
“嗡——！”
长剑发出一声悲鸣，所有幻影瞬间消失。狂暴的剑势戛然而止，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
张贺感觉自己像是刺中了一座铁山，虎口崩裂，鲜血直流，任凭他如何催动灵力，长剑在对方指间纹丝不动！
“这不可能！”他发出绝望的嘶吼。
赵日天手指微微用力。
“咔嚓！”
那柄百炼精钢的长剑，剑尖竟被他硬生生掰断！
随手将断掉的剑尖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赵日天另一只手快如闪电般探出，在张贺还没来得及反应之前，轻而易举地将他怀中的那个玉盒夺了过来。
打开看了一眼，凝露草完好无损，散发着淡淡的灵气。
合上玉盒，收起。
直到此时，赵日天才第一次，真正将冰冷的目光，聚焦在因武器被毁、传承被夺而陷入呆滞和巨大恐惧中的张贺脸上。
“现在，”赵日天开口，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带着一丝凛冽的杀意，“该算算我们之间的账了。”